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決定命運之戰!
嶽鵬舉不該用到這樣的詞彙,這些字眼讓福親王和樞密院秦大人害怕了,因爲他們深知,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才能決定大宋的命運!
沉思良久,福親王開口道:“如此說來,前線的力量就稍顯不足了。本王建議,鵬舉統帥中路,韓帥回到楚州指揮東線戰局,兩位也可通力配合,這樣更穩妥一些。京師方面無非是看看戰報,給前線傳遞消息,就由本王親自來做。至於糧草調度給養,我看就交給秦大人,韓帥,秦大人以爲如何呢?”
“千歲有令,末將遵命。”韓世忠趕忙起身應諾。秦檜也站起來,拍胸脯表示一定盡心盡力,絕不耽誤前線戰事。
福王根本不給岳飛反對的機會,立刻就站起來盯着韓世忠說:“好,皇上龍體欠安,就有勞兩位將軍了。不過,請二位謹記,拒敵於國門之外爲本,有關後面的行動,要聽從朝廷的調度安排。好了,你們還要收拾離京,本王就不耽誤二位了,請便。”
韓世忠從福王的眼睛裡,看到了很多,也很明白王爺的話語裡隱藏的含義。他再次恭敬的彎腰行禮後,拉着有些愣神的岳飛轉身出去。
一行車馬來到岔子集休息打尖的時候,嶽震覺,完顏靈秀的情緒確實很不對頭。
所謂岔子集,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正好坐落在一個岔路口。道路在村前一分爲二,侯勇說,沿着左邊再走兩日,就可到達黃龍府,右邊這條路他從來沒走過,不知是通往何處。
車馬停在路邊休息,前兩天很喜歡下車透風的完顏靈秀卻沒有出來,柔福也懶得與她爭執,只是挑起簾子,讓車下的人們能看到她。
吳阿大跑去村子裡汲水,嶽震一邊忙活着拾柴生火,一邊用餘光注意着靈秀郡主,覺她顯得格外失魂落魄,空洞的眼睛注視着遠方的道路,她好似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想起望北驛的那個夜晚,曾經共用一個酒囊的情形,嶽震心中閃過一絲不忍。他走到車旁笑笑道:“郡主何不下來活動活動?天色尚早,後面還有一大段路呢。”完顏靈秀根本沒留意他接近,聽到他說話才被猛然驚醒。
完顏靈秀毫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說:“震王何必在意我的死活,靈秀在你們手裡不過是一件工具。”
嶽震苦笑着搖頭轉回身去,嘆道:“郡主這樣想,在下就愛莫能助了。不過你放心,既然我已經答應不傷害你,就一定言出必行。等等我辦完這件事,自會放你回去。”
“哼哼!辦完?你做夢!”完顏靈秀表情複雜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卻不料就是這寥寥的幾個字,讓嶽震嗅到了不安的味道。他旋即轉身,好似漫不經心的笑問:“哦?看來郡主對在下的目地一清二楚,要不,怎麼會這樣肯定?”
靈秀一時氣憤失口,說完了也有些後悔,但是她篤定嶽震不會用強,只是冷笑着轉過頭,看也不看他了。
其實嶽震也很明白,他對完顏靈秀根本沒辦法,即便拋開以前的恩怨,他也不可能把刀子架在一個女子的脖子上,去問她都知道些什麼。
儘管躲開了嶽震的目光,完顏靈秀的心還是不爭氣的怦怦跳起來。她不敢和他對視,害怕他這種彷彿能夠看穿一切的眼神,在他這樣的眼神注視之下,她感覺到渾身不自在,感覺到了讓她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遠遠的看到吳阿大提着水桶回來,嶽震離開了馬車。他想的是,如何在剩下的兩天路程裡,讓完顏靈秀吐露實情。然而壓力頓減的靈秀郡主,則再次陷入掙扎之中。
“震少。”吳阿大把水桶交給侯勇,就湊到嶽震身邊低聲說:“我剛剛在村子裡看到了烽火堂的暗記。”
“哦?”手拿小罐準備燒水的嶽震身形一顫,急忙轉頭看着他問:“在那裡?你能看明白暗記的意思嗎?”
吳阿大連連點頭說:“能,就是召集兄弟指引方向的標記。可奇怪是,指引的方向不是左邊的黃龍府,而是右邊那條路。”
嶽震心頭一緊,腦子也飛快的轉動起來。看來早先對晏彪這個計劃的猜測對了!關押欽宗皇帝的地點並不在黃龍府,而且晏彪他們已經找到了這個地方,說不定行動已經開始了。想到這,他怎能不急?也就趕緊對阿大道:“快去!快去沿着標記往下找找,確定方向後馬上回來,我這就讓大夥收拾。”
答應着,吳阿大轉頭又跑向村子,其餘的幾個人也看出來情況有變,嶽震簡單的交代幾句後,大家趕忙把東西都收拾起來,做好了啓程的準備。
坐在馬上,嶽震焦急的張望着村子方向,等了好久,纔看到阿大站在右邊的路口對這邊連連招手。他催馬向前,下意識的回頭看看是否遺落什麼,視線正好從馬車處劃過,這時柔福正擡手放下簾子。
“等等!”嶽震一下子想明白了什麼,猛然勒住繮繩。剛剛策馬起步的拓跋月,還有代替阿大趕車的侯勇都愣住了,一臉迷惑的看着他。
跳下馬,他來到馬車前對侯勇道:“侯大哥,你去把阿大叫回來,我們等等再走。”
侯勇茫然放下馬鞭子,從車轅上蹦下來,張嘴欲問卻又沒問,轉身向阿大那邊去了。拓跋月驅馬過來,皺眉道:“怎麼啦?你剛剛不是說烽火堂的行動已經開始了嗎?怎麼現在又不着急了?”
