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安墨的囑咐,一路上夢影對我畢恭畢敬的,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放肆。
我還能記起剛叫出夢影時候的樣子,當時的安墨笑聲朗朗,如今他卻成了階下囚。
我的身體虛弱的站立都成問題,只能被夢影攙扶着。
透過夢影,我能看到我媽着急的樣子,可是心裡除了對不起,我還能說什麼呢。
這輩子,上輩子,我的存在和轉世都是爲了那個叫安墨的男人。
說‘女’生外向也好,說我不孝也罷,我真的無法再眼睜睜的看到安墨這樣之後還能隨我媽回地府,做我的地府公主。
我辦不到!
心一陣一陣的‘抽’疼着。
“十七皇妃,我的本體就是一面魔鏡,跨過去你就能到魔界見到魔尊。”
夢影的聲音有些低沉,或許她也知道安墨現在遭遇了不測吧。
“如果跨不過去呢?”
“跨不過去的話,皇妃可能就要永遠留在這裡了。”
夢影的話讓我愣了一下。
留在這裡?
那怎麼可以!
我還要去救安墨,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告訴我,怎麼過去?”
我收斂了心神,儘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遇事則慌是大忌。而我現在輸不得。
夢影看了看我說:“這面鏡子可以照出人心裡最渴望的一面,說白了就是皇妃的心魔。心魔需要自己來破解的,破解不了的話就只能留下,成爲心魔的食物。”
“我明白了。但是夢影,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皇妃您說。”
夢影畢恭畢敬的,對我的問題有問必答。
我看着她,淡淡的開口:“爲什麼我剛纔還不能說話,但是和我媽話別的時候居然可以說話了?”
“皇妃,你先前嗓子是因爲外力作用暫時失聲,只要過了那個過渡期就可以了,或許湊巧在那個時間點,你的過渡期過了。”
聽夢影這麼說,我瞬間明白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裡面已經好久沒有動靜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寶寶現在怎麼樣了。
響起他悅耳的聲音,調皮的樣子,可惜我還沒來得及看他一眼,我就要開始涉險了。
“寶寶,對不起
!”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說完,擡腳就朝鏡子走了過去。
遠遠地,鏡子照出了我的樣子,可是我身後好像還跟着一個人。
他一身黑‘色’的霧氣縈繞着,怎麼都讓我看不清楚。
我猛然回頭,身後什麼也沒有,就連夢影都不見了。而當我再次回過頭看鏡子的時候,哪裡還有鏡子的存在?
這裡白霧茫茫的,到處看不清人影,好像一個獨特的空間。
“佑佑,佑佑。”
突然,我聽到了安墨的聲音。
“安墨,你在哪兒?”
“我在你面前啊!”
安墨輕笑着,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眉眼含笑,一身火紅‘色’的袍子,金絲掛邊,長長的黑髮披散着,嘴角帶着邪魅的笑容,居然和我剛看見他的時候樣子一致。
我知道這是夢境,是我的心魔,可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落淚。
輕輕地伸出手‘摸’着他的臉,冰冰的,卻讓我的心疼了起來。
“對不起,都是我的害了你。”
“說什麼傻話,你能害我嗎?如果我們不願意,誰‘逼’着我都沒用。不要擔心了,我沒事的。”
安墨握着我的手,那冰涼的溫度卻讓我的心一陣陣的柔軟。
“我要怎麼過去這裡?”
我突然開口,安墨卻愣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着我說:“和我在這裡一生一世不好嗎?”
“好!可是我更希望和你在外面也能一生一世。”
我看着安墨,心裡的痛無法言明。
“佑佑,其實在這裡也不錯,不用管外面的一切的。”
“可逆終究是假的。安墨,你是假的,你只是我心裡的心魔,你沒有辦法讓我真正的快了起來不是嗎?我想要你每天陪着,看着我們的孩子出生,一起教導他,你可以嗎?”
我的話讓安墨的臉‘色’有些變了。
“佑佑,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去以後會面臨什麼?或許我們再也不能一生一世在一起了。”
“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
我突然脫口而出,心裡也豁然開朗。
是啊!
只要安墨安好,哪怕他忘了我,哪怕我們分隔兩地,我都不會再有任何怨言。
天大地大,最讓我覺得難受的是,我明知道他在受苦,我卻不能去解救他,這會成爲一座大山,一輩子壓在我的心口,再也挪不走了
。
“哪怕從此以後你一個人享受孤獨也無所謂嗎?哪怕我以後妻妾成羣你也無所謂嗎?”
安墨直直的看着我,那眼神讓我的心好痛。
怎麼可能無所謂?
我那麼的愛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喜歡別的‘女’人?
