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狗與熊
弗雷德被一雙纖細的手臂攬住,在他身後,女孩兒不禁用大口的呼吸來抵擋下肋處一陣陣的痛感。
黑髮男孩兒轉過身,看見了沈何夕臉色蒼白。
“Cici!”
“我沒事兒,弗雷德,你有點重。去看看凱瑟琳,她好像嚇到了。”沈何夕緩了一口氣,拍了拍弗雷德的後背。
亞瑟在推弗雷德的時候幾乎用盡了全力,現在他也嚇得臉色蒼白。
“好了亞瑟,我沒事兒,你別緊張。”沈何夕覺得對方看起來比現在的自己還要慘。
後肋的下緣剛剛抵在了酒櫃的銳角上,說不定不止青紫了而已。
亞瑟沒說話,他看了看坐在地上爬不起身的沈何夕,站在廚房門口抽泣着的凱瑟琳,還有頭髮凌亂驚魂未定的弗雷德。
轉身,跑出了門去。
“亞瑟!亞瑟·哈特!”沈何夕在地上掙扎了兩下才站了起來,她拉住了要追出去的弗雷德和凱瑟琳,把房間的鑰匙給了弗雷德。
“聽好,弗雷德,現在是……晚上八點半,如果到了九點我還沒回來,你就鎖上門帶着凱瑟琳到一層的泰勒夫人那裡,泰勒夫人那裡有點心和紅茶,聽清楚了麼?你要照顧好凱瑟琳。”
弗雷德抿着嘴,看着他梳着長馬尾的來自東方的姐姐抓過門口的一件大衣,略有些蹣跚地跑了出去。
沈何夕剛走沒兩分鐘,門就被敲響了,弗雷德搬了小凳子透過貓眼,看見兩個男人站在門外,一個穿着夾克衫帶着骷顱頭項鍊,另一個穿着深藍色的襯衫表情嚴肅。
……
亞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闖禍了,他差點傷到了弗雷德,而且已經傷到了Cici。
他覺得媽媽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不……這想起來太可怕了。
亞瑟承認自己現在很害怕,Cici的表情很痛苦,凱瑟琳也哭的很可憐,大概弗雷德覺得自己是在謀殺他。
這麼一想,亞瑟覺得自己簡直要絕望了。
在他眼中,和他擦肩而過的行人和或近或遠的燈光都成了光怪陸離的影像。
這些人知不知道自己剛纔差點殺人了?
他們一定不知道,我要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11月的腐國,風從海洋裹挾了大量潮溼的水汽,夜間的薄霧瀰漫在這座城市裡,溼冷的空氣慢慢滲透着每一個角落。
亞瑟開始覺得冷,從身體到心靈,每一個角落都冷到讓他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亞瑟!亞瑟·哈特!”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回過頭,亞瑟沒看見任何一張熟悉的面孔,曾經在電視劇裡面看到的各種各樣的可怕情景都開始在他的腦海中泛起,恐懼感迅速地生長膨脹,和絕望一起支配着他的靈魂。
這裡是哪裡?
陌生的景象,陌生的人,還有陌生的聲音喊着自己的名字。
亞瑟慌不擇路地往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子裡鑽了過去。
沈何夕扶着自己的膝蓋呼出了一口濁氣,連續的跑動對她的身體來說算不上什麼,但是她的後肋一直在疼,伴隨着跑動,疼痛也在加劇。
從晚上八點半到跑到現在已經11點了,向幾位路人打聽也確實有人見到了穿着套頭衫的金髮男孩兒跑過,可是偏偏就找不到亞瑟。
喉嚨喊啞了,圍巾跑鬆了,沈何夕脫下短外套系在自己的腰上,裡面穿着的打底衫早就溼透了,她用圍巾隨意擦了擦,又把圍巾搭在了肩膀上。
路上的行人漸漸稀少,這座城市以學校出名,離着學區稍遠一些的地方,就顯得有些荒僻,比如現在沈何夕站着的地方。
離着中心區遠了一些,魑魅魍魎也就多了起來。
獨自一人的東方女孩兒,一看就覺得是未成年,自然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沈何夕察覺到了周圍的不妥,挺直脊背,在走過一個垃圾箱的時候,從垃圾箱跟前的廢棄自行車上拽下來的一根鋼釺。
“亞瑟!”她對着每一條幽深寂靜的小巷子裡喊,驚起了遊蕩的野貓野狗,偶爾還會聽到有人開窗喝罵。
又跑了一段,嗓子實在說不出話了,她擡手抹了一把臉,被汗水打溼的劉海就貼在了一邊,看起來狼狽極了。
又跑了十幾分鍾多久,她在路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聽到了奇怪的有人在爭吵打架的聲音。
“愛管閒事的臭小子!給我打!”
“快跑啊笨蛋!”
一大一小兩個人從巷子深處衝了出來,其中一個人……很眼熟。
“亞瑟?”沈何夕啞着嗓子叫住了那個略矮的金髮少年。
“Cici?快跑!”亞瑟的表情在0.1秒的時間裡從驚喜轉爲驚恐。
“臥槽。”看着兩個人身後拿着棍子跑出來的三四個壯漢,沈何夕忍不住用中文罵了一句。
才幾個小時的時間,熊孩子你又闖禍了。
“你腳怎麼了?”沈何夕發現亞瑟的動作不太對,一把拽住他,低頭看他的腳。
“鞋子丟了。”亞瑟不好意思地喃喃了一聲,接着又大叫了起來,“快跑!”
