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蘇夏至伸手拉住了橫眉立目的閔嵐笙,仰着頭說道:“你親親我!”
“現在?”閔嵐笙聽到‘姬大人’三個字就一身戾氣,連與娘子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大了些。
“你那麼兇做什麼……”蘇夏至如今瘦骨伶仃,喝了幾天的湯藥,面色才稍稍好些,如今她少見的嘟着嘴對着閔嵐笙撒嬌,他只看了一眼,森森戾氣便退了很多。
彎下腰,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一下,閔嵐笙拍了拍她單薄的肩膀說道:“那個人是姬玄,我父親的弟弟,爲夫出去看看。”
蘇夏至卻如沒有聽見一般,反而伸臂摟住了他的腰:“秀才你敷衍我……再親一下!”
閔嵐笙低頭深深地對上了她的眼睛,聽着她雖然再說着抱怨的話,大大的眼中卻只有溫柔。
極輕的嘆了口氣,捧着她的臉頰,閔嵐笙闔上長着長長睫毛的眼簾吻向她。
開始只是很輕很輕的在她的脣瓣上咬了一下,激得她自己不得已張開了小嘴兒,他柔軟的舌尖伺機闖進了她的口中……一陣肆無忌憚的口中的追逐,他吮住了她的靈活的舌頭,兩個人的脣緊緊地黏在一起,再不肯放開她……
“大人?”高越的聲音再次從門外傳來,閔嵐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娘子,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將姬大人迎進書房,我更了衣就去。”
“是。”高越在門外應了,腳步聲漸漸遠去。
“心情好點沒有?”臉上掛着兩坨緋紅的蘇夏至笑吟吟地仰望着他:“衝動是魔鬼,越是心裡有事煩躁的時候就越要讓自己安靜,你是咱家的主心骨,你若亂了,家就亂了……”
“爲夫知道了。”閔嵐笙心裡一陣愧疚。
她啊,總是這樣的善解人意,總是能用最溫柔的法子來開解他。
在這個家裡,明明她纔是一家人的主心骨,可她從來都是用妻子與母親的身份去對待家人。
哪怕,他俸祿銀子數目在她掙得銀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哪怕,那兩個女兒不是她生的。
她都能恪守本分,始終如一的呵護着他們,呵護着這個家。
“去吧,現在的你看着好多了。”蘇夏至鬆開了手臂,靠在椅背上,似乎很累的樣子:“我在屋裡歇歇,等會兒用晚飯的時候再出去。”
“好。娘子不如去牀上躺躺,老這樣坐着,方纔你走路都在晃。”閔嵐笙又囑咐了她幾句,整理好了衣衫,神態從容地走了出去,已經看不出是在發了火的樣子。
蘇夏至仰頭枕在椅背上,眼睛望着屋頂,耳邊聽着房門開啓又關上的聲音,腦子裡卻在想着自己與秀才說的話。
姜溫幫了自己和秀才那麼多次,她總想爲他做點什麼。
可他貴爲皇親國戚,身份高貴,又多金權重,似乎真沒有什麼事情是她能幫的上的。
唯獨今天他開口問的這件事,她是可以的幫忙的……
而從歷史來講,她只是早一步說出了結果,並未想去人爲的改變……
院子裡傳來陌生的寒暄聲,打亂了蘇夏至的思緒。
她用手按着兩側突突蹦起的太陽穴坐直了身子,眼睛往窗口瞟去,然後她才發現,到了夏天幾乎就沒有合上過的窗扇此時竟是嚴嚴實實地關着!
“這個秀才……”蘇夏至一陣輕笑,她自己大事不糊塗小事不聰明,經常是大大咧咧地。方纔拉着秀才索吻安撫竟忘了四敞大開的兩扇窗,更是迷糊到他何時關起的都未察覺,這神經也是夠粗的可以!
幸虧他是真正的心細如絲,也只有他那樣性子的人伴着,蘇夏至才能在家裡如此的不拘小節。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閔嵐笙就是這樣無聲無息的寵着她,這麼多年下來,才讓她能如此的輕鬆自在,偶爾做些顧頭不顧腚地事……
“夫人。”顏夕在門外小聲的叫道。
收起了遊移的思緒,蘇夏至打起精神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走過去開了門:“是不是要吃飯了?”
自己發了大半天的呆,家裡的日子的就亂了套。
蘇夏至覺着挺過意不去,思量着以後這樣的事兒萬萬不可再發生。
“是煮好了飯,只是……”顏夕偷偷用手往旁邊指了指,蘇夏至不明所以,‘啊’了一聲,便邁步出了房門。
“是大人在書房裡招呼客人,要不,等客人走了……”顏夕小聲說道。
“呵呵!”蘇夏至搖頭一笑:“客人不是在書房嗎,咱們去廚房吃。”
自己中午倒是在麪館吃了面,而顏夕和小武跟着自己跑了半天,說不準還餓着肚子,蘇夏至扶着她的手臂就往廚房走:“一一她們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咱們不等了,這就開飯。”
路過書房的時候,蘇夏至側頭往打開的房門裡望了望,長長的書案邊擺了兩把椅子,閔嵐笙與來人各坐一邊,中間隔了老遠,而一把茶壺兩個茶杯擺在了書案的中間,反正不站起來,坐在兩邊的人誰也夠不着!
