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潘船長,咱們這次可發財了,你看看這滿船的糧食,哈哈哈”徐致遠看着港口裡停滿了船,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雷尼爾滋答應我們的三十幾條船已經全部到位了,我看咱們這樣可以成立一家運輸公司了。”
“當時不是說要付十幾萬兩銀子嗎?”潘學忠接過徐致遠的菸斗,“這筆賬到時候利滾利怕是不會少啊。”
“放心吧,這些船你儘管用,後續的不用擔心,這筆賬範弗利特減免了一部分,戰利品抵扣了一部分,現在產權全部在我們,就怕你沒這麼水手啊。”徐致遠笑着道,水手短缺一直是委員會的一大問題。
“這都不是問題了,我最近跟南洋幾個大華商商議了下,他們做海上的生意,水手不會缺的,各家都願意出一部分人,三十幾艘船完全沒問題,這批物資送回悉尼,可有得他們消化的了,對了,我聽說今年年會將會討論委員會正式政府化,軍隊和各企業都要重新調整,徐將軍還是打算就在陸軍混了嗎?今年估計海軍也要開始草創了。”
“我原本就預訂的是海軍將領,原來沒船,現在可別想把我扔一邊。”徐致遠聲音不禁高了幾分,“當年第一次海戰,俘虜澤蘭號還是我指揮的呢,老徐我是海陸雙全,陸軍司令的位置我就不跟陳偲爭了。”
“哈哈,是的,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委員會家大業大,有些人已經對分配有些不滿了,都說可以共患難,不能同享樂,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假,我出來前,悉尼出了個案子,有幾個建築工人調戲了紡織廠的女工,結果被抓起來了,當時王仁東暗示各方冷處理,不過年會過後應該會有個明確的表態,有些人想要特權,想要建立澳大利亞版的門閥與八旗,洪秀全都沒這麼墮落地快。”潘學忠平時話不多,不過一提到這事也是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這些人是越活越倒退了,中國從魏晉結束後就沒有了門閥與貴族,想要將自己跟人民割裂開來,真把自己當成奴隸主,是嫌自己子孫壽命長嗎?希望他們別活到自己掛路燈的時候。”徐致遠笑了笑,“不過他們如果有這種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樣吧,到時候實在沒法解決,咱們給他們幾個島自己玩去,拉圖?薩菲亞圖丁跟他們應該有共同語言。”
兩人聽罷笑了起來,前幾日林宇將亞奇的貴族、迫害過華人的平民等等全部押送到了威廉姆斯堡,拉圖?薩菲亞圖丁也在其中,徐致遠幾人商量了一番,審判這事恐怕軍方不能越俎代庖,到時候跟法務部不好交代,於是一致決定所有犯人將會送到悉尼去審判,南洋華人派出代表,也算是給他們一次普法教育。
“你們統計好了這次的戰利品嗎?”徐致遠看到港口十幾頭大象正在裝船,“這些大象也送到悉尼去嗎?”
