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除了郭太后和曹髦、青素、青荷、羅靖,便是司馬師的人了,所以,司馬炎熟悉皇宮裡很多甲士、太監和宮女的名字。
翌日,他早朝之後,便攜帶些金銀珠寶入宮,召見成坤,讓成坤找機會毒殺曹髦,並說這是司馬師的決定,而且是密令。
成坤甚是歡喜,甚是激動。
他一個小小太監,竟然能夠領到司馬師的密令,真是太激動了。
如果此事成功,那麼,未來自己的整個家族便能受到司馬氏的重用了。
一在得道,雞犬升天。
成坤美美的想着,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
冷風陣陣,落葉飄舞。
是夜,曹髦在羅靖、青素、青荷的陪同下,在皇宮花園散步。
四周彪形大漢林立,皆是刀出鞘。不過,此時他們距離中間行走的曹髦仍有三十步遠。
冷風!冷月!冷光!
有了羅靖的不停的教誨,青素也學會了低聲言辭。
她側頭看看身旁,扭頭看看身後,這才低聲說道:“皇上,宮裡就我們幾個人纔是您的親信,其他人皆不是。微臣今晚開始,仍然睡在皇上的寢宮裡,以保皇上安全。
皇上,您看看這四周都是刀出鞘的衛士,他們都是司馬氏刻意安排,向您示威的。
唉,奴婢活得真壓抑,還是東海王府好呀!”
羅靖也是側頭看看,扭頭瞧瞧身後,然後又着急地說道:“皇上,飲食也要小心。
明天起,微臣親自到後廚,監督廚子做飯做菜,以免他們在飯菜裡下毒。
另外,除了咱們幾個,這後宮全是司馬氏的人,咱們得把東海王府的五百摔跤士調進皇宮來。”
東海王府有五百摔跤士?
曹髦心中有數了,看來這個羅靖真是曹霖的知己,交過命的人。不然,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
但是,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可。知道董卓吧?”羅靖“嗯”了聲,點了點頭。
曹髦又低聲說:“剛強的與柔和的要互相調劑,恩和威也要並濟,高壓和懷柔、恩德與威勢要同時並行。只有剛,我們的下場便是董卓。
只有柔,我們的下場是曹芳。所以,我們得剛柔並濟,恩威並施。先向司馬氏示弱,讓他們放下戒心。
朕剛登基爲帝,司馬氏暫時不敢毒朕、殺朕、廢朕。否則,司馬氏也無顏面對天下人。
所以,我們不要做那些刺激司馬氏的事情。
我們只要對百姓好,百姓就會擁戴朕。百官之中,就會有些官員對朕有好感,漸漸也會擁戴朕。然後,我們纔可以逐步實施削弱司馬氏權勢的計策。
這得久久爲功,不可急於一時。
至於那五百摔跤士,得在春節前,父王派人進貢的時候,由那五百摔跤士當作馬伕、挑夫及押運士兵送貢品進宮,爾等順便留下他們。
以後,他們仍然在宮中摔跤給朕觀看,製造朕只顧飲酒作樂的昏君形象,好讓司馬氏逐步放下戒心。”
青素、青荷和羅靖心悅誠服地異口同聲說道:“皇上聖明!”三人聲音甚低,如蚊咬一般,生怕那些侍衛聽到。曹髦再也不吭聲,背手漫步。
不過,話是如此。
這進入皇宮的第一晚,青素、青荷、羅靖仍然是戰戰兢兢,均是抱刀摟劍而臥,輪流而睡,即便躺下,卻也久久難以入眠。
而曹髦則是在批閱奏摺之後,
思考着如何結束這種如同囚徒般的生活。
他深諳這段歷史,知道自己的命運徹底改變是在自己19歲那一年,而不是現在。
當然,如果自己因施仁政而得民心,局勢也許會提前幾年。最好是提前幾年。
這種日子,正如青素所說,很壓抑,會讓人悶出病來的。但是,一定要提前佈局。
高手下棋,一眼能看好多步棋。
如何提前佈局呢?
那就是充分利用毌丘儉起兵討伐司馬師事件。
毌丘儉是大魏永恆的忠臣,但是,自己必須利用這件事來做文章。也就是說,自己必須與毌丘儉有所接觸,而且必須儘早接觸。
召他入宮,沒有司馬師的同意,是不可能的。
不召他入宮,自己出宮離開洛陽去找他,也不現實。如何來促成與他的見面呢?
不坐下來聊一聊,君臣倆如何能親熱起來?
