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看!”見閔嵐笙徑直朝着自己走了過來,蘇夏至把手裡的東西往懷裡一抱,繞過桌子便朝外跑去:“我……我才學的,還沒有學會!”
“那也給爲夫看看嘛!”閔嵐笙身子一閃往門口堵去,才把娘子撈到懷裡就聽見院門被敲響了。
“安狐狸回來了!”兩個人對視一眼,蘇夏至馬上從秀才的懷裡的逃脫:“先不要看,等我做好了再看……”
外面已經傳來門板開合的聲音,是小武從屋裡走了出去開院門,蘇夏至也趁機溜回了自己的房間,想了想,把手裡沒做完的東西用一張包袱皮包好,放到了牀底下。
這是秀才從不會動的地方,所以蘇夏至總會把一些私人的東西放在牀下的笸籮裡,比如每個月癸水來的時候要用來裝的草木灰的袋子之類的……
收好了東西,蘇夏至又把鋪在牀上的單子拉扯平整,隨即面色平常地開門走了出去。
院門已經打開,安家的武師和馭夫正在大包小包的往院子裡搬着東西,幾趟功夫就在東廂房的門口堆起了一大堆!
“這廝咋不把帝都裡的鋪子都安個輪子推我家裡來呢!”蘇夏至站在正房的門口饒有興味地瞅着安家的這夥子人折騰。
閔嵐笙偷偷看看了看她,隨後悄無聲息的貼着牆邊溜進了兩人的屋子!
進屋,小心翼翼的關了房門,頭也不回地徑直朝着架子牀走了過去,撩起牀單子,彎腰把牀底下的笸籮拖了出來,他先是觀察了一下里面東西的擺放位置,才一樣一樣兒的把上面的東西拿了出來,果然,在笸籮的最下面藏着一個新加進去的小包袱!
閔嵐笙兩條秀氣的眉峰一擡,警覺地轉身往門口看了一眼,就聽見了娘子‘大氣磅礴’的笑聲,他自己不禁也是搖頭一笑:“傻娘子,不知又看到什麼了……”
把小包袱打開,他心情激動的拿起裡面包着的東西,打開一看,倒是能看出是條襯褲的模樣。
開心不已的把針腳堪比喝醉了的長蟲似的做的半半落落地襯褲往自己身上一比,閔嵐笙笑了:“是給我做的……嘿嘿!”
娘子就在門外,他不敢過多的在屋裡流連,只粗粗地比劃了一下便又把沒做完的襯褲疊起包好放進了笸籮裡,隨後又把拿出去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按照拿出去的次序原封不動的在笸籮裡擺好,把笸籮推回牀底,他起了身,看了看帶了褶皺的牀單子,又細心的撫平之後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原本站在正房門口的蘇夏至此時正站在門樓下面圍着安家父子三人笑的開心,她的小聲不僅讓小廝羞愧的面紅耳赤,元寶傻傻的不知所措之外,還把後院的幾個小丫頭也吸引了過來。
閔嵐笙想了想,還是不動聲色的站到了正房的門口。
門樓下安逸兩隻手都揣在袖籠裡,臊眉耷眼的回頭看着蘇夏至:“噯,你這是找什麼呢?”
“尾巴!”蘇夏至笑得一張臉紅撲撲的,從安逸身後轉過來之後擡頭看見立在正屋門口的閔嵐笙,她指着身後的安家三口子說道:“秀才,你看,我就說他是個狐狸精吧?現在可是長了毛了!”
安逸有錢,比起他父親安懷遠安逸是個低調的不能再低調的富豪。
這次帶着小廝來帝都,他是憋足了勁要給‘媳婦’多花點銀子的。
小廝跟了他年頭不短,早年他眼裡只有閔嵐笙,根本看不到小廝的好,經歷了一場生死,安逸的心態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早就在心裡發了誓:自己的這條命就是守誠的,而且只對他一個人好!
所以他們一家三口出了門,安逸在帝都是生活過的,直接讓馭夫趕着馬車到了內城的北城。
北城這裡住的大多是達官顯貴的富貴人家,所以開在這裡的鋪子和酒樓也是整個兒帝都裡最體面的!
出門前就說好了要給元寶買頂帽子,因此幾個人便先逛了皮貨鋪子。
挨着的兩間皮貨鋪子逛下來,安逸就自作主張給小廝買了一襲雪白的狐裘大氅!
小廝一問價錢,嚇得心裡一哆嗦,待到想要脫下來的時候,安逸瞪了眼:“怎麼着?你是想在外人面前掃爺的臉吧?”
他一瞪眼小廝就低了頭不敢再說別的。
安逸心裡高興,臉上卻依舊沉着,又給元寶買了一頂狗皮帽子,和一件不知道什麼毛皮的披風,他自己則選了一件和小廝身上穿的樣式差不多的大氅,只不過小廝的那件是白的,而他的這件是黑色的。
蘇夏至看着他們一家子出門時彆彆扭扭,回來的時候更是渾身長了毛,尤其安逸和元寶,這爺倆穿着一般的棉袍子都瞅着像狐狸,如今在穿上裘皮的衣服,一下子就把蘇夏至給笑噴了!