“戰利品清單早就送你辦公室了,你當時在忙其他的。”潘學忠從自己那邊抽出清單,“你看啊,這次除了馬來半島的土地不算,光水牛就獲得了八千兩百多頭,悉尼的農業有指望了,大象一百二十多頭,這些畜牲用來拉貨平土地可好使了呢,大米五千多噸,錫錠兩百多萬磅,莫臥爾盔甲三千多頂,鋼刀四千多把,黃金六百三十斤,造船廠一個,鑄炮廠一個,各類工匠兩千多人,馬來平民兩萬多人。”
“另外本地的華人還想捐獻一些物資。”潘學忠悄悄說道,“我估摸着跟你承諾他們要建立華人國家有關,他們都爭着捐物資呢,我琢磨着這事涉及到政治方面,便沒同意。”
“你先別理他們,個個都是老狐狸,先前咱們跟英國人打仗的時候各家都在觀望,現在想收買咱們摘桃子,沒門,到時候還是按照戰爭期間的敘功來分配。”徐致遠冷笑一聲,“這幫人現在新國家還沒有成立,已經在開始私下串聯了,潮汕人、客家人、廣府人都有抱團的跡象,我尋思着要不要給他們個教訓,還沒開始就內鬥,這起了個很不好的頭,就怕到時候其它地方有學有樣。”
“你操這麼多心幹嘛,按我說,你就去讓他們結黨,到時候給他們按照現代政黨指導一下,他們想要更多的權力,就得吸引更多的移民,對充實這麼個新國家是有利的。”潘學忠笑了笑,“這些政治上的事你少摻和,還是交給悉尼的大佬去解決,到時候肉沒吃着還惹得一身騷。”
“多虧潘兄提醒,我這在南洋待時間長了,倒不曉得事了。”徐致遠一拍額頭,“到時候讓他們先去悉尼,王總最喜歡這事了。等會兒中午你就別在碼頭了,跟我去一趟馬六甲城,這邊的幾家華人大族做東,咱們也對他們提前瞭解瞭解。”
“哈哈,喊我做事我不敢答應,吃飯就不推辭了。”潘學忠抱了個拳,“等這批貨上完,咱們就走。”
馬六甲城內有一家酒樓,名叫南煙閣,今日北大年魏家、亞奇邱家、巴達維亞李家陳家以南洋華人的名義答謝討逆軍的解救之恩,這當中屬邱家最爲感慨,亞奇被抄家之後,族人三分之一殞命,要不是討逆軍及時通知他們向南逃向爪窪國,可能怕是要全族夷滅了。
今天馬六甲城裡只要有華人的地方都在放鞭炮,各家甚至就着這好日子娶媳嫁女,好不熱鬧。徐致遠、潘學忠帶着陳麻子、小笠原五郎、越前久隆幾個護衛前去就餐,今天幾人爲了不引人注目,全部換上了明人裝束。
南煙閣是陳家陳原光的產業,位於一片私家住宅裡,平時不對外開放,因此相比於外邊,路上倒顯得冷冷清清。徐致遠的馬車在專人的指引下才找到這個地方。
“草民陳原光(魏培德、李爲信、曾其祿)見過徐將軍。”幾人早就候在院子外,陳原光連忙從管家手裡接過下馬凳親自放到徐致遠馬車下。
徐致遠跟幾位一一抱拳,“諸位客氣了,這位是我南洋宣慰司海軍中的頭領潘學忠將軍,諸位可要好好謝謝他,要不是潘將軍在爪窪海一舉擊潰亞奇海軍,我等不知道要苦戰到何時呢。”他順便將潘學忠引薦了下。
幾人連忙跟潘學忠巴結起來,誰都不是糊塗蟲,既然是海軍,將來必然要管南洋這一帶海域,這幾家誰沒幾條船?不過潘學忠倒有些尷尬,跟古人尬聊也是蠻需要耐心的。
幾人客套一番後,陳原光將徐致遠一行引入園中,這南煙閣建在一片湖泊之上,湖裡開滿了荷花,絲絲小雨中水面煙波繚繞,不少侍女坐着小舟穿行於湖面,竟讓徐致遠和潘學忠想起了西遊記天宮的景色,果然富貴人家的品味都不會差的。
幾人在岸邊等了一會兒,一個身穿蓑衣的漁翁撐着一葉扁舟到了碼頭,漁夫唱到:“魚父飲,誰家去,魚蟹一時分付,酒無多少醉爲期,彼此不論錢數…”徐致遠鼓起掌來,“好詩好詩!論錢就生分了,哈哈哈!”