嗯,有了,朕先給他寫封信,讓羅靖想辦法轉給他,表明朕不甘心當傀儡,不甘當司馬氏的掌股木偶。
朕想當明君豪主,中興大魏,一統天下,盼毌將軍給些支持。
可是,一旦出現“衣帶詔”那樣的泄密事件,朕又剛剛登基,根基不穩,豈不又給司馬氏廢了或是殺了?當年曹操還是很有人情味的,至少給漢獻帝豐衣足食,並把自己的幾個女兒都嫁給漢獻帝。
現在的司馬氏比曹操當年可狠毒多了。
曹髦思忖至此,提筆又放下,心也累,人也累,便走到龍榻前,和衣躺下歇息。
正元元年,十月七日早朝,文武百官三呼萬歲之後,曹髦下詔派身邊的一批侍從官員到國內代曹髦到各地巡視,代表天子瞭解各地人情世故,慰問地方官員和百姓,同時調查有無冤案和官員失職的情況。
十八日早朝,曹髦親自命令守衛大殿的甲士放過羅靖、青素、青荷帶刀劍入殿,否則,立即處死這些甲士。曹髦雖然此時不被看好,但終究是皇帝。
那些甲士無奈地放行。
再說,此前曹髦也下詔宣佈,羅靖爲皇帝的背劍衛士令兼黃門令,貼身護衛。雖然曹髦也曾說此詔作廢,但是,僅僅是嘴巴上說作廢,詔書並無作廢。
有些侍衛還是很聰明的,並非一介武夫那麼簡單。
這也算是曹髦開始鐵腕施政的第一招,如果自己的親信都無法帶刀劍上殿,那以後什麼事情也不用辦了,何談收回皇權?
待百官到齊,參拜曹髦之後,曹髦便授予大將軍司馬師統領全國兵馬及京師內外諸軍的權力,並特許司馬師大將軍朝拜時不必小步快走以表示對天子的尊敬,向君王奏事時只稱官職不直呼姓名,還可以穿鞋佩劍上殿。
本坐在曹髦龍椅下旁側的司馬師起身,抱拳拱手,虛情假意地向曹髦道謝,心裡卻甚是得意,感覺自己就如當年的曹操一樣,仍然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曹髦從他嘴邊的笑意也看出了司馬師之心,但是,他也不點破,不道破,只朝他擺擺手。
這些天,曹髦已經暗暗瞭解到司馬師在朝中、在各地的親信是誰?曹髦既要施仁政,贏民心,也要逐步的打壓司馬師的親信。
如此,纔可以慢慢的收回朝政大權。
司馬師落坐。
曹髦又說道:“衆愛卿,前日,朕登基爲帝,儀式之後,宣佈削減後宮供給,削減車馬服飾罷除宮廷及官府中的無用之物。然後黃門侍郎、中護軍賈允仍然照往常領取供給作後宮之用,無視朕之旨意,欺上瞞下。來人,將賈允廷杖二十,罰半年俸祿。”
他既下詔,但是,無人出列,擒拿賈允。
因爲朝堂上的刀斧手、劊子手也都是司馬師的人。
賈允得意地伸手捂嘴,生怕笑出聲來。
他是司馬氏的親家,素不把皇帝放在眼裡。
在他看來,當今皇帝乃是一小兒,有德卻無能,何懼之?而且,後宮的人,性命都控制在他執掌的侍衛的刀劍之下,包括皇帝在內。
現在皇帝竟然敢廷杖他?
這不是天大的於玩笑嗎?
文武百官頓時面面相覷。
雖然大多數官員是司馬師提攜起來的,但是,也有部分文武官員心向曹家,尤其是那些世襲官員,幾代人受着曹家的大恩厚祿,他們真是看不慣君王的懦弱,更看不慣司馬氏的驕橫跋扈。
司馬師臉色陡變,難堪地說道:“皇上,賈允此舉,乃是好意。皇上初登基,若削減後宮費用,不僅百官不服,天下人也必罵賈允欺君。”
曹髦冷冷地說道:“司馬大人,朕既君臨天下,天下皆朕土,天下人皆爲朕之臣民。
朕要削減後宮費用,目的是留着費用施德政,布恩澤於天下,這有何不妥?卿廢先皇,扶朕爲君,難道卿想扶一個昏君嗎?
朕封你爲大將軍統領天下兵馬,難道你就不想助朕施仁政,布恩澤於天下嗎?
你乃朝廷重臣,朕若獲天下罵名,你也當承擔此罵名。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司馬師頓時氣得無言以對,臉色鐵青,鬍子亂抖。
但是,曹髦此時對他是恩威並施,他也不敢怎麼樣。文武百官在看着他吶!
司馬昭見狀,拱手出列,正要說什麼。
司馬炎年輕氣盛,快速出列,也不抱拳拱手。
但是,曹髦不給司馬昭胡言亂之機,他揮揮手。
羅靖奇快地拔出青釭寶劍,從龍椅側旁躍下臺階,凌空飄飛而下,瞬間踢翻賈允。羅靖握劍大吼一聲:“殿前侍衛不作爲,要爾等何用?”
他執劍凌空飄飛之際,又握刀執劍,砍殺了幾名殿前侍衛。他的七絕劍法果然精妙絕倫,當真是出手如電,刀劍不長眼。而且,他此時所握的是青釭寶劍,青釭寶劍代表曹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