“着急,但是我要把事情搞清楚。”嶽震和妻子說罷,轉頭對車子裡面道:“靈秀郡主,有些話現在是不是應該挑明瞭啊?”
柔福應聲挑開簾子,完顏靈秀蒼白的面容出現在他們夫妻面前。兩女雖然還是一頭霧水,但是從大金郡主驚慌失措的神情上不難看出,嶽震現了大家未曾察覺的事情,而且和這位郡主有莫大的關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靈秀依然故伎重演,閃躲着嶽震眼睛,她那付色厲內茬的樣子,讓嶽震笑了。
“呵呵,靈秀郡主是聰明人,在下也不笨。我只想說一句話,如今咱們依然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順順利利的完事走人,郡主你才能得以解脫。試想,如果我們不小心身陷險地,第一個倒黴的是誰呢?”
完顏靈秀垂下頭去,不言不語,嶽震也沒有急於逼迫她,只是靜靜的等着。這期間阿大和侯勇一起回來了,看到這幅態勢,哥倆躲開了。
拓跋月第一個失去了耐心,高坐在馬上的她擰眉正要作,卻被有所察覺的嶽震阻止了。方法很簡單,他的大手在妻子豐滿的腿上,輕輕拍了拍。搖搖頭,他沒有去看馬上的妻子,還是緊盯着呼吸越來越粗重的完顏靈秀。
“你都猜到了什麼?”完顏靈秀終於擡起頭來,憔悴的臉上血色全無,眼睛卻不再像剛纔那樣失神,一臉決然。
心中一喜,嶽震估計她已經決定不再抵抗,他也知道越是這樣,越要小心,不能在這個時候刺激她。“呵呵,我猜到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靈秀郡主你要拿出有心幫我們的誠意,說穿了,也是幫你自己。”
“好,我就把知道的告訴你,由你來決定我的命運!”
靈秀郡主前面的半句話,讓嶽震她們三個的精神一下子集中起來,至於讓人費解的後半句,就很容易被忽略過去了。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完顏靈秀的情緒也就鎮定下來,沉吟了片刻後,她的第一句話又讓幾人墮入雲裡霧裡。“你們要解救的人就在黃龍府,關在那裡我也知道,但是等你們救命的人們卻不在那裡。”
嶽震三人,都算得上反應機敏的人,可是完顏靈秀好像繞口令一樣的話語,還是使他們一陣犯暈。
反覆琢磨她的用詞,短暫的疑惑過後,嶽震豁然開朗,馬上就求證道:“郡主是說大宋皇帝確實被關押在黃龍府,而我那些來搭救皇帝的兄弟,卻去了別處?而且已經落入了你們的圈套。”
說完了,他自己都嚇一跳,也不由得心生懷疑。晏彪雖說年輕魯莽些,但是絕不蠢,怎麼會把關押皇帝的地點搞錯?除非···
完顏靈秀下面的話,不但解開了嶽震的疑惑,也讓拓跋月和柔福遍體生寒。
“大兄渤海王和我雍三哥就合議了這次行動,所以才故意泄露了漢人皇帝的消息,只爲把北方漢人們的腦吸引到遼東一舉殲滅,好讓戰場上的女真軍隊,再無後顧之憂。月前,大兄已經秘密把你們的皇帝押回黃龍府,五國城也早已佈下天羅地網,只等着那些人鑽進去。恐怕現在···”
“等等,剛剛你說五國城?難道咱們右這條路,就是通往五國城?”頭皮麻的嶽震打斷了她,指着那條路問。
點點頭,完顏靈秀道:“不錯,你沒有現兩邊的路不一樣?去黃龍的路,整潔平坦寬闊,而這邊卻是高低不平還長着草呢。因爲這條路平時很少有人走動,五國城並不是一座城,那裡是囚禁重犯的監獄。”
情況已然明朗,嶽震的臉色當然也是越來越難看。他從未想過,這原本是女真人蓄謀已久的陰謀,也可以說是這次侵宋戰爭的一部分。
怎麼辦?有心算無心,難度大增,而且最讓嶽震擔憂的是,完顏雍兩兄弟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會不會已經把他算計在內了。
柔福也是猝不及防,一下子方寸大亂,情形驟然變得如此混亂,她不免先想到自己的初衷。拯救大伯和援救烽火堂現在變成了兩件事,背道而馳,這該如何是好?押着大金郡主去黃龍府搶出大伯?他,震哥會答應嗎···
拓跋月無疑是三人中想法最單純的一個,也是最客觀,最冷靜的一個。她端詳着完顏靈秀,平靜的問道:“你爲什麼要說這些?我們是敵人。”
“所以我纔會說,讓你的男人來決定我的命運。”靈秀悽然一笑,不過吐露隱情後,她的情緒顯然安穩了許多。
“我知道,只要到達黃龍府,告訴你們皇帝關在那裡,我就會安然無恙。可是,如果真的讓你們救走了漢人皇帝,兩個哥哥的計劃又要失敗了,每個大金國的女真人都知道,那是你們的恥辱,是我們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