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湮滅之後,吳王將吳國的五大上卿之臣之中的大將軍孫長卿,太傅伍員、上卿範離和夫概盡數招攬到了楚西,或是鞏固吳國對於荊地的統治,或是招兵買馬增強吳軍的實力。
僅僅是留下來太宰伯丕鎮守壽郢所在的楚東。
可見吳王對楚西之地究竟是何等的重視。
是故,當聽聞秦國陳兵江北的時候,吳王亦是大駭,當下便是將孫長卿、伍員、範離和夫概一衆人等招來了面前,並且詢問道:“秦國陳兵江北,究竟是意欲何爲?”
孫長卿和伍員倒是不欲爭搶,範離最爲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倒是吳王之弟夫概站了出來,對吳王言道:“王上,秦軍欲江北窺伺,定然是爲了覬覦楚西之地!”
吳王點了點頭,他心中也猜測多半如此,隨後,吳王將目光落到了範離的身上,且是詢問道:“範卿對此事有何看法?”
範離想了想,方纔是站了出來,一臉拘謹之色對吳王言道:“王上賜臣以諸侯伐交之事,故此臣的消息比之諸位將軍倒是要靈通一些,楚人在秦國境內奉太子壬爲楚王,楚臣申包胥亦是立於秦庭七日七夜,至於其後發生了什麼便是不得而知了,只是知曉,秦公派遣了秦國的公子琰前來了秦國南境。”
這倒是讓伍員有所異動,當下看着範離問道:“公子琰,就是那位秦國南征伐荊的統率?”
範離點了點頭。
伍員轉回身和孫長卿對視了一眼,兩者面色的確是有稍稍嚴謹,隨即伍員亦是上前對吳王道:“秦公子琰,某觀其素來運兵之道,不拘一格,或是千里奔襲、或是藉助兵甲之利,以一當十更是常有之事,王上萬不能有所輕敵!”
“孤知曉!”吳王亦是點了點頭。
倒是一旁的夫概,似乎是注意到了比之自己,吳王對伍員此話更是有着若有若無的反感,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立即站了出來,對吳王言道:“王上,那秦公子琰不過是年過二十,不過一無知豎子罷了,何能憂懼!”
果然,對着夫概這一番慷慨陳詞,吳王亦是投以讚許的目光,正是吳王這讚許的目光,亦是刺激夫概頭腦一熱,當下進而對吳王請命道:“王弟願爲兄長分憂,率領兵馬前去擊潰秦軍!”
伍員立即是站了出來:“王上,絕不可,秦軍未過大江,所駐紮之地雖是靠近荊地,但實乃是秦國境內,若是吳國貿然攻打,定然是爲吳國豎一強敵,彼時千里楚地,東有齊國,中有韓國,西有秦國,而吳國兵力過於分散,如何能夠守得住這楚國千里之地啊!”
伍員神情激昂的對吳王勸諫道:“王上,莫讓吳國這積蓄數十年國力的伐楚一戰,白白爲他人做了嫁衣啊!”
其實方纔吳王對夫概請命出兵的態度,亦是有所保留的,但是見到伍員如此勸諫,一時之間,吳王亦是天性上對此有所反感,心中已經是欲答應下夫概的請兵,但是顧忌伍員的面子,吳王亦是將視線落到了範離的身上,問道:“範卿對此事有何看法?”
方纔,恍若將自己置於局外人的範離亦是對吳王拱了拱手回道:“王上,臣一力主張伐交之策,但如今乃是戰國亂世,戰國無戰事,乃是癡人說夢……”
“範離!”似乎是預測到了範離繼續說下去將會說什麼,伍員亦是一臉怒容的看向範離,呵斥道:“爾敢誤國?!”
見到伍員這副姿態,吳王亦是不悅的道:“太傅,此乃朝堂之上,衆臣皆是有議政之能,太傅此言,莫不是要將吳國朝堂變成太傅的一言堂!”
