烏黑的濃煙,恐怖的巨響,滿地鮮血、內臟以及扎着堆廝殺的超能者。月光下閃爍着銀色的反射光的攻擊物鋪天蓋地,聲勢浩大就像要吞噬世間萬物一般。只要被其中任何一抹銀光擦中的變種人,無論擁有超強的自愈能力還是鋼筋鐵骨,都無不立刻跪倒在地,渾身縮成一團陷入強烈的痙攣。
是針管,那漫天飛舞着、好似蝗蟲大軍入侵的銀光,是盛有淡黃色液體的針管。
爲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幾天前,政府捉到了一名能力奇異的變種人,其使幾步之內變種人能力全部失效的神奇能力成爲了戰爭的核心。
三天前,軍方成功提取出了這名變種人的能力因子,並將使變種人失去能力的液體批量生產,注入了注射器和彈藥內以備戰。
一天前,萬磁王帶領着新生的鳳凰女集結了大量變種人以抵抗軍方的鎮壓。
半天前,X戰警得知了消息,全面介入了這場戰爭。
一個小時前,復仇者鎖定了‘鳳凰’的位置,他們的加入爲本就混亂不堪的局面更添了一把火。
現在全面混亂。
血肉橫飛,炮光和濃煙裹在了一起,嗆鼻的硝煙味中間混雜着濃重的血腥味。承受能力差一點的,可能在被人殺死之前就吐得脫力了吧,就像又一場世界大戰的爆發。
但她沒有出手。
琴葛蕾淡然地望着滿眼焦黑的血肉,耳邊充斥着喊殺聲,翠綠的瞳孔倒映出滿眼的血色。但她沒有出手,既不爲血腥的殺戮亢奮,也沒有見到隊友的生死一線的擔憂。
對,什麼都沒有,情感一片空白。
她注意到了人羣中一道急速接近的藍色電光。那是其他人都無法察覺的,哪怕是擦身而過,因爲那道殘影實在是太過迅速,除了擁有鳳凰之力的她,全場可能再沒有第二個注意到那道殘影的人了。
她毫不意外地看着藍色的電閃在自己面前停下,同時帶來的還有端坐在輪椅上、神色安詳的老人。
雖然化身鳳凰,琴還記得這位可敬的老人查爾斯澤維爾教授。
她淡淡地問閃電俠:“你又是想來要我的命的嗎?”
佈雷德搖了搖頭回答:“不,我想幫你一把。”
當然,佈雷德並不是改變了主意,現在他仍然認爲要控制住鳳凰的暴走難於登天,最穩妥的做法還是直接殺了她。但現在情況變了,假如琴葛蕾死了,鳳凰之力十有八九要落到他最心愛的人身上。爲了這一點,他也必須賭上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幫助琴控制住鳳凰。
琴那沒有血色的臉上難得擠出了一絲笑容:“反正都是徒勞的。”
查爾斯將輪椅上的上半身向前傾了傾:“琴,聽我說,你必須接受我的幫助。我可以幫你找回自我。”
琴的表情陡然扭曲了起來:“滾出我的大腦!”
伴隨着一聲怒吼,她一頭珊瑚色的髮絲陡然間隨風凌亂,狂暴的旋風就像聽到了無聲的召喚,肆無忌憚地席捲過了血腥的戰場。
很明顯,查爾斯在嘗試着和她建立精神鏈接,並且進程似乎不是十分順利。
查爾斯本就體質偏弱,再加上人已經上了歲數,頂着這等颶風談何容易。但他仍不放棄,拼命與風暴爭奪着自己上下顎的控制權,全力勸道:“聽我說,琴!你需要幫助,你迷失了方向,而我可以幫助你找回你的方向!但是首先,你必須讓我幫助你!”
