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窗戶裡面還是窗戶外面都是水的聲音。原本會在大雨中爲我遮風擋雨的人現在已經都不在了……
“嘩啦嘩啦……”
不斷響起的自來水的聲音簡直就彷彿將我置身夢中一般,但那卻從來,都不是一個美夢……
申駿一……就算是現在,會不會也想着能夠有一天出現在我的面前呢?是不是仍然想着,我仍然會在等他呢?即使被我害成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了容身之處,還要感受被人追捕的恐懼,可是即使如此,那個時候,他也對我留下了那個約定了呢!然後,我卻……
這樣的……先是跟人結婚,隨後,甚至於連婚後都出軌的,我這樣的女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已經成爲了殺人犯,我都已經……沒有跟他在一起的資格了吧!不對!應該是,已經沒臉見他了纔對……
浴室中的鏡子前的我,彷彿已經被現實折磨的不成人形了一般。即使穿着也仍然還算得上是體面,可是內在,卻已經變得七零八碎的了,如果幹脆,就這樣,連身體都變的七零八碎的就好了……如果說,那個時候,駿一沒有從那個想要殺我的司機手上救我下來就好了……
乾脆,就這樣被直接殺了,切成一塊一塊的,說不定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才應該是最輕鬆的。
不用在父親死去的時候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不用因爲一個愚蠢的承諾等上四年,也不用因爲擅自違反了約定而那麼難受,更不會感受到被任何人拋棄,那樣的我,才應該是……最幸福的……
我關掉面前水龍頭的熱水,面前是滿滿一浴缸的水……蒸汽好熱,纔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鏡子上面就被蒙上了一層霧氣。漸漸的,連上面的,我自己的面孔都變得模糊不清了。什麼都看不到,就算能夠看到的,也不過只是一個朦朧的身影,但是,這樣就足夠了。
我不需要看清自己,也不需要看清前方,更沒有必要看清未來,只要現在,我的人生,就此停止的話……
我伸手拿過剛纔從桌子上拿過來的水果刀,將它從刀鞘裡拔了出來……
沒錯,只要這樣的話……人生就這樣停止,我就不會因爲任何人的決定而覺得痛苦,也不用因爲任何人的糾纏而糾結,更不用覺得沒臉見到某個人而難受,只要這樣的話……
只是這樣想着,總覺得,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會變的美好了似的。這樣的,纔是解脫嗎……
彷彿是在說服自己一般的,我將水果刀架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略微顫動一下右手,刀刃就彷彿割進去了似的。
首先傳達過來的是淡淡的痛覺,鮮血從手腕滴落……滴落到浴缸裡,在熱水中盪漾成一個漂亮的圖案,直到手腕的痛覺漸漸加劇……
水果刀脫離手掌掉落到浴缸裡,發出沉悶的“咕咚”一聲……
我將手伸到浴缸裡,感受着那炙熱的溫度彷彿正在灼傷手腕上的傷口一般。看着裡面的血液,順着被割開的手腕的傷口處不斷流出,擴散,然後,將這浴缸染成一片鮮紅……
對啊……就這樣……沒過多久,鮮血就會從身體裡全部消失,熱水會促進血液流動,直到水涼下來之前,鮮血都不會停止,然後就這樣……一直……就這樣……
“啊!”
突然,心臟猛烈的跳動了一下,眼前,仍然一如剛纔看到的那樣,鮮血流出,擴散,然後……
“啊!”
爲什麼?心臟……跳的那麼快?我在害怕?我在害怕嗎?我在害怕死亡嗎?我不是說……已經沒有臉見申駿一了嗎?我不是說,只要這樣我就能解脫了嗎?我不是口口聲聲的說,就算被切成一塊一塊的,也已經無所畏懼了嗎?那麼,爲什麼?現在,事到如今,我到底還在害怕什麼?
“啊!”
我突然將手抽了回來……
此時,在離開熱水的一瞬間也仍然有鮮血流淌出來。
我連忙用右手緊緊的壓住左手。
不知道流了多少血,面前的浴缸裡早就變成了一片鮮紅。腦袋,身體,所有的一切都彷彿變得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的,好重,好重……可是即使如此,此時此刻,我卻仍然在懼怕。會就這樣呆在這裡,在這個誰都不知道的旅館裡,獨自一人死去……我在害怕……
“呵呵……哈哈哈……”
我在害怕?哈哈哈……
心臟、身體、靈魂,所有的一切都在顫抖,顫抖到讓自己都覺得可笑,可是又讓我覺得,是那樣的可悲……
明明已經覺得這樣做最好了,我卻仍然在害怕?
淚水順着臉頰流淌下來,笑聲迴盪在整個浴室,面前的氣氛連自己想想都讓我覺得恐懼,可是爲什麼?我卻還是連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好?爲什麼,我連想要從這個世界上逃離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到?爲什麼,當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了,我所思所想的,仍然是害怕一個人死去?爲什麼……
我……害怕自殺……懼怕死亡……這樣的我……連自殺都無法做到……
“誰能……來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