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諾心和琴音坐在沙發上談工作上的事情,謨坐在椅子上看着牀上扔着玩泰迪熊的白若心。
謨突然看到白若心表情驟變,目光盯着窗外。
“你怎麼了若心?”謨急忙問道。
謨的話讓白諾心和琴音也注意到若心的表情。
白若心驚慌失措睜大眼睛,手指一邊發抖一邊指着窗外,斷斷續續地說道:“那……那是……”
三人一起看向窗外,白諾心回頭看着白若心,笑着說:“那只是……”白諾心話只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三個人的心頭一緊。
窗外,飄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
白若心看着窗外,目光呆滯,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你怎麼了若心?”白諾心擔心地問道。謨和琴音也露出擔心的表情。
“下雪了……我怎麼會這麼害怕下雪呢……發生了什麼事……”白若心雙手顫抖交叉在胸前,她眼神空洞遊離,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口中不斷地喃喃自語,到最後甚至失聲痛哭:“我……雪中……那幾個男人……那幾個男人對我……啊……不要……不要……嗚……”
琴音按了呼叫鈴。白諾心和謨看着驚慌失措的白若心,雖然心痛萬分,但是對前情的情形在醫生來之前卻無能爲力。
白若心無助地四下張望,當她的眼神和謨的眼神相遇的那一瞬間,白若心愣住了,她盯着謨,表情似乎想起了什麼,淚水從她眼裡不停地流出來,她突然拉住謨的胳膊,像瘋了一樣撕心裂肺地叫道:“爲什麼你沒有出來追我?爲什麼你臥室裡的燈會關掉?你不是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嗎?你不是說你只想要我的嗎?騙子……騙子……你從一開始就騙我……我好恨……我恨你!”
謨看着白若心,她的眼睛裡流着淚,讓自己心疼,而她眼裡恨意,卻讓自己不寒而慄。
白若心的主治醫生帶着幾個護士進了病房,當醫生走過去想要檢查白若心的時候,白若心卻“哇”的叫了一聲,抓起剛剛丟掉的熊,用力地打開身邊的所有人。
“若心!”白諾心、琴音和謨同時叫了白若心的名字,都走近想要安慰她。可是白若心卻縮在牀頭,滿眼的驚慌,對着所有人哭喊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求求你們放過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若心!不要怕,是哥哥,是哥哥啊……”白諾心試圖再次接近白若心,卻被琴音攔住了。
琴音雖然也很心痛,但是,越是這種時刻,他提醒自己越要保持冷靜,他用力拉住白諾心,說道:“諾心,你冷靜一點,若心這個樣子一定是想起了什麼,交給醫生吧。”
爲了使白若心先安靜下來,醫生決定先給白若心打一支鎮定劑,醫生和護士幾個人一起按住白若心,白若心拼命的反抗着,驚慌失措地亂踢亂咬,不停地哭喊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救命啊、救救我、你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白諾心、琴音和謨三個男人看着病牀上不停掙扎的白若心,就彷彿親眼看到那天晚上被幾個男人凌辱的白若心,三個男人終於明白,在那個飄着雪的寒冷夜晚,她一個人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
而原本,這種事情,是不應該發生的。
謨終於看不下去了,他移開視線,可是耳邊卻還是清楚地聽到白若心的哭聲,喊叫聲,一字一句刺進心裡。
琴音痛不欲生,強忍住淚水,走到謨的面前,擰着他的頭,強迫他看着牀上的白若心,恨恨地說道:“混蛋,你給我看清楚,你給我看清楚,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造成的!”
白諾心早已經無法面對,他跌坐在沙發上,低着頭,拼命地堵住耳朵,狠狠地咬着嘴脣,任憑淚水肆意的流出。
白若心終於安靜下來了,在藥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只是,偶爾的,身體還會不停地發抖。
三個男人站在牀邊,一動不動。
“她還會醒過來嗎?”白諾心真怕白若心又是一睡不醒。
“會的。”琴音點點頭。
“可醒過之後呢?”白諾心真的怕再看到剛剛的一幕。
“至少,她又記起了一些事情,雖然痛,但她必須想起來。”琴音真的覺得剛剛的那種情形至少要比白若心前幾天要好,自從她醒過來後,她一次都沒笑過,只是別人給她吃的她就吃,偶爾的也會和別人說說話,但是,那樣的若心還是太不正常了,不,可以說,那根本就不是若心。
謨看到白若心全身在發抖,她一定在夢裡又經歷了剛剛那種痛苦吧,謨靠前一步,彎下腰,握住白若心不停發抖的手,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若心,不要怕,就算是痛苦,你也要勇敢一點,我會陪你一起去面對,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若心,我愛你。你要相信,我的永遠,至少,也會是一輩子。”
……騙子!
