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便下令將鄧艾父子暫時收監,稍後處理。
入獄之後,鄧忠低聲對其父鄧艾說:“父親,現在看來,司馬氏雖然專權,但是,也到了巔峰,開始走下坡路了。最重要的是,郭茅騙走了司馬昭的兩萬銳騎,這對於打擊司馬昭的士氣甚大。”
鄧艾怒瞪其子一眼,起身走遠些,坐到角落裡。
鄧忠感慨地說:“曹髦人不錯,不僅姿顏俊美,而且很有戰略眼光,很會馭將,很會排兵佈陣。”鄧艾又怒瞪其子一眼,便側臥於草堆中,閤眼養神。
他在司馬懿的關愛下成長爲將,不會輕易背叛司馬氏的。
現在,司馬昭沒砍他的頭,他就感覺會有機會東山再起的。
他豈會相信其子的“胡言亂語”。
但是,鄧忠此次入獄,卻不這麼想。
因爲他年紀與文鴦相仿,兩人皆勇冠三軍。
但是,文鴦卻一直投在曹氏門下,這次還隨陸豫老將軍出征。
鄧忠相信,經此一役,文鴦必定名震天下,自此出將入相。
而自己呢?是從此把牢底坐穿嗎?
還是將會隨父東山再起?
或是過陣子有人落井下石,自己父子被司馬昭砍首於衆,然後被滅三族?
唉!
……
司馬昭下令將鄧艾、鄧忠父子收監後,想到郭茅及兩萬銳騎落入曹髦之手,心有不甘,便怒吼怒罵郭茅是狗養的豬,如此奸佞,本相竟然之前沒有識破。
他終是胸悶,喘息不暢,仰天吐血,萎倒在地上。
司馬炎急急扶起司馬昭,驟然落淚。
他悽然而喊:“父相,父相!來人哪,快傳御醫!快傳御醫!快!”
話是如此,他心裡卻暗暗歡喜,只盼其父儘快死去,子繼父業,掌權登基爲帝。
衆文武嚇得急急跪倒在地上,均是泣聲而呼:“丞相!丞相!丞相!”
趴在地上的鐘會賊眼滴溜溜的轉。
他發現不少文武雖然泣聲而呼,卻無淚水。
他暗暗驚歎:原以爲我朝只有鍾某和司馬孚會演戲,不想現在卻多很多人演戲了。
如果司馬昭兵敗,估計這些人又會去投靠曹髦小兒了。
……
賈允跪着上前,搶着將司馬昭的頭抱在懷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丞相,丞相,親家,親家,你可千萬別有事啊!親家,丞相,親家,醒醒!醒醒!”
鍾會見狀,不甘落後,便起身上前,伸手捏捏司馬昭的人中。
此時,久未露臉的司馬孚聞訊趕來,蹲在地上。
他趴在司馬昭身前,生怕司馬昭就要臨終囑託什麼。
司馬昭幽幽醒來,有氣無力地說:“諸公勿憂,封鎖消息,本相無事。本相無事,切莫讓陸豫老兒獲悉本相偶感風寒,切記!切記!”
“諾!”衆文武泣聲應令。
有幾個人滴落了淚水。
司馬孚和司馬炎互視一眼,皆感失望。
司馬昭大軍之中,就有御醫。
他成立的新大魏朝廷,表面上是曹奐當皇帝,其實是他司馬昭在當皇帝。
皇宮裡有的,他也有。
皇宮裡沒有的,他還是有。
這次,他擁曹奐爲帝,比之前司馬師擁曹髦爲帝,完全不一樣。
所有文武大臣,皆不得與曹奐說話,並立司馬久之女司馬慧爲皇后、司馬贊之女司馬豔爲皇妃,囑二女盯緊曹奐。
後宮無一人是曹奐親信。
太監、宮女、侍衛全是由司馬昭親自審閱其戶籍、家底。
以前,司馬師同意羅靖爲曹髦護衛,導致曹髦暗蓄勢力,快速壯大力量。
現在,曹奐的玉璽也掌握在司馬昭手中。
新大魏朝凡有策封,只是司馬昭裝模樣的說一句待奏明陛下。
然後,司馬昭便可命人擬詔,自蓋玉璽,宣旨即可。
此時,御醫飛快跑來,爲司馬昭把脈。
然後,御醫低聲對司馬炎說:“丞相乃急怒攻心所致,熬兩劑藥喝喝,便沒事了。”
司馬炎聞言,心裡甚是失望,便揮揮手,讓衆文武退出去。
賈允走了幾步,卻悄然回來。
司馬炎獨自服侍其父,以加重他在其父心中份量。
司馬昭喝藥後,沉沉睡去。
賈允復又進來,朝司馬炎招招手。
司馬炎甚煩,但是,不得不出來相見。
賈允低聲說:“炎兒,不必整夜服侍丞相。
他喝藥後暈睡,又無大礙,你還是保重身體要緊。
這樣,你先去睡會,我替你服侍丞相一會。
清晨時分,你可來接替。屆時,我會說你整夜在服侍丞相。
另外,你要留意軍報及各種消息。
明晨,丞相醒來,必問軍務,你得作答。
如此,才能加重你在丞相心中地位。”
司馬炎感覺很有道理,便去歇息了。
他半夜起來,署理軍務,做足準備。
……
司馬望迴歸自己的軍營,服侍其父司馬孚安寢。
他又問:“父親,司馬昭病情如何?能否耐久?”
