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裡的燈光偏淡,我站得位置只能看見初七的側面,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句話的緣故,我突然覺得他這個人都有點陰森了。成爲死人也是一種方法嗎?我們不就是爲了活下來纔來到這裡的嗎?
初七轉過頭看着我,說我別亂想,成爲死人的意思是看起來是死人,或者也可以從另外一個層面解釋成死人。我不是很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不過簡言之就是不會成爲真正的死人。
聽他解釋,我也放心不少。初七挨個房間查看了一番,然後“啪”的一聲關掉了燈。黑暗瞬間籠罩着我們,我來回深呼吸了好幾次,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發現今晚的月光異常明亮,我走到窗邊一看,天空上掛着一輪滿月。房間裡面的可見度不低,東西有點模糊,但勉強能夠看清。
初七我們帶到五隻寵物兔旁邊,讓我趴在地上,用腹部壓住其中一條紅繩。他叮囑我,他如果沒有叫我,就千萬不能起來,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能起來,等堅持到天亮,我們就沒事了。
害怕是很自然的,但此時的我卻沒有再冒出逃跑的念頭,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給予初七和蠻子百分百的信任,大家出生入死,有福同享,遇事也要一起扛纔對。
初七要求我面朝地的趴着,同時身體要全部接觸在地上。等我臉貼在冰冷的瓷磚上,我瞬時打了一個冷戰,我似乎聞到了一股時有時無的血腥味。我能聽見初七和蠻子的腳步聲,他們正在往後面走去。隨即,便沒有動靜了。
我這種姿勢躺在地上非常難受,不一會兒手臂和腿部就發麻了,只能通過左右轉動頭部來稍微緩解下痛苦。這時吹來一陣冷風,一瞬間,宅子裡面的所有風鈴都響了起來,叮叮噹噹,不絕於耳。以前我覺得風鈴的聲音還挺好聽,現在入耳彷彿是催命般的鈴聲一樣。
我頓時一動不敢動,害怕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來了,同時這風也很古怪,似乎是從地板往上吹出來的!
狠狠吞了口口水,閉上眼睛輕緩呼吸,這個方法在一定程度上還真能緩解緊張的情緒。
風鈴的動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估計只作響了兩三分鐘,等它們停歇下來之後,我正稍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我猛然發現了一個更加嚇人的事實。
此刻安靜到了極點,自己都能夠清楚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似乎連血液流動的嘩嘩聲都能夠聽見。我記得很清楚,這宅子是鄰街的,公路也是通往市區的必經之路,別說現在還不到十一點,平時就算是凌晨,車輛也是絡繹不絕,而現在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有時候安靜更要折磨人,因爲你無法知道下一秒會經歷什麼。而這詭異的安靜讓我更加不敢擅動。久而久之,我的胳膊大腿都快失去知覺了,不知道還要熬多久。
不知道初七和蠻子在幹什麼,可能在直面某些髒東西,也可能像我一樣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雖然初七每次都叫我做這做那,不是對着門,就是洗澡,其實我很清楚,他這是在關照我,他讓我做的事看似很驚險,其實都是一些很簡單,沒技術含量的東西,換句話說,我做的事情纔是最安全的。
我胡思亂想着,逐漸放鬆下來,心理上的負擔減輕了不少,儘管身體還是很累,但如果就這樣下來,我咬咬牙應該能夠堅持住。
我穩穩的趴在地上,我左邊擺放着寵物兔,不知爲何,這些兔子安靜異常,並排朝着窗戶蹲在地上,瞪着大大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如果它們的眼睛有時會閃動一下,我都懷疑它們不是活着的。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我整個人都成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只好儘量把身體繃直,能夠緩解下身體的痠疼。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背後有人!
這是一種直覺,平時在日常生活中,有人盯着你看,或者你背後忽然站着一個人,你都會有感覺,這是所有動物的本能。而我現在的感覺就是如此。
想到這,我心涼了半截,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身體再次緊繃了起來,我叫了聲初七,蠻子,沒人應我,那在我身邊的是什麼人?此刻我腦袋是朝着左邊的,我不敢扭頭過去看,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渾身冷汗的我真快崩潰了,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我心頓時一橫,想着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
我猛地一轉頭,一看,我差點叫出聲來。距我臉大概二三十公分的地方,竟然也趴着一個人,姿勢也和我一模一樣,但他後腦勺朝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我顫抖着聲音喊了他一聲,他沒應我。但仔細看着他,越看越熟悉,但又不是初七或蠻子,但這種熟悉感彷彿是天生一般,看着看着,我發現靠近後腦勺的脖頸處有一顆比較顯眼的紅痣。
這一瞬間我猛然瞪大眼睛,渾身抑制不住的大幅度顫抖起來,才一看他的穿着和身材,我眼淚都被嚇了出來。這個人不就是我自己嗎?!那紅痣就是我最爲明顯的標誌啊!
一開始我根本不會往自己身上去想,這種極度匪夷所思的情況任誰也想不到啊,而且這宅子就我們三個活人,自然會先想到初七和蠻子身上去。
我趴在這裡,而另一個“我”又趴到旁邊,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比髒東西直接出現在面前還要恐怖。這簡直顛覆了我的認知,荒謬無比。
此時我又想到了一個鬼故事,說一個人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屍體躺在旁邊。難道我現在已經死了嗎?而我的屍體趴在旁邊?
我咬着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從絕望中稍微冷靜下來,這就是初七所以的成爲死人?我安慰自己只是他術數的效果。
很突然的,一股猛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同時身下被什麼液體漫過,一片溼潤。現在我還有點懵,下意識就伸手去摸,擡頭一看,竟是滿手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