趁着路口的燈光,沈何夕看見了亞瑟的腳背上有一點血跡。
“跑你妹啊!給我站着!”沈何夕吼了一聲。
又煩又累又操心的一晚上,沈何夕就算是泥人也要變成怒目金剛了,何況她本來脾氣就不是很好。
鬼使神差一樣,亞瑟居然聽話地站下了,被他拉着的傢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樣子不是嗑藥了就是醉酒了。沈何夕看都不看他一眼,解下了圍巾遞給了亞瑟:“把你的腳包起來。”
三個大漢看見的,就是剛剛的金髮小P孩兒特別乖順地坐在路邊……用圍巾自己裹腳。
他們一開始看中的肥羊也癱在那裡,一動不動。
唯一站着的,只有一個沒胸沒屁股沒成年的乾癟少女。
背對着燈光,幾個人看不清對方的臉。
“怎麼不跑了?”壯漢中的一個笑着看着這三個“戰五渣”,“把身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不然……這裡會留下兩樣東西:一是你的錢包,再就是你的腦漿*…… ”
他笑了下,似乎認爲自己對臺詞的改編簡直酷炫極了。
接着……眼前一花,整個人的後背重重地砸在了兩米外的牆壁上。
“當流氓還要對白,腦殘!”沈何夕收回腳,用中文罵了一句。
包括亞瑟在內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那個壯漢的身高至少190,體重少說也有一百公斤,無論是寬度還是厚度都至少是這個東方女孩兒的兩倍。兩邊的實力如看起來此懸殊,卻沒想到女孩兒有這麼可怕的力量。
沈何夕自己也有點小驚訝,沒想到一踹之力比自己預期的大一倍,那貨十分八分鐘的時間算是緩不過來了。
另一邊,一個大漢舉着棍子向她砸了過來,沈何夕一腳踢在了他膝關節的下方。
撩陰!
釦眼!
折手!
每一下攻擊都衝着人身體最脆弱的部位下狠手,尤其是用膝蓋頂向對方不能描述的部位的那一下。
在場是所有男性連亞瑟在內都生生打了個冷戰。
旁邊暈暈沉沉的“被打劫者”眯着眼看了一眼沈何夕,又看向亞瑟:“她是來找你的?”
“嗯。”
“你爲什麼跑出來。”
亞瑟抿了下嘴脣,這片刻的羞赧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弗雷德:“我和她吵架了。”
“哦……”被打劫的路人甲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孩兒跳起來用不知什麼材質的金屬條狠狠地抽在最後一個男人的臉上,再看一眼現在老實地像是鵪鶉一樣的亞瑟,意味深長地說到:“幸好只是吵架。”
亞瑟不知想到了什麼……伴隨着壯漢的慘叫聲,默默抖了一下。
三個五大三粗的傢伙像是死狗一樣堆在一起,沈何夕拉起弟弟看着那個“路人甲”:“需要幫忙麼先生?”
“唔,不用。”一直淡定觀戰的路人看了眼手錶,隨意地揮了揮手,“我就住在這周圍,很快就能回家了。”
“那你先走吧。”沈何夕看了一眼“死狗堆”,幾乎實質化的殺氣讓那三坨幾乎縮成一坨。
路人站了起來,沈何夕發現他比想象中還要高一些,昏暗的燈光下,髮色看起來是非常漂亮的金色,比亞瑟和哈維的都要淺一些。
“非常感謝,美麗的小姐,還有充滿勇氣的……小弟弟。”他拍了拍亞瑟的肩膀,轉身搖搖晃晃地走了。
“好了亞瑟,我們應該談一談你的問題。”沈何夕嚴肅地看着只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白人少年。
“我錯了,Cici。”亞瑟低着頭,乖巧地像是被弗雷德附身了一樣。
“不管出了什麼問題,你不該逃避,不該丟下弗雷德和凱瑟琳。他們會害怕,也會擔心你,這是一個哥哥應該做的麼?”
“我錯了,Cici。”亞瑟捏了捏沈何夕的衣角,這招是跟凱瑟琳學的。
對方乖成這樣,沈何夕反而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路人甲已經走遠,疊在地上的三個傢伙只敢哼哼兩聲,動也不敢動。
“我們也走吧。”
“嗯。”亞瑟點點頭。
看了眼亞瑟被圍巾裹着的腳,沈何夕無奈地嘆了口氣。
“來,我揹着你。”
“不,不用了。”
“嗯?”
亞瑟看了眼三個形容悽慘的傢伙,吞了下口水。
乖乖地趴在了沈何夕的背上。
穿着Cici的外套,腳上裹着Cici的圍巾,趴在她單薄又充滿力量的脊背上。
她救了自己,她受傷了還來找自己,她願意揹着自己回家。
“Cici,對不起。”
“以後說話前要思考,如果覺得這句話會讓你後悔就別說。”
“Cici,我傷了你,你爲什麼不生氣?”
“爲什麼要生氣?你比我小,又是我媽媽的孩子。”
“我是個壞孩子。”亞瑟回想自己今天的表現,覺得沮喪極了。
“你是個熊孩子,不過還好,每個熊孩子都是潛力股,總會長大的。”
“爲什麼是熊?”亞瑟不明白爲什麼是bear kid。
“因爲熊有強大的破壞力,又笨笨的。”沈何夕隨便想了個自認爲靠譜的解釋。
“那是熊姐姐。”
“喂!”
作者有話要說:一寫打戲就爆字數,這個毛病必須改,必須改~
默唸一百遍,這是美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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