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滿心歡喜的扶着肅王妃,終是出了這門內。肅王妃能出這屋門宅院,陶朱最是高興開心了,她想着,王妃慢慢的興許就從悲傷之中走了出來。
見那出來的女人,淡眉娥掃、一張鵝蛋臉帶着蒼白,圓大的眼睛興許是變老了,眼角帶着細碎的魚尾紋,眼窩微微凹進去,有些不健康。梳着迴心髻,兩側髮絲垂下,看着增添幾分柔和嬌弱。
身穿一件白色繡了金色牡丹的長袍,斜襟對盤, 掐腰而起, 衣袖寬大, 走起路來,若柳扶風,搖曳生姿,偏生是個不健康帶着病的,看起來,沒有那雍容尊貴的姿態,倒顯得這身衣服與她的面容極爲不相符。
其實,肅王妃在肅王府內,的確是用衣服強撐起的王妃架子,好歹肅王雖是有幾位妾侍,卻從來不會在妾侍跟前對王妃半分不敬,倒是教那些妾侍不敢在肅王妃跟前造次。
但,隨着肅王妃的身子變得越來越弱,也有一些不安於室的妾侍,開始亂使幺蛾子, 免不得肅王妃就出面鎮壓一番。
這才,肅王妃衣箱裡的衣服,幾乎都是雍容尊貴的華服。
陶朱扶着肅王妃,帶着金蘭,三人出了素齋院,在外面的空地走了會兒。
陶朱吩咐金蘭先佈置好東西,金蘭便出去找個合適的位置。肅王妃瞧着素齋院的外院牆,當下說道,“既然都出去了,就且去外面看看。”
“是,咱們出去多走走,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這才,三人從素齋院又出了這萬壽寺的後宅大門,這會兒在外面亂逛時,聽到遠處隱隱有男女說話的聲音。
肅王妃站在原地,眼神望了過去,只瞧見了彼此相依的一對交頸鴛鴦。
陶朱也跟着看了過去,卻低聲啐了句,“佛門重地,哪裡來的一對野鴛鴦,瞧着怪不正經的。”
沒想到肅王妃卻抿嘴淡笑了起來,“年輕的人, 當真是讓人羨慕。”
陶朱不知,這肅王妃在沒嫁給肅王之前,最是羨慕的便是這般自由自在的情愛。
肅王妃年輕的時候,到底是讀過書,因爲她爹並不是很大的官員,想着自己的女兒也嫁不了皇親國戚,便由着她多讀了很多超出女戒、婦德、婦容之外的書。
肅王妃盯着那邊瞧着,眼神露出羨慕,腿腳也像是不受控制般,往那邊走去。
陶朱立刻扶住肅王妃的胳膊,“夫人,那處有人,我們便不要過去了。”
“陶朱,我瞧着她歡喜,想與那對人兒說個話,你若是不願意,就在這邊等我。”
也不知爲何,偏生就是想過去。
陶朱嘆息一聲,覺着肅王妃的確是夠可憐的,幾乎不與外人說話,除了她在跟前近身伺候,誰也不願意靠近。
“您若是想去,奴婢就扶您過去,興許是今日前來萬壽寺上香的。”
陶朱這般想着, 倒是不再說人家是野鴛鴦了。
……
李蘊是走累了,靠着許輕遠微微閉着眼睛,方纔好一頓的飽腹,現在得她特別滿足。
許輕遠本身就較爲敏感,更是因爲有李蘊在身邊,而時刻注意着周圍,當他聽到有聲音靠近自己的時候,已經停下手中收拾殘羹剩物的動作。
腳步雜亂,步履不穩,當是沒工夫的人, 帶有香囊之氣,應該是女眷……
他輕微轉頭,滿臉淡漠冷靜的看着前來之人。
陶朱驚訝的看着許輕遠,“你不是萬壽寺裡的人,怎麼會在這裡?”
陶朱盯着許輕遠問,而肅王妃卻盯着靠在許輕遠懷中的阿蘊看。
她驚訝大喜到渾身顫抖,望着那閉着眼睛微微睡着的女子,她梳着簡單的婦人髮髻,圓潤的俏臉帶着健康的紅潤,穿着一身讓人心疼的粗布衣衫,還有她抓着別人的手,這個姑娘……
肅王妃語氣輕顫的看着許輕遠,極爲小聲,似是不敢打擾到阿蘊,問道:
“她是誰?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
許輕遠在看到肅王妃後,就曉得,事情終究是要露出水面來了。
“她叫阿蘊,小黑村的人,現在是我的妻子。您瞧着她的面容,應該就曉得她的身份,我們今日裡的目的,是見您……。”
許輕遠極爲尊重肅王妃的說。
別說肅王妃,就是陶朱,都快站不穩了啊,兩個中年遲暮的婦人,互相扶着,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一切。
“陶朱,你說會是她嗎?我現在是在做夢嗎?我感覺,像是夢境一般,不真實的。”
肅王妃經常夢到自己親生女兒,卻不知長大後 ,而是在那襁褓之中。夢境中的孩子,總是哭真喊着,喚她孃親,伸手要她去抱抱。
李蘊是聽到許輕遠的聲音醒來的, 張口咕噥兩聲,“遠哥……。”
喊了聲許輕遠,才睜開眼,看着一箇中間美婦,滿眼含淚的望着自己,李蘊頓時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娘啊,這是真的娘,原主的娘啊,肅王妃……
她內心緊張,面色卻如常,在那肅王妃盯着自己的時候,李蘊也在打量原主的親孃,長得真好看,比她要好看,而且渾身多了一股子渾然天成的氣勢,這可是她學習不來的。
許輕遠見李蘊沉默,以爲她是害怕或者擔心忐忑,他抓了李蘊的手掌,拉着她緩緩從石塊上起來,低首對她說。
“這位便是肅王妃,也是……。”
“孩子,我是你孃親,對不對?你是知道了才上山來找我的?”肅王妃激動上前,抓着李蘊的胳膊。
陶朱在震驚之後,沉靜下來,看着許輕遠與李蘊,不解說道,“你們是特意前來找王妃的?你們究竟是誰?”
她說完,趕緊護着肅王妃,“王妃,他們莫不是騙子,我們可不敢相信。他們不能算準了時間纔來的,奴婢覺着,這其中肯定有蹊蹺。”
李蘊這才轉了眼神,看着陶朱,“認或不認,你們說就好。就是相認了,我也不會與你們回去,我在這裡有自己的家和親人,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