……一切都消失吧,讓一切都消失吧……
……消失吧,連我也消失吧……
白若心再醒過來時,沒有像之前那樣發狂,但是,卻過於平靜了。一句話也不說,呆呆地坐在牀上。別人和她說話,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就像活在她一個人的世界裡,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彷彿都是不存在的。
琴音由於一件無法推辭的工作離開了兩天,回來後就去醫院看白若心。
謨正在照顧着白若心,看到琴音輕輕點了點頭。
“她今天還是什麼都沒有吃嗎?”琴音一直通過電話瞭解白若心的情況,從她再次醒過來的這三天以來,她什麼都沒有吃,甚至是水也不喝,只能通過點滴來補充營養和水份。
謨點點頭。
琴音從皮包裡拿出幾張照片,放在白若心面前,“若心,我來之前回家取了幾張照片,看這張,這張是得知你被保送那天,我和諾心替你慶祝時照的,你看你笑得多開心啊,還有諾心和我的表情是多麼驕傲啊,你一直是讓我們驕傲的小天使;再看這張,這張是你18歲生日那天的照片,你說你收到了最好的生日禮物,你看照片裡快樂又幸福的表情;還有這張是那天我單獨爲你拍的,因爲你說謨他終於承認了他喜歡你,你說你要記住那一刻的幸福……若心,你有想起什麼來麼?”
白若心面無表情地看着照片,很久很久。
琴音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照片,坐到了沙發上。
謨看了看琴音,說道:“她差不多一直是這樣,誰跟她說話也沒有反應。”
正在兩個男人沉默無語,各想心事的時候,牀上的白若心卻慢慢地拿起一張照片,看了一會,輕輕地問:“爲什麼我會有那種表情?”
琴音和謨驚喜地走到牀邊看向白若心手裡的照片,那是白若心爲了要記住謨承認喜歡自己的幸福而讓琴音拍的那張照片。
琴音對白若心說:“因爲謨在那天終於承認了他喜歡你,你說你很開心,很幸福,所以……”
“好惡心!”琴音的話還沒有說完,白若心就扔掉手上的照片,再把所有的照片都撥到地上,然後又面無表情地開始發呆。
琴音和謨都愣住了,不明白白若心爲什麼會這麼說,就像不明白此時的白若心心裡在想些什麼。
謨一張一張撿起照片,看着照片裡的白若心,再看看牀上的白若心,明明是一個人,怎麼卻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相同的氣息,這都是因爲自己,都是因爲自己!謨從來沒有這麼恨過自己,當知道白若心出事時,他就恨上了自己,可是經過這些天后,他才知道,那時的恨與現在的恨比起來,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白諾心來的時候,白若心已經睡着了,而琴音和謨兩個人都坐在沙發上看着照片。
琴音擡頭看看白諾心:“今天晚上我留在這裡吧?你昨天晚上在這裡,白天又回公司工作,一定很累了。”
白諾心搖搖頭:“還是我留下吧,你出差剛剛回來,一定也累了。”然後又看看謨:“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你的行程應該很滿,樂隊的新專輯不是明天發行麼?”
琴音又看了白若心一眼,望向白諾心,說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帶早餐過來。”
………………
幫我照張相吧,我要記下此時此刻的幸福……
……好惡心!
從今天以後,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們永遠在一起……
……騙子!
若心,我愛你……
……我恨你!
……一切都消失吧,讓一切都消失吧,消失吧,連我也消失吧……
………………
白若心睜開眼睛,天剛剛微微亮,她坐起來,看到白諾心坐在沙發上睡着了。
白若心摸摸胸口,剛剛夢裡,似乎記起了些什麼,可是醒過來後卻又什麼都不記得了。四下張望,白若心看到琴音拿來的那幾張照片放在牀頭的櫃子上。白若心拿起照片,照片裡的明明是自己,那個自己明明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可是爲什麼,現在的自己卻對照片裡的自己如此的厭惡呢?就像在剛剛的夢裡,明明聽到的都是永恆的承諾,可是爲什麼,自己卻如此地恨呢?
“讓一切都消失吧……”白若心又想到夢中不斷重複再重複的那種意識,不知道這種感覺爲什麼會如此的強烈,不過,也許,這真的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白若心輕手輕腳地下了牀,看着手上的照片,看到照片裡自己的笑臉,越看越覺得討厭,拿起水果刀,在照片上用力地割了下去,把所有照片裡的自己的臉全部劃爛。
把照片隨手扔在牀上,進了浴室,對着鏡子,在昏暗的光線下,白若心拉着自己的頭髮,用水果刀一縷一縷的割斷,髮絲散落一地。
白若心又摘掉耳朵上的耳環,隨手扔在洗漱臺上。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卻有一種冥冥的意念讓自己去這麼做,這就好像在切斷什麼,這些存在都讓自己的心很痛,這些心痛的感覺,是不是與自己記不得的過去有關呢?
白若心走出房間後,卻不知如何離開,茫目的在醫院裡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