“嗯?”還沒等看清客人的容貌,兩人便已經在書房門口走過,一進廚房蘇夏至就給了正在盛飯的高越一巴掌:“就知道吃!”
“嫂子咋了?”蘇夏至那一巴掌不痛不癢的高越並沒有當回事,他只是停了手裡的動作狐疑地問道。
“你天天跟着你秀才哥,現在家裡來了客人你倒不跟着了,難道讓客人自己給自己倒茶嗎?”蘇夏至坐在飯桌邊,指着他數落道。
“這您可冤枉了我了!”高越雙手捧着盛的滿滿一碗飯放到了她的面前,蘇夏至看了看分量,將飯碗推向小武一邊:“給我乘碗粥就行。”
“是秀才哥讓我把茶放下就出去的,說不準是和姬大人有要事商談呢!”
“哦?”蘇夏至接過顏夕給她盛的一碗粥放在桌上,眼睛瞅着桌子上黑乎乎的看不出模樣的三個菜頓時沒了胃口。
“姬大人……”想起方纔在屋裡秀才對自己說的話,蘇夏至不禁問道:“知道他來咱家幹嘛麼?”
姬玄是閔嵐笙父親的弟弟,也就是閔嵐笙的叔叔。
前陣子才從禮部戶部,與閔嵐笙在一個衙門口供職,聽說還是什麼左相大人一手提拔起來的呢!
天天與自己的親叔叔面對面坐着忙公務,閔嵐笙又頂着那樣一張與明澈幾乎一個模樣的臉……
蘇夏至越想越覺得整件事透着蹊蹺,也不知道這叔侄二人是如何相處的。
“有意思……”蘇夏至用湯匙盛了一勺粥送到口中,‘卡巴’一聲脆響,才坐下的幾人都望向了她……
“東家,吃到沙子了吧?”
“嫂子您的牙是不是崩豁了?”
“哎呀,怎麼會這樣?”顏夕趕緊起身,緊張地站到了蘇夏至身邊。
好歹把口裡的粥嚥下,蘇夏至低頭用勺子在粥碗裡攪合着:“這豆子都還沒有熟啊,我就說嘛,這麼快怎麼連豆粥都煮好了呢……”
“這個豆子不是和米一起下鍋煮嗎……”顏夕雙手揪着衣襟垂着頭低聲問道。
顏家女子各個都是刺繡高手,顏家繡法更是名滿天下。
顏家的女子從一出生便開始刻意地保護好雙手,不用洗衣煮飯,以免讓手粗糙了。
有些繡活是要在極輕極薄的蠶絲錦上去完成,若是手指粗糙起了倒刺啥的,那隻要拂過料子便很有可能被颳起一個絲來,這樣的事情對於繡者來說是絕對不能允許發生的。
因此顏夕並不會煮飯,也不會做什麼家務。
她只是在來了閔家後纔跟着蘇夏至慢慢地學了一些,如今正在興頭上,若不是知道自己做飯與夫人差了太多,她現在跟願意留在廚房裡鼓搗那些水靈靈的各色食材!
“這個雜豆個兒比較大,是要先用水泡半天再煮才容易煮爛,而煮這樣的豆粥,米是要後放的。”蘇夏至揉着腮幫子,裡面的牙齒咯得生疼!她還是耐心地給顏夕解釋道。
她最忌在服用湯藥,因此家裡便很少吃綠豆。
顏夕也知道綠豆解藥,還特意選了別的豆類,也是用了心的。只是這做飯光有好學的心思是不夠的,還需要些許的天分……
看着一桌子爛乎乎的‘黑暗料理’蘇夏至暗自決定:以後還是少讓她做飯吧!
……
書房裡淡定從容的閔嵐笙一直在聽着坐得老遠的姬雅喋喋不休地說着話。
他看着姬雅,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與父親相似的影子……
記憶中的父親還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這與身旁這位保養的極好的姬大人實在是對不上,可他還是從姬雅細微的動作,表情裡找到了與父親的相似之處。
畢竟是血脈至親,有些東西早已埋進了骨髓,姬雅便是再想掩飾,也是改變不了的……
“嗤!”閔嵐笙忽然輕笑了一聲,他看不起這樣的人!
“閔……大人?”姬雅已經說得口乾舌燥,額上還見了汗。
爲了出來見閔嵐笙,他雖然沒有穿官袍,但卻穿的十分正式,裡外三層一絲不苟,雖然都用的是夏季的衣料,可三層衣服疊加在身上,他還是能感覺到一層的熱汗正從脊背上滑下……
閔嵐笙前幾日便悶聲不響的遞了辭官的摺子。
那摺子不知爲何被戶部尚書大人給扣了,按說像他們這樣的五品侍郎在戶部有將近三十位,平日都與尚書大人是說不上話的,姬玄也不明白,人家爲何就挑上了自己做說客,要說自己來戶部的時日可不閔嵐笙還短呢……
一邊用帕子擦着不斷涌出的汗水,他側頭望向面帶笑容的閔嵐笙,一整寒意迎面撲來,他‘噌’地起身,那句憋在心裡的話脫口而出:“你可認識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