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正午,從家裡回來之後,我就直接去了車站,雖然約好了要出去,但我卻連衣服都沒打算換。
遠遠的,看到車站大廳的一根柱子下,殷雲琪正站在那裡。
“等久了嗎?”我上前從他背後出了聲。
他轉身回來,剛扭頭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副死板的面孔,卻在見到我之後的下一秒,那張面孔上馬上佈滿了笑臉。
“沒有!才一會兒!”
想想現在我這一身不顧他人目光的男子裝扮,看着這個傻傻的不知道已經等了我多久的人,再想想那個曾經讓我等了不下半個鐘頭的人,雖然從其他方面有些相像,但是在這個點上卻是毫無疑問的完全相反呢!真不得不讓人感慨,這個世界上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
“你今天,還真的是穿的很普通呢!”
他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裝扮,說着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似的模樣,摸着腦袋說道。
“你不喜歡我穿成這樣?喜歡我穿女裝出來?”我故意說道:“也是呢!一個男人,當然是牽着女朋友出來才顯得自然,要是兩個大男人的出來逛,難保不被人指指點點的。”
“不是這樣的!”
聽我說出這樣一句話,他的臉上突然變得慌張了起來,一雙手更是連怎麼揮纔是否認都不知道了似的。看着這樣笨拙的一個人,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裡總覺得好像不經意的,一股笑意從心底涌了上來。
“想什麼呢!以爲這樣我就生氣了?那我的氣量也太小了點兒吧!快走吧!浪費太多時間了!”
話纔剛說出口,我纔想到,同樣的話,我也和另一個人說過,一個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絡過了的人。一個在我身處別人身邊的時候,想着出現的,來救我的會是那個人,卻始終都沒有出現的人。
也是呢!他連我現在在哪裡,在幹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會在我有危難的時候突然出現?現在的我和那個人,不過是個連聯絡都變得沒有必要了的陌生人而已。
“怎麼了嗎?看你一臉不高興的模樣。生病了嗎?”
殷雲琪見我臉色不對,探頭下來查看,甚至於直接向我伸出手來,將手背靠到了我的額頭上。
不如手心那般溫暖,但這卻是正確的測量溫度的方法。正確的讓我覺得無聊……
我沒多想的推開他的手說道:“並沒有怎麼樣,也沒有生病,不是要走了嗎?還在這裡說那麼多做什麼?快走啊!”
我這樣說了一聲就往候車廳外面走去。
“誒?等我一會兒!小月!”
聽到叫我的名字的聲音,我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小月?除了老爸老媽會叫我小越,他們口中的,我的名字,應該全都是葉月吧!而且,連那個人的口中,我的名字,也一直都是小月,只不過那個月,是赤月的月而已。
“以後不要這樣叫我了。”我背對着殷雲琪說道。
“誒?爲什麼?之前那個糾纏你的那個傢伙,不也一直這樣叫你嗎?”
彷彿是對於我的這一反應感到不解似的,他開口說道。
“我不想聽到這個字行不行?”我說:“在網上,人家叫我小月,在家裡,爸媽叫我小越,在外面,你們還是叫我小月。不管這個月是哪個月,怎麼寫,說到底,我這一輩子一直都活在這個字裡面,爲什麼就沒有一個地方,讓我無視掉這個名字,不用再當什麼小月了呢?”
“小月?你生氣了?如果你不想讓我這樣叫的話,我就不叫了,不要生氣好嗎?”
這樣一副膽怯的看着我的面孔,也跟以前的那個傢伙一樣,好像總是怕我生氣,永遠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爲什麼?明明是和這個人在一起,卻只要和這個人在一起,看到的永遠都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走吧!”
對於他的驚恐,我選擇了無視,只當所有的一切都沒見過的,然後離開。
“等我一下!小……”
聽到前面一個字的出現,我就忍不住扭頭狠狠的瞪了回去。那一刻,看到他的臉上露出那一副驚恐的不知所措的模樣,還有那彷彿強迫自己憋回去的模樣,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心裡又好氣又好笑。
“我不說了……”
他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就追了上來,知道剛纔爲止都還在的那副悲催模樣也馬上就收斂了起來,但是緊接着,他卻將另一句話問出了口。
“那,竟然不允許我這樣叫你,我還能怎麼叫你呢?”
他疑惑的問道。
“什麼怎麼叫?隨便叫不就可以了嗎?反正名字不過是個代碼,知道你叫的人是我不就好了嗎?”
我沒多說,繼續往前面走去。
“那……我叫你,‘哎’‘誒’‘喂’這樣的,只要你知道這是在叫你,也沒有關係嗎?”他問道。
“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的?我說過可以這樣叫你嗎?”
我露出一臉氣憤的逼視着這傢伙說道。
“那你讓我怎麼叫?你又不說我應該叫你什麼。”
他的臉上露出一副猶豫不絕的模樣。但是就算他這麼說,我又有什麼辦法?捨棄葉越這個名字,不希望被叫做葉越,包括葉月,小月,那只是因爲不想要把他的聲音當成另一個人的聲音的臨時手段。難道說,不想把他當成別人的替身,還是一種錯誤嗎?可是,如果捨棄了葉越這個名字,我還有什麼是能夠給他叫的?
“小菲……”
話纔剛說出口,首先被這句話嚇到的人,卻反而變成了我。
“誒?你說什麼?”
他一副好像沒聽明白似的的模樣看着我,好像希望我再說一遍似的。
本來,對一個人說的同一句話,我是堅決不想說第二遍的,畢竟第一遍的時候他沒有聽到,就已經足夠說明他的耳朵根本就沒有在聽我說話了,但是這一刻,我卻再一次開口了。
“葉菲,如果你想叫的話,這個名字,可以給你叫,但是,只允許在沒人的時候。”
聽到這裡,我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從來都沒有過的奇特的笑臉,簡直就彷彿對於這一切早就已經翹首以盼很久了似的,那樣一副興奮到,讓人覺得難以形容的面孔……
“好!哈哈!小菲……”
看着這樣一張興奮的笑臉,我突然覺得,我又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竟然已經打算放下老姐的事情了,現在這樣的,不是又跟回到原點,沒有區別了嗎?只不過,那個時候的葉月變成了我,勺子變成了殷雲琪,那麼,如果有一天,我跟老姐走了同樣的道路,現在的一切,又應該由誰來繼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