可是如果和他的生死比起來,我還是不能忍受他就這樣消失在天地間。
以後,我再也看不到他的樣子,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再也感受不到那深深的愛意,這樣的話我還有什麼人生期待?
相比較他愛上別人,只要他還活着,一切都夠了。
我痛苦的點了點頭,卻突然聽到一聲嘆息,然後整個人身子一顫,瞬間跌坐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冷氣涔涔,白‘色’的霧氣覆蓋住我的腳背,讓我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而我的肚子好像突然間動了一下。
“你是第一個通過魔鏡到達魔界的人。丫頭,你的執念比我還深。”
我聽到了皇甫爵的聲音。
猛然擡頭,就見中央位置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金‘色’椅子上坐着皇甫爵。
只不過他比我在海底墓見到的時候又是不一樣的。
那時候的皇甫爵像個喜怒無常的隨‘性’之人,但是現在的皇甫爵卻是讓人無法直視的存在。
他一身紫‘色’的袍子,繡着金邊,渾身散發的氣息是那麼的迫人,我甚至連站起來都辦不到,頭頂上的威壓更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壓得我不得不低頭彎腰。
“魔尊,安墨他出事了。”
我知道自己這次來肯定會讓皇甫爵生氣的。
他把他的兒子‘交’給我,甚至爲了他兒子謀劃了很好的將來,希望安墨可以脫離魔界走上正道,可惜因爲我,一切都變了。
安墨現在更是形同廢人一般,成爲天界的俘虜,這對皇甫爵來說,或許是個最大的挑釁和羞辱。
外婆不敢擡頭,也不能擡頭,只能咬着下‘脣’跪在那裡。
‘脣’齒間‘蕩’漾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卻不及我心底的苦。
我以爲皇甫爵會生氣,會發火,會像在海底墓的時候那樣掐着我的脖子質問我爲什麼沒有保護好他的兒子,所以我戰戰兢兢地,甚至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承受着皇甫爵的怒氣,可是沒想到的是,我得到的只是一聲嘆息。
“命啊,就算我爲他做了一切,終究抵不過天命!情爲何物,這世界上誰能給我一個合理滿意的解釋?”
“魔尊?”
我詫異的看着他,他的眸子有些‘迷’離,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自言自語的說:“在他出生的那一刻,我就給他選了一條最好的路
。我不求着他可以做上仙,做大神,我只希望他做個散仙,快活的生活在這天地間就好。畢竟神仙的生活總比魔界的皇子要好的多。可惜啊,他命中帶着情劫。也正因爲這樣,我纔對他更加關注。我因爲情一字墮入魔道,毀了我的所有,我不希望我的兒子也走我的老路。可惜的是,一切都是命,逃也逃不過。在他愛上你的那一刻,也就註定了他的命已經不由得我選擇。現在他終於爲了你付出了所有,我也死心了。這輩子,十七和仙界無緣了。”
說着,他的眼角隱隱的有些溼潤,看的我心底酸酸的。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懲罰我吧。”
“我殺了你又能如何?蕭佑,你終究不是我們魔界的人,我本以爲讓十七脫離魔界,才能和你雙宿雙飛,可是沒想到啊,最終沒來得及他選擇,命運已經替他做了選擇。現在他渾身仙氣全無,動用了魔界禁咒,他現在就是個廢人。你知道嗎?在魔界,廢人只有一個下場,被放棄。”
皇甫爵的話讓我的心猛地一收,整個人不可思議的說:“不!魔尊,他是你兒子!”
“我兒子很多,光魔界的純良血統的就有二十幾個,我還有‘女’兒,如果沒一個人都像十七這樣任‘性’,那麼我是不是要爲每一個兒子去和天界拼命?”
皇甫爵看着我,聲音淡淡的,不疾不徐,卻讓我一顆心瞬間凝結成冰。
“可是他不一樣不是嗎?”
“是不一樣,現在就是個廢人而已。就算我想救他,整個魔界,甚至魔族長老也不會同意爲了一個廢人去大動干戈。你要知道,我們前段時間已經和天界有過一次廝殺,大量的魔兵現在都需要休養生息,這個時間根本就不可能出兵攻打天界。”
我看着皇甫爵,突然明白了安墨最後的囑咐是什麼意思了。
他口口聲聲想的都是我的,讓我來找皇甫爵,不是爲了讓皇甫爵救他,而是讓皇甫爵救我肚子裡的孩子。那麼那個時候他是不是早就料想到這樣的結果?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被救的希望了?
一個人在這樣冷酷無情的環境裡活了那麼久,他的父親是什麼樣的爲人,魔界是什麼樣的存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因爲清楚,所以他知道,那一刻,那一眼,就是和我最後的永別!
老天,你何其殘忍!
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安墨?
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