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很和諧的場面,顏瑾卻察覺到了暴風雨欲來的前奏。
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她擡眸,目光從對面兩人身上掃過。
許是角度的原因,顏程銘沒注意到,反倒是旁邊的小蜜先留意到顏瑾的臉。
“小瑾,你的臉怎麼了,怎麼還貼上創可貼了?”
顏程銘似有若無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
顏瑾一顆心提了起來,她連忙解釋:“不小心碰到了。”
顏程銘揮了揮手:“行了,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
這頓飯顏瑾吃得索然無味,雖然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但她依然希望能儘快吃完這頓飯,等顏程銘教訓完她以後,她就可以走了。
吃完飯後,顏程銘便下了命令,讓顏瑾去書房。
乖乖跟到書房,顏程銘坐在書桌後,正在等她。
見她進來,他揚了揚下顎:“站那。”
這種場景,從小到大經歷無數次了,顏瑾習以爲常。她乖乖站在書桌對面,像站軍姿那般,規規矩矩的立正。
“知道我爲什麼叫你回來嗎?”
顏瑾:“我知道。”
顏程銘點頭:“自己說說看。”
如果是以前,她是會用圓滑的態度辯解,爲自己澄清撇清關係的。但不知爲什麼,她突然覺得這樣特別累,許是被姜黎那番話激勵了,她有種實話實說的衝動。
所以醞釀了片刻後,她說:“在那之前,我想先說幾件事情。”
“第一件事,我在回來之前曾經和你有過約定,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不會插手我的工作。所以現在,我不會放棄明輝藥業的新聞。”
“第二件事,我之所以潑那杯飲料,是因爲王宇用你的事情開玩笑,用哥哥的事羞辱我,我不認爲需要跟這種人講什麼禮貌。”
“第三件事……”她握緊拳頭,剋制着不安的情緒。“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給我安排相親了,你曾經給我介紹的那些人,有醜的,有笨的,有花心的,也有像王宇這樣目中無人的。我覺得很累,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說完這些話,她認命的擡頭,和顏程銘對視。
顏程銘情緒倒還算平靜:“臉,昨天和王宇打的?”
顏瑾辯解:“是他不依不饒,羞辱我的朋友,還扯壞了我的衣服,我沒有還手。”
砰。
顏程銘把手裡的手串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不怒自威的架勢,顏瑾瞬間噤聲。
他沉重的舒了口氣。
“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打架鬥毆,目無尊長,成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的手拍在桌面上,啪啪作響。“還敢回家跟我提要求,你以爲自己有多大能耐?”
顏瑾低頭沒說話,太習以爲常了,反正從小到大,她一直就是這樣被否定的狀態。
“我給你介紹那些人,要麼是自己有上進心的,要麼是有家底能保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的,哪一個不是精挑細選的?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和顧蓉離婚後,顏程銘脾氣收斂了很多,甚至連家暴的行爲也漸漸收斂,相比較從前的暴力行爲,他現在這些語言暴力,已經不算什麼。
顏程銘還在質問她:“你留學回來,鬧着要做記者,我幫你搭橋鋪路。三四年了,你做出什麼成績,混出什麼名堂了嗎?”
其實不是沒有過機會,只是那些太危險的新聞,顏程銘都不讓她做,導致顏瑾錯失了很多機會。
顏瑾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又覺得沒有必要。
“王宇是有些大少爺脾氣,但他本性不壞。你要是真不喜歡,做個朋友就算了,何必鬧得那麼僵,你還把人打進醫院,我這張老臉,都快被你丟盡了。”
顏瑾語氣艱難而委屈:“我沒打他,是他先動手的!”
“你沒打他他怎麼進醫院了?還不是因爲你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你上次在宴會上做出那種事,被人指指點點,你覺得光榮嗎?”像是氣急,顏程銘重重拍打桌面。“自己好好想想,你不要這臉我還要!”
顏瑾緊緊閉上眼睛,要是再睜開眼睛,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了。
“我不認爲這件事情我有什麼錯。”她眼眶發紅。“也不像您那樣心懷大志,從來不想自己能有什麼成就,我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她不聰明,不漂亮,更不優秀。
這點自知之明,從她幼時,就已經牢記在心裡。
即便她一直乖乖聽話,步步忍讓,但無論她做什麼,做得好或不好。顏程銘總是有理由挑她的刺,沒有一句誇獎。
不管生活還是學習工作,她習慣性的否定自己,一旦有人告訴她,她很優秀,她就本能的否定,下意識的認爲,這不過是別人的客套話罷了。
顏程銘擲地有聲:“就是你平庸無奇,才更要好好爲自己考慮考慮。沒有我,你以後能混成什麼樣子。”
顏瑾目光有些空洞:“我不知道自己會混成什麼樣子,但我知道,即便我不按您給的路走,我也會活得好好的。”
她不想和他爭論。
“哼。”顏程銘冷笑一聲。“我看你是心比天高,一點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你有多大能耐我能不知道?王家肯要你,你就該心裡竊喜,燒香拜佛了。”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刻真實面對,顏瑾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她覺得窒息又壓抑,艱難的喘了半晌,還是沒能剋制住,一滴眼淚從眼睛滴落出來,落在地面。
“原來我在你心裡一直這麼不堪……”顏瑾有點哽咽。“所以,哥哥回來以後,看到他那麼優秀,你一定很後悔當初沒能爭取到他的撫養權,只留下了我這個拖油瓶吧。”
“顏瑾!”顏程銘大怒。
“你對我有這麼多不滿,顧蓉也不想要我。既然你們都這麼不喜歡我,那當時又爲什麼把我生下來。”她困頓而迷茫。
“誰讓你這樣胡說八道的,你現在簡直無法無天。”
顏程銘起身,將她拽到牆壁前站立。
“好好在這給我面壁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自己錯在哪了再出來。”
說完,他拂袖而去,還特意叮囑家裡的傭人和小蜜。
“讓她就站那,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給她吃喝,放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