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離開謨以後,看似是向片場的方向走,可是,卻在離開謨的視線後,轉了個彎,向大師山的方向走去。
看着見到自己就避而遠之的路人,琴音知道自己的臉看上去一定可怕極了,可是,現在的他根本無法顧及這些,就像他無法停下自己的腳步一樣。
走到山腳下,琴音卻仍舊沒有停下的意思。琴音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由街邊一條蜿蜒伸向山中的小路進了山。
雖說以前坐在空中纜車上俯瞰大師山,羣山逶迤,延綿不斷,山頂被雲霧籠罩。山間樹木茂密蔥鬱,煙雨空濛,碧綠如洗的森林如厚厚的絨毯披在山上,令人感受到世外桃源一般的寧靜祥和。可是,在夜晚進入山裡卻絕對不是正確的選擇。
琴音最初沒有察覺,可是走着走着,漸漸的視線所及範圍越來越小,終於,琴音在漆黑的山路上停下了腳步。
啊——!琴音終於將心中一直忍耐的怒火和怨氣發泄了出來,同時,揮起右拳狠狠地砸向身邊的一棵松樹,頓時,由拳頭突起的指關節處傳過來的痛楚讓琴音在一瞬間即冒出了冷汗。琴音知道自己的指關節可能骨折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又向那棵松樹再揮出一拳。
這一拳下去,琴音痛得不由得吼出聲來,琴音彎着腰,左手緊緊按住右手的掌心,緊緊地咬着牙。
如果說用痛不欲生這四個字來形容琴音手上傳來的痛楚並不爲過,那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比手上的痛還要超過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心痛呢?
啊——!琴音擡起頭,向着天空的方向再吼出了一聲,眼角,順着臉頰,流下晶瑩的弧線。
不知道在山中逗留了多久,琴音慢慢地站起身,手指上傳來的痛感讓他幾乎無力站起身。已經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了,琴音只是憑着感覺,蹣跚着走向感覺中的下山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眷顧,琴音居然沒有在山中迷路,當眼前再一次出現街道時,琴音低下頭看向自己血跡斑斑的手,胳膊已經痛到無力擡起,琴音嘆了一口氣,看來,至少有一個月都不能簽署文件了,不如,藉此機會,自己就好好的休息一下,把所有的工作全部扔給白諾心吧。
眼前似乎出現白諾心愁眉苦臉的表情,琴音不由得笑了笑,隨即又嘆了一口氣,自嘲道:“琴音啊琴音,真沒想到,這種時候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痛楚的感覺,似乎已經吞噬掉了半個身體,琴音步履艱難地向旅館的方向走去,雖然期間路過一家診所,琴音卻像沒有看到似的,走了過去。
漸漸到了繁華的地段,往來的人也多了起來,行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琴音的理性才漸漸回來了,看着路人向自己投來的各種意義的目光,琴音終於停止了自虐,走向附近的診所。
幾個小時後,琴音躺在病牀上,一臉自作自受的表情。
“粉碎性骨折”嗎?琴音又看向自己的右手,不對,是看向原本是右手的位置。琴音的右手剛剛做了夾板體外固定復位,傷口也進行了處理,他的右手嚴嚴實實地被紗布和夾板包裹住了,加上麻藥未過,完全感覺不到那右手是否還存在。
雖然之前說要將全部工作推給白諾心只是玩笑,但現在看來,卻是無可奈何的選擇了。
想到這,琴音拿起電話,撥通了白諾心的電話。
“你什麼時間回來?”電話剛剛接通,白諾心就扔過來一句話。
“原定是明天。”琴音腦中又浮現出白諾心即將出現的表情。
“原定?”白諾心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應該說,白諾心幾乎已經認定了自己的預感,因爲白諾心彷彿野獸般的直覺一向極爲準確。
“嗯,不但如此,恐怕,我還要休一個月的假,所以,公司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吧,如非必要,不要聯絡我。”琴音笑着說道,他很清楚現在白諾心是什麼樣的表情。
“不行!”白諾心在電話裡大吼了一聲,這個琴音居然想蹺班,不,不對,這絕對是罷工、罷工!白諾心繼續吼道:“琴音,你要是敢明天不給我回公司,我就把我的電話全轉接到你的電話上,然後從公司消失一個月,不,消失三個月,飛去巴厘島曬太陽。”
琴音嘆了一口氣,這個白諾心,又在耍無賴了,看來,自己來城崎這幾天,他因爲公司的公務積攢了不少的壓力。可是,目前自己這種情況,怎麼能回公司去呢。琴音只好耐心地進行勸說了。
“白社長,我的手骨折了。”琴音彷彿事不關己的說道。
“什麼!”白諾心又吼了一聲,隨即發出一邊連串的問道,問道:“你的手怎麼會骨折了?你和別人打架了?要不要緊啊?有沒有看醫生?醫生怎麼說?怎麼處理的?要多久才能恢復啊?啊,對了,至少要一個月吧?所以你纔要休假一個月?是哪隻手骨折了?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啊?你現在一定感覺很不方便了,要不要找個人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還有……”
“等……等一下,你先停下喘口氣……”琴音聽到白諾心這一大堆問題頭都大了,難道還真要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答他嗎?
“……嗯……”白諾心終於冷靜下來,想了想,說道:“那你就休息一個月吧,但是,不許關掉手機,讓我隨時可以找到你。”
“我會先去輕井澤的別墅,羅拉現在在那裡,她正在寫新劇本的大綱,原本我是要在三天後纔去的,現在這種情形,倒不如明天就直接過去好了。”琴音說道。
“嗯,不管你在哪裡,至少應該離開城崎,現在是非常時期,因爲謨的緋聞,大批的記者會涌到城崎,如果被他們看到你現在那個樣子,恐怕又會亂寫……”白諾心沉默了一下,認真地問道:“你的手,不要緊嗎?”
“嗯。”琴音沒有打算告訴白諾心實情,只是避重就輕地說道:“如果不是因爲傷到的是右手,我也不會想要放假了。”
“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改天再聯絡。”說完,白諾心就掛斷了電話。
琴音終於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好好的休息一會兒吧,麻藥過了會很疼的,恐怕到時就睡不着了。
明天,就動身去輕井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