如果說這是進入她大腦的請求,那麼琴便是以更爲猛烈的風暴作爲逐客令了。查爾斯的輪椅已經難以固定,若不是佈雷德在後面頂着可能早已被強風不知推出了多遠。
佈雷德爲了壓制鳳凰找來了查爾斯幫助但通過電影他也早知道了就算是號稱天下第一心靈感應者的查爾斯教授也拿鳳凰束手無策。但他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右拳一伸,柔和的藍色光芒張開了巨大的屏障,將琴爆發出來的怒火裹了進去。
希望之藍燈擁有平息激烈情感的神奇功效,它同樣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擾精神。佈雷德正是賭在了藍燈的能力上,希望藍燈和查爾斯的合作能夠暫時壓制鳳凰。
但明顯,他還是低估了鳳凰。
在柔和藍光籠罩下,琴暴怒的瞳孔出現了一瞬的清明,但緊接着就被更爲憤怒的情感所充斥。她張開雙臂,就像展翅的巨鳥一樣,身後竟像是真的隱約出現了燃燒的雙翼,駭人的能量洪流爆發開來,藍色的光芒在那近乎神明的威壓面前顯得是那樣蒼白無力,轉瞬便被衝散開來。
那是一隻火鳥,囂張地叫着,撲面而來。佈雷德皮膚就像被火焰燒穿了一般,內臟都好像直接暴露在夏季的炎日下暴烤。血管裡流動着的液體彷彿被隔空烤得沸騰了,身體已經到了哪一秒蒸發都不奇怪的地步。
會死。
這是唯一的想法。
但他是世界上最快的人,即使受到無邊的精神威壓,求生本能下的神經反射速度也是極快。
幾乎是不帶任何思考地,零點零一秒內,就在鳳凰毀天滅地的爆發抵達自己身體前的一瞬,佈雷德提起比自己情況更糟的查爾斯的後衣領,暴退而出,以五十倍於聲音的速度橫跨屍橫遍野的戰場,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鳳凰之力的迎面衝擊。
下一刻,山崩地裂。
眼前恍惚地好像出現了地面開裂的場景,羣星在燒到天際的火焰面前也是黯淡失色。打了許久的混戰在一瞬之間停了下來,因爲交戰的人全部都在這一擊之下東倒西歪,死的死,傷的傷,剩餘的人也都驚歎恐懼於持續爆發中的鳳凰的神威,誰還有工夫亂戰?
琴的暴走還遠遠沒有結束,不,應該說是纔剛剛開始吧。
如同疾風般肆虐,無情而奔放,靠的近一些的直接被鋒利的風刃劃得粉碎,化爲了天地間的塵埃。並且那霸道的波動一陣接着一陣,一波強過一波,近距離被拍中的當場粉身碎骨,遠一點被吹飛的也是眼冒金星。
佈雷德頂着烈風,嘗試着站起,但都是徒勞。他回過頭,身後不遠處蹲着抵抗烈風的佳人藍髮凌亂,潔白的裙子也迎合着狂風舞動,哪怕是在這種境況仍有着別樣的美麗。那是此次堅持要跟來替他和復仇者分擔壓力的卡秋莎。
一旁的查爾斯境況更糟。他的輪椅現下已是七零八落,左邊的輪胎被擠得變了形,右邊的輪胎早已不知去向。他本人臉色慘白,倒伏在地,氣息微弱。看來他也無能爲力了。
果然,面對鳳凰終究還是隻能到這一步啊......
雖然十分不甘心,但這份實力的差距是貨真價實的。
佈雷德望向卡秋莎,卡秋莎也同樣正望着他。兩人四目相交,在這狂暴的能量洪流之中,道道溫暖透過眼神來回傳遞。那其中的柔情無需言語便能相互理解。
“若是就在此處和她一同死去,又有何不好?”佈雷德心下這般想着,望向那出奇溫柔的翠色眼睛,竟似乎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這一刻,五臟俱焚的痛楚也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然後,幾乎是一瞬之間發生的事,風暴停歇了,灼人的火焰也止息了囂張的氣焰,就像風暴之後天地重新歸於平靜。
拼命地擡起頭,看清發生了什麼,禁不住瞳孔縮到針尖大小......
......該發生的,還是跑不了。
半裸着上身,渾身皮開肉綻還在修復中的金剛狼懷中抱着眉目緊閉的琴,就如睡美人般,嘴角還滲出絲絲鮮血,露出滿足的微笑。
血,順着她漸漸變涼的軀體,和金剛狼破開的皮肉淌下。
她死了。
這意味着,鳳凰即將再生。
沖天火光從琴漸漸冷去的軀殼中噴薄而出,凝結成一隻比以往都要巨大的火鳥,向着這邊虎視眈眈!
“不!”
似乎預見了下一步即將發生什麼,佈雷德整個人彈射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向卡秋莎奔去。但他現在渾身處於高度燒傷狀態,就連內臟也都還是灼熱的,跑起來還不足平常十分之一快。而鳳凰雖說不清移動有多快,但以肉眼所見也便是如同瞬間移動般轉瞬即逝,那一大團烈焰便似乎是頃刻工夫就消散開。
無形而霸道的衝擊把衝刺中的佈雷德無情地推開。
痛覺幾乎要奪走意識,再次承受鳳凰的爆發使得佈雷德感到身上可能又多出了幾處骨折。但他沒有功夫理會撕心裂肺的痛,強撐着坐起,確認卡秋莎的情況。
然後,他看到了希望渺茫。
卡秋莎婀娜的身姿被裹在熊熊烈焰中,藍色的發燒着火,渾身上下纏繞着霸道的鬥氣,凝聚在身後形成的巨大火鳥竟似乎比琴身後的那隻更爲耀眼。她白皙的肌膚被火光映得閃亮,清澈的眸子裡除去鳳凰強塞進去的無理智的暴動,更多的是哀傷、無助。
無論如何,這已經成爲了佈雷德的生命中又一個不得不正視的殘酷事實。
她,卡秋莎愛倫,佈雷德此生最愛的女孩,現在是地球上最大的威脅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