潘學忠在旁邊扯了扯徐致遠,他大將軍當慣了,怕他在文化方面吃了虧,他絕對不知這是蘇軾的詞,果然,這話一出,搖槳的漁夫搖了搖頭,徐致遠倒不以爲意,一個小小的酸腐夫子他還不想放在眼裡。
“大人,這是家兄曾其福,曾中過崇禎十三年進士,將軍莫與他見怪。”曾其祿告罪道,他是馬六甲的新任甲必丹。
“哼!”沒想到漁夫倒冷哼一聲,“徐將軍兵強馬壯,不思殺韃報國,卻在南疆擅啓邊釁,從太祖朝以來,這霹靂、亞奇素丹就侍奉頗爲恭敬,如今卻身死國滅,太祖要是地下有知,何其痛心啊。如今聽聞你等還要在南洋立國,這等無君無父的事也能做的出來?”曾其福說完便將船槳扔進湖中。
“家兄!”曾其祿急了,這是陳原光做東,曾其福來之前不知打了多少包票,說要見一見蓋世無雙的徐將軍,沒想到他倒過來攪局,“徐將軍忠公體國,爲我等南洋華人主持公道,便是太祖爺來了也沒的挑剔,此一時彼一時,兄長不要迂腐。”
徐致遠呵呵一笑,“原本以爲大明的進士讀的是聖賢書,沒想到卻和這南洋土人一樣是井底之蛙啊。”
“將軍一介武夫,曾某不想跟你饒舌,今日就是砍了曾某的頭,曾某也要說,南洋建國於祖制不符,於大明不敬,我勸將軍還是懸崖勒馬,早早向我皇負荊請罪纔是。”曾其福向北方抱了個拳。
徐致遠拉起潘學忠,“這話不是我說的,你們幾個要是不想建國,我徐某人完全沒意見啊,土地全部收歸澳洲宣慰司便是,南洋將軍可不嫌地方大,”
陳原光、魏培德急得直跺腳,“曾頭領,還不快堵了你阿兄的嘴!”曾其祿連忙抱住他兄弟,又不捨得動粗,只是捂住他的嘴,徐致遠看他們幾人的笑話,一直到另外一艘船將曾其福帶走。
“將軍!我等哪曉得曾其福是這樣的呆子,今日本來是一樁美意,沒想到卻衝撞了將軍大駕,罪過罪過。”幾人一上岸就跪了下來,生怕徐致遠一怒之下真的將霹靂收歸國有。
徐致遠也不等他們,徑自坐到主位,“現在知道這幫儒生什麼樣了吧?神州陸沉,他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准許爾等建國,不過誰要是再來跟我提尊孔復孔那一套,直接除名。”
“不會的不會的。”幾人忙得直磕頭,徐致遠打了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幾位啊,快來坐,坐下來說話。”陳原光扶起魏培德顫顫巍巍地做到了賓座。
“爾等在南洋也這麼久了,如果見識再如那腐儒一樣,那這國不建也罷,你們說倒是我大明強,還是紅毛國強?”
“自然是我大明強!”幾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哼,既然這樣,那我還是走了罷。”徐致遠起身便欲離開。
“將軍、將軍!紅毛強於我國,我等只是難以啓齒啊!”魏培德哭着道,“我等何不知道紅毛強於我國?佛郎機、紅毛國艨艟鉅艦航於海上,這一船的火炮就比我大明一個州縣還多,不要說韃子厲害,若是紅毛國侵犯我大明,便是韃子也難抵擋啊。”
“是是是!”李爲信補充道,“將軍,你和大明的其他官兒不一樣,這紅毛國一船的利潤就比得上一縣的稅收,官軍過去爲何打不過流賊,還不是因爲收不上稅?要是大興商路,何愁東虜不滅啊。”
徐致遠咪了一口酒,“有如此想法甚好,如今大明皇帝被這幫儒生矇蔽,我等就是要廓清寰宇的,給你們建國,不是要讓你們獨立於大明之外,天下與國家,你們得明白,天下只有一個,天子也只有一個,不過在廓清寰宇之前,爾等的國,是要接受我澳洲宣慰司指導的,不準私下與大明其他軍閥串聯,誰要是敢做這個事,就不要怪我的槍不客氣。”
陳原光魏培德幾人面面相覷,這個他們原來想的有些不一樣,陳原光不解地問道:“將軍,忠於大明皇上我們曉得,只是我等這國到底該選誰做國王,是仿朝鮮琉球例,還是做內蕃,我等心裡沒有個定數,還望將軍指教。”其他幾人對這件事最關心,連忙點頭。
“爾等的國,跟我澳洲一樣,沒有國王,推舉共和,這個太複雜,只是告訴你們,不要想這個歪心思,年前你們先把建國籌備委員會搭建起來,政府接下來走什麼形式,跟我們回一趟悉尼,南洋將軍王仁東自然會有吩咐。我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在南洋,澳洲就是大明,大明就是澳洲,爾等的國,只能聽我澳洲指導,明白了嗎?”
“明白了!”幾人有些失望又有些高興,失望的是自己沒撈到國王的位置,高興的是其他家族也沒撈到,這樣倒沒有誰比誰更厲害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