吳王此言實在是有一些誅心,故此,伍員當下壓住了心中的怒火,對吳王道:“老臣所言,乃是爲吳國着想,如今楚地未定,齊國尚不是對手,焉能與中原諸雄爲敵?!”
對此言,吳王充耳不聞,對着範離伸出了手示意道:“範卿繼續說下去!”
範離這纔是繼續說道:“王上若是執意據楚西之地,必是要樹立強敵,彼時齊國、楚國與魏國稱霸之時,天下皆其敵也,臣不主張與秦爲敵,但不妨吳國對秦國展現國威,日後進行伐交之策定然是能夠使吳國握有主動。”
伍員見到了吳王的冷待以及範離後續的言語,亦是微微震怒拂了拂袖子,心中亦是懊惱自己又是中了範離一離間之計,是故,伍員索性退後兩步,對此事不欲發言。
論起來,吳國朝堂之上的五位上卿,誰能夠把握吳王的心思,唯有兩人,一人乃是範離,另一人乃是伯丕,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伯丕不及範離。
是故,對於範離所說的“展現國威”爲吳國的伐交之策增添底氣,亦是說到了吳王的心坎裡,是故,吳王大笑道:“範卿所言,深得孤心!”
範離繼而道:“臣與秦國伐交多年,亦是對那公子琰有所瞭解,公子琰的統兵才能絕不遜色於大將軍,然論千里奔襲,狹路勇戰,公子琰便是要遜色於大將軍,若是與秦開戰,此戰必是要速戰速決,吳國境內,當以大將軍統兵,方能夠速戰秦軍!”
範離這句話,讓退到一旁的伍員面色稍稍緩和,若是如此,伍員倒是並非不能夠接受。
範離這句話,亦是讓夫概大怒道:“範離此言,實在是小瞧了某!”
夫概轉身朝着吳王言道:“王上,世人皆知柏舉之戰,乃是孫長卿大敗楚軍,但是王上難道還不清楚麼,當日率領五千先鋒軍鑿穿楚軍陣形的乃是臣弟所爲,若非是臣弟以五千勇卒擊潰楚軍士氣,令那楚令尹子常膽顫心寒,棄軍而逃,孫長卿豈能夠趁勢掩殺楚軍!臣弟認爲,臣弟之領兵才能絕不遜色於孫長卿!”
夫概直呼孫長卿其名,而不稱爲“大將軍”,可見其心中怒氣,這怒氣衝衝之言,亦是讓吳王有所動容,的確,當日柏舉之戰,首功便是在這位王弟的身上,是故,吳王轉回頭看着孫長卿,開口問道:“大將軍對此有何看法?”
孫長卿不欲爭功,是故回道:“公子夫概之勇,臣不能及也!”
此話讓身後的伍員面色大驚,但孫長卿不是範離,伍員不會呵斥,即便是要再呵斥,吳王必不能夠接納自己的建議,是故,伍員氣的鼻孔沖天,終是朝着吳王請辭。
吳王自是應允,便是派遣兩三宦人將伍員送了下去。
顯然,即便是孫長卿承認勇戰不如夫概,吳王亦是沒有輕易託付其兵權,看其模樣,似乎是猶豫夫概能不能擔下這擊潰秦軍的大任。
範離見狀,已經是篤定夫概領取兵權乃是十有八九之事,故此纔是不經意間勾起來了嘴角。
果然,半柱香之後,吳王終是考慮到吳國朝堂之上的制衡,方纔是對夫概鬆了口:“你可有幾分把握,速勝秦軍?”
“臣弟勝券在握!”夫概已經是察覺到了吳王的猶豫,故此纔是搶先立下的軍令狀道:“臣弟若是不能夠戰勝秦軍,必以項上人頭回見王上!”
似乎是被夫概的勇氣與必勝之心感觸,吳王亦是從身旁取出來的兵符,站了起來,走到夫概的面前,道:“好,孤便是在郢都之內爲你備好慶功之宴,此番,孤便是將姑蘇王軍交給你一併制御,必要速勝秦軍!”
夫概從吳王手中接過兵符,亦是應道:“臣弟敢不負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