院門外活脫脫進來兩隻直立行走的狐狸精!
小廝和元寶被蘇夏至笑得都有些抹不開面子,如今垂頭喪氣的立在門口,就剩了流裡流氣的安逸揣着手等蘇夏至笑夠了之後才淡淡的說道:“丫頭們,爺來一趟沒給你們帶見面禮呢!”
說着話他邁步下了臺階,走到那堆在一起的包裹堆前,挑出一隻最大的來,就蹲在地上,讓他身上價值千金的狐裘拖拉在身後把那隻包裹打開,拿出裡面一模一樣的裘皮斗篷來給幾個小丫頭都披在身上:“得,都長毛了!讓你娘接着笑去吧……”
“……”笑的正歡的蘇夏至看着迎着自己跑過來幾個頭上頂着一圈雪白絨毛風帽的小丫頭不禁一怔,還是笑着說道:“我家閨女就是穿上這樣的斗篷也瞅着像個瓷娃娃,你們父子倆就是不穿外面這層皮,瞅着也像狐狸。”
“東家,真……真這麼難看?”狐裘穿在身上暖和是暖和,可也沉!小廝只覺得周身被壓的不舒服,再被蘇夏至這麼一笑,他自己也沒了譜,只好小聲問道。
“不難看!”領着小手熱乎乎的元寶,蘇夏至招呼着幾個人進屋去吃飯:“趕緊都去洗手,咱們開飯啦。”
院子裡的人分別進了兩間屋子,高越和小武帶着安家的下人去了廚房吃飯,而小丫頭們則互相摸着身上柔軟的絨毛往正屋跑。
“站住!”走在後面的蘇夏至清喝了一聲,小丫頭們一起停了步:“這是安先生送給你們的,既然收了爲何連個謝字都不說?娘是這麼教你們的?”
“哎呀,是哦!”小姐兒幾個對着一吐舌頭,齊刷刷的走到安逸的身前行了禮:“謝謝先生!”
“就你娘事兒多!”安逸好脾氣的扶起幾個孩子:“我給的東西必須拿着,別管你娘願不願意,聽見沒有?”
嬌嬌抿嘴一笑,不說話,一手牽着一個妹妹往閔嵐笙跟前走去:“爹,您看,好看嗎?”
閔嵐笙負手而立,笑着點頭:“很好看……”
秀才的誇讚讓安逸更加得意,不僅走到蘇夏至面前說道:“聽見沒有?還是你相公有見識!”
“你先生身上的那件醜極……”閔嵐笙丟下一句之後,領着孩子們進了屋兒。
“……”這話說的,讓安逸幾次張嘴都不知說什麼好,最後只好拉着小廝往東屋走:“咱趕緊換了衣服過去吃飯,要不都讓那小崽子吃完了!”
一早就出去,幾個人逛到中午的時候,安逸帶着小廝和元寶去了酒樓吃飯。
結果叫了六菜一湯,外加一人一碗米飯,兩個大人喝杯茶的功夫,一桌子的菜就被元寶狼吞虎嚥的連抓帶胡嚕的進了肚子。
安逸和小廝看得既吃驚又噁心,都沒有胃口。最後乾脆結了銀子準備會閔家再吃。
閔家一家人和安家一家人都在飯桌前踏踏實實地坐了吃飯。
安逸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坐在一一身邊的元寶。
“嗐,真是邪了啊!我兒子怎麼一回家吃飯就這麼老實?”他摸着下巴說道。
‘啪’!一一把手裡的飯碗往桌子上一頓,利落的滑下椅子之後一把揪住元寶的衣襟問道:“你是不是又用手抓着吃飯了?”
一一的動作太快,本來想跑的元寶被她揪着衣服跪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他只好把手裡的筷子放在桌上,然後兩隻手捂着腦門說道:“不要再撞腦袋了!最後一次,以後我真的不敢了……”
“怎麼回事兒?”安逸眯着眼看着對面的兩個小人,好奇的問道:“我兒子幹嘛要怕你閨女啊?”
“因爲我腦袋比他的硬!”一一揚着下巴脆生生地回道。
……
吃了晚飯,蘇夏至在廚房裡收拾,小廝徑自跟了進來。
“東家。”
“嗯?”蘇夏至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說完。
“那裘皮穿着真那麼難看麼?”小廝湊近她低聲問道。
“哈哈!”想着猛一看到這一家子‘毛色蓬鬆’的從外面進來的畫面,她還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最後還是好言好語的說道:“咱山下村旁邊就是山,冬天的時候陰冷,穿這個挺好。”
“你穿着也不寒磣,而且啊,我看得出來……”蘇夏至眼裡帶着笑意的擡頭看着小廝說道:“安逸對你不賴,這我就放心了!”
小廝紅了臉,別過頭去看着地面輕聲說道:“他……現在確實對我很好。”
廚房外,手裡拿着茶壺想進去添點熱水的安逸立在那裡,屋裡二人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此時蘇夏至的聲音低低的傳來出來:“人家對咱好,咱也得好好更着人家過日子,沒理沒節的事別做,若真是那個狐狸精欺負了你,你也別悶着不說,這裡就是你的家,到時候捎封信來,看我不回去掐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