司馬孚躺下,拉過被子蓋上,側頭說:“司馬昭心胸狹小,睚眥必報,對其熬傷甚大。
據爲父測算,司馬昭應能撐兩年左右。
我兒可扶炎公子,一旦炎公子繼位,我兒拜相,爲父封王。
往後,咱父子再回曹髦小兒那邊。
曹髦小兒爲穩人心,也必定給我父子拜相封王。
如此,我家世代爲王,子孫至少也是世代爲侯。”
司馬望點了點頭,心頭大寬,轉身而去。
翌日一早。
衆文武前來中軍大營向司馬昭問安。
因賈允已經放風出去。
衆文武又盛讚炎公子富有孝心,整夜服侍丞相,着實令人感動。
司馬昭起身坐好,對司馬炎說:“炎兒孝心,令爲父感動。稍後,爲父奏明陛下,加封炎兒爲衛將軍。”司馬炎歡天喜地,下跪謝恩,心裡卻暗罵:老不死,直接擬詔,不就行了嗎?玉璽不就在你懷兜裡嗎?還要拖幾天才下詔。唉!
此時,哨騎來報,稱幷州兵馬都督、中郎將丘於恭率部到達洛城外二十里,與徐州牧兼兵馬都督、中郎將丁默會兵一處,包圍了洛城。
司馬昭大喜,連聲讚歎,又問:“丘於恭是如何拿下旋門關而進入洛陽城下的?”
果如賈允所料,司馬昭攬兵權不放,醒來必問軍機要務。
司馬炎起身躬身說:“稟父相,旋門關守將曹勝是率衆棄關而逃的。
現在,丘於恭派麾下門牙將姚青史、偏將白遠浩、校尉劉耀月帶兵一萬,鎮守旋門關。
而丘於恭和丁默則在會兵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南下,包圍了洛城。
這回,曹髦小兒死定了。”
司馬昭得意地仰天大笑,又笑問:“青州牧、中郎將李羣呢?他怎麼沒率部到達洛城外?”
司馬炎又躬身稟報說:“稟父相,據探報,華氏兄弟、顏銘與龐氏兄弟率部進攻青州。
李羣途中率部回防青州,他清晨派輕騎來報。
孩兒因父親還在歇息,不敢打擾,所以,孩兒同意李羣這一行動。”其實華氏兄弟跟顏銘、龐氏兄弟是攻打徐州。
司馬昭讚道:“很好,炎兒能當機立斷,大將之才也。爲父今天要出兵會會陸豫老兒。
這老賊,隔阻着我二十六萬大軍動彈不得,我等不與之如此對峙消耗。
否則,那些還在觀望的州郡將領遲早會偏向曹髦小兒那邊的。
這次,我等再立新君,世人皆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爲父形象被損,長此以往,於我等不利。”
高柔急急勸說:“丞相,切莫衝動。長耗下去,耗不起的反而是陸豫老兒和曹髦小兒。
畢竟,他們掌控的區域遠不如丞相掌控的區域大,人口、稅賦、銀糧、兵源、軍械、弓箭、戰車、馬匹均遠不如丞相多。更重要的是,蜀漢、東吳、鮮卑、樓蘭、戎狄、胡匈必夾擊之。
所以,丞相必須和陸豫老兒對峙消耗,這老兒耗不久的。
別說他那二十萬兵馬是真還是假,就算他只有十萬兵馬,那他每天的糧食消耗是多少?
之前,司馬師大將軍就是以對峙消耗策略,耗死毋丘儉的。
對峙消耗此策乃是我軍最好之策。”
司馬久接口說:“丞相,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如果陸豫老兒是率二十萬大軍而來, 我等現在是二十六萬大軍。
若雙方相互對攻一場,我等贏一場,陸老兒損失十萬,我等也得損失八萬。
他那邊還有曾在我大軍七進七出的文鴦這猛禽,又有呂布後人呂揚這個萬人斬。
所以,雙方對攻一場,傷亡人數可能是一比一,划不來。
曹髦小兒掌控的區域雖然不多,但他是老百姓眼裡的仁君德君明君。
而且,此人頗有智計,他竟然能識破鄧艾這樣的名將的詐降計。
真不簡單!
再說,陸豫老兒乃享名沙場數十年的老將,我等怎知他在玩何詭計?
他爲何要如此屯兵於豫州城外,也不攻擊我大軍?也不攻城?”
司馬炎趕緊進獻一計說:“父相,據斥候來報,稱盧奉已經被鮮卑聯盟大軍新大人成律歸囚禁。
盧菲逃到了幽州邊關,且已身孕,如果我等派侍衛高手潛入幽州邊關,誅殺盧菲,一屍兩命。
那麼,這絕對可能會讓郭太后病情加重而亡的。
這老嫗是魏國的一面旗幟。
如果旗幟倒了,曹髦還能活下去嗎?”
哈哈哈哈!
一羣奸佞得意地仰天大笑起來。
司馬昭仰天笑罷,一拍案桌,站起身來說:“炎兒好計策!
這件事,就交給炎兒經辦,去吧,選調高手,快馬北上,誅殺盧菲。”
“諾!”司馬炎大喜,應令而爲,率千餘騎兵,快馬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