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珂的平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快，不過，這次不是冷靜，而是她似乎覺得，自己不該有人類的情緒。
離天亮還早，糟心事一大堆，慕珂也懶得挪地，直接進了自己房間睡覺。
烏鴉拿着鑰匙，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302的門。
303是真的熱鬧，只不過這種熱鬧比較陰間，一大堆鬼怪圍着一個活人一言不發。
不，最中間貌似也不是活人。
盛如歌並沒有離開，倒不是他不想離開，而是應三月和王磊不放鬼。
陳潔晉升無望，而盛如歌是厲鬼，再把盛如歌收爲弟子，慕珂的鬼師稱號就能徹底激活了。
而且，他本身能力不錯，非常實用。
睡醒後，慕珂依然不想睜開眼睛，就那麼躺在牀上裝死。
她感覺自己的動力似乎都被抽去了。
沒有仇人，啊，有也沒有關係，反正魎對她造不成威脅，她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解決她。
至於普通厲鬼，她的話能不能生效，她不知道。但就她身邊這陣容真的不帶怕的，該怕的是鬼才對。
她這麼努力做什麼？和劉美娟一樣鹹魚不香嗎？
鹹魚一天快樂一天，鹹魚一輩子快樂一輩子，慕珂扯了扯嘴角，啊，真快樂。
陳潔終於憋不住了：“別裝睡了。”
慕珂依然沒有半點要動的意思。
“裝死也沒用。”
“……”
陳潔好言相勸：“起牀吧，先去醫院看看，我們都不會包紮，要是感染了怎麼辦？”
“不會的……我根本不是人，而且感染了又怎麼樣？會死嗎？話說，我要是真的死了，是人死後成鬼？還是直接魂飛魄散啊？說起來，我這應該也算是沒有執念了吧？”
“起牀！”
慕珂一個應激反應，直接彈了起來。
“好言好語不聽！非得我兇你！去刷牙洗臉！”
“……哦。”
洗漱完畢後，慕珂又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陳潔恨鐵不成鋼，但是她也明白，慕珂怕是真的被傷到了。
假設讓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全是最親近之人編出來的騙局，她怕是也一時半會緩不過來。
最親的家人都是假的，所有人都知道，茫然無知的只有自己。
以慕珂的理智，她不會去怨恨慕海和蕭雲，不會去責怪顧辭，她只會將這件事的錯加在她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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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潔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勸說安慰？
她會說的話，慕珂怕是早就知道了。
陳潔此時甚至產生了一點怨念，爲什麼要這麼早把這個錄音給慕珂。
往好聽說，叫做不能讓慕珂感覺到自責，但是短時間內承受這麼多信息，過去的一切全部顛倒，就會好受嗎？
就不能晚一點？只要稍微晚一點，至少等到慕珂從上一件事中緩和過來。
以她的理智，她絕對可以接受的吧。她說不定還會笑着說自己幸運，遇到這麼好的“養父母”。
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
烏鴉的聲音傳來：“餓了，一起去、吃飯吧？”
“好。”
“吃完，一起、去醫院吧？”
“好。”
這個時候，連烏鴉都看出來慕珂的不對勁了。
他第一次話比慕珂還多。
而且，他只覺得慕珂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但是明明什麼都在。
慕珂任由着護士給她重新包紮。
這個護士似乎是新來的，表現得非常緊張，還強調讓慕珂不要緊張害怕。
“嗯。”
慕珂滿不在乎，甚至生無可戀的樣子，讓護士產生了一點疑問，她包紮好後，小聲問道：“小妹妹，你這傷是怎麼弄的……該不會是割腕自殺吧？”
“不小心切到的。”
護士根本不信，哪有不小心切到手腕內側的：“小妹妹你是失戀了還是考試考砸了？還是父母罵你了？你年紀還小，別因爲一時的苦難想不開，未來還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呢。”
“謝謝，我真的沒有想不開要輕生。”慕珂的確沒有想過自殺，她千辛萬苦才保下這條命，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會苟且偷生。
她現在只不過感覺渾身沒力氣而已。
很累很困，明明得到足夠的休息了，卻比在孟規一高熬二十四個小時更困更累。
“去鬼屋，還是去哪裡？”
“回鬼屋吧，回去看看奶奶。”實際上，現實才過去了一天，但是對於慕珂來說，這一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一天過去了，父母不是親生的，奶奶也不是親生的，這一家子都和她沒有血緣關係。
話說，她不是親生的，她甚至不是人，這件事，奶奶知道嗎？
烏鴉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慕珂：“堵車了。”
“嗯。”無所謂了，反正她又不急，什麼到都可以。
烏鴉抿了抿脣，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道：“別難受。”
他大概是想安慰，但是如此簡短的措辭，聽起來更像是命令式。
慕珂笑笑：“我沒事，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我有點累。”
“好好、好好休息。”
“嗯。我會的。”
堵車結束後，鬼屋很快就到了，慕珂下車，烏鴉跟上。
“你想跟着我？”
烏鴉點點頭。
“你可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見奶奶。”爲了奶奶的安全，她現在是住在顧辭的別墅中。那畢竟是顧辭的地盤，不經過詢問，就帶烏鴉去他的地方，實在不太好。
慕珂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人，但是過去十幾年學的人類道德禮貌，卻沒有辦法丟掉。
“好吧。”烏鴉垂着頭，看起來有點可憐。
“我估計要挺久，你先去鬼屋附近玩一下，別等我。”
烏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好。”
慕珂基本上都是白天路過森林，這次也是一樣。
不過，這次也許是想作死，她很想知道，晚上走這片森林會怎麼樣？
“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湖裡是有隻厲鬼，要不抓出來？”
“可以。”應三月答應道，他和王磊，以及一臉生無可戀的盛如歌從包裡爬了出來。
反倒是說話的慕珂慌了：“等等！我就隨口一說，真要抓，也得等晚上再說！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