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房門關門聲的響起,這個世界都彷彿終於平靜下來了。想想直到剛纔爲止都還包圍在身邊的尷尬氣氛,真的好想就這樣一把衝出去,再也不回到這個地方來了。但是卻沒有辦法,只有這裡,纔是彷彿唯一留有老姐氣息的地方。
看着這個空曠的房間,這裡,原本是老姐的,直到上初中的時候,我們都還被擠在一個房間裡,即使身體已經開始發育,卻因爲家裡沒有多餘的房間,而將我們塞在了同一個房間。
可就算是親姐弟,也是一男一女多有不便。而那將我們分隔兩邊的,就是現在被擺在了一邊的櫃子。
老姐不喜歡窗戶旁邊,總是說好像只要一刮颱風,窗戶就會掉下來似的,其實我知道,那是因爲她那極度的恐高症,就算只是二樓,在睡覺的時候,她也總會覺得不安。
那個時候的老姐,不知道有多麼的隨便,簡直就彷彿警惕心這種東西從來都不存在似的。每每半夜起來上廁所,路過她的牀鋪所在,總能看到她那無防備的,隨意睡着的怪異姿勢,還有那睡裙下來,幾乎完全袒露出來的小褲褲……
現在想想,明明是那樣一件可笑的事情,可此時的我回想起來的,卻滿滿的全是淚。
我……好喜歡的,自己的姐姐。喜歡到偶爾會有那樣莫名其妙的幻想,如果,我們不是雙胞胎,如果,她不是我的姐姐,如果,我們可以在一起……如果……這樣的……
在那段妄想的時間段,每次,當看到她在和陌生人聊天,或者,從她的口中聽到有人追求她的時候,我的心裡總是覺得很彆扭。明明她是那樣一個任性,又時而小孩子氣,時而兇暴,就算只是一顆糖,也絕對要選擇平分,而不是讓給自己的弟弟吃的這樣一個野蠻的傢伙,爲什麼會有人那麼喜歡她?而且,這種同樣跟那些人一樣,喜歡她的這種感覺又是什麼?
我走衣櫃前,這個地方,原本是屬於老姐的專用場所,梳頭,化妝,總能看到她站在這裡。
看着上面那塊巨大的鏡子映照出我的身影。這樣短短的頭髮,大眼睛,堅挺的鼻子,還有這張嘴巴,就算放在身爲男人的我身上,也完全沒有違和感,但是,同樣的,如果加上假髮,抹上口紅,穿上女裝,再在眼角下並排點上兩顆黑痣,就完全變成了老姐。同樣沒有違和感。爲什麼呢?這個世界,好像總是有這種奇妙的事情發生的樣子。老姐死了,卻還活着的,這種感覺……
我轉身走到電腦桌前,隨手拿起那放在桌上筆筒中的一支油性黑筆,打開蓋子,看了一眼那略帶黑色的筆頭,隨後轉身回到鏡子前。看着這樣的一張面孔,簡直就好像,老姐仍然在我面前一樣..
我靠近鏡子,將手肘抵在鏡子上,總覺得,如果不這樣做,手就會顫抖的變得不是我的了似的。
老姐的那兩顆痣的位置,就算已經過了兩年,就算沒有照片,我也仍然記得在哪裡。因爲我,最喜歡老姐了啊!
黑筆點上去的顏色雖然不像真正的痣,卻也總算是滿足了我小小的內心。
將頭髮整個壓下來,捧住臉頰以外的地方不去看,簡直就好像,真的,就這樣,老姐再一次站在我面前了似的。只有這張臉,這幅面孔,就算想要忘記,我也絕對,不可能忘掉……
“僕じゃない僕じゃない僕じゃない……”
耳邊響起的是我從老姐死後就一直都在用的手機鈴聲。準確的說,那不是我的,而是老姐的纔對。
從那之後,老姐所有的東西,包括手機、項鍊、衣服,都全數陪了葬。而唯獨這個手機號碼,我利用掛失的方法,將它留了下來。反正只要戴上假髮,那種沒有細緻的跟老姐接觸過的工作人員,也就只會看身份證對照本人而已。而留下這個號碼的主要原因,當然,也就只能是爲了這手機那頭的人吧!
我走到牀頭櫃,伸手拿過手機。在那天之後,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知道了老姐的死訊,這個號碼,自然是誰都不會再打了的。只有這個傢伙,正是因爲從來沒有見過,所以就算死了,他也不可能知道。
“喂?”
我沒多想的接起電話,原本男人粗礦的聲音在開口的一瞬間變成了一聲陰柔的女聲。因爲這個傢伙太過纏人的,老姐偏偏又在還在的時候就將號碼給了他,導致他每每在QQ裡得不到回覆就會打電話過來的這一點,讓我就算不想要學女人的聲音,也逼不得已的必須去學。爲了讓他覺得,老姐還活着。
“我真的……還不想死,至少……在網絡上,讓我活着……”
那樣的一句話,每次回想起來,都彷彿可以看着老姐帶着淚水看着我一般。反正我也不想要相信老姐就這樣在我的世界中徹底消失了。就算是假的也好,自欺欺人也好,至少,讓我的心中得到一些安慰,其實也不錯不是嗎?
“喂?赤月?”
略帶怯懦的,卻更讓人覺得彷彿是不好意思開口一般的試探性的聲音從對面傳達過來。
“恩!怎麼了嗎?”
我仍然用那極度娘氣的假聲開口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就這樣連嗓子都模仿老姐的聲音就好了,但是,那麼厲害的模仿,我至今都還沒有了解,到底應該怎樣才能做到。而像現在這種,不被人懷疑的聲音,卻彷彿已經是極限了。
“沒什麼,只是,看你都沒有回答,想着你在不在而已。”
“恩?”
聽到他這麼說,我纔將腦袋別向時鐘。
“哇!”
指針早就已經指向了晚上七點。這兩年來,這個傢伙六點鐘冒泡的約定,直到現在都還遵守着,有的時候,甚至於六點沒到就已經來冒泡了。
我連忙走到電腦桌前打開了電腦。
“抱歉,我忘了,現在馬上開電腦。”我對着電話另一面說道。
“恩!那我登着QQ等你。”
“恩!”
我這樣應了一聲轉而掛掉了電話。而直到那一刻,我纔剛反應過來,在我掛斷的時候,他還沒掛……
打開電腦,登陸QQ,點開這名爲“勺子”的這傢伙的名稱,分明只是遲了一個鐘頭而已,但這頁面,卻早就已經被他一個人刷滿了。真是的,老姐爲什麼會跟這種傢伙玩這種幼稚的朋友遊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