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是你說的,必須要兒子中意你纔會答應把人家娶進門,現在讓他們呆在一起仔細相看着,等再大些,到了曄兒弱冠的時候,看的上,處的好的,那便舉行婚禮,在博望軒裡頭待個四五年出來,不說做個大學究,那該學的禮儀仁義是能夠學出來的,他從小在軍中,軍營裡頭的事情學得透徹,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透,想來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顧靖風的眼角眉梢已經沾染上了歲月的點點痕跡,兩三條的細紋沉澱在眼角,帶了些許的滄桑,卻越發的成熟,那種成熟穩重的底蘊,現下盡現,便是再去迷倒個十四五六的小姑娘,那也不成問題,
“皇上如今對皇長子的課業都是親自教養,自麗妃之後,後宮再無妃嬪有過那樣的盛寵,也未曾有過妃嬪有孕,後宮之中可謂十分的平靜,現下皇上只這一個皇子,自然要爲其早早的鋪路,除卻曄兒外,若光這次也是被送到了軍中,跟隨宋至前往邊關巡防,對於若光和曄兒,皇上可謂良苦用心,孩子們一個個的都大了,我們也都老了,馬上我可就真的要在家守着雲捲雲舒,看着日出日落了……”
“不過有一點你倒是可以放心,若他們兩個人互相看不上,我們也不會硬塞的要把兩個人塞在一起,你說的話我一直都記着的,一定要讓我們的三個孩子選個自己喜歡的,絕不包辦,強買強賣。”
顧靖風摟着懷中的小女人,下巴撐在沈輕舞的肩膀之上,對着她輕聲說話着,沈輕舞聞言,嘴角微勾,“這種女扮男裝變相相親的戲碼,也就你們這些男人能夠想出來,看不上那還好些,要是看上了,你兒子到時候以爲自己是個斷袖,那可就慘了,等到那時候,可有得你受的,萬一兩人沒看上,倒把。”
別人不知道,她做孃的最知道自己的兒子,就是個愣頭青,從小最愛的就是舉着手裡頭的木劍,和人學功夫說是要和他爹一樣去打仗,從小到大,舞着手裡頭的那根木劍不知道蹭碎了家裡多少花瓶,到大了,能舞真劍了,身上的衣衫,何人比武,也不知道割破了多少件。
整日裡上竄下跳的,就跟個孫猴子轉世一樣,連帶着她的兩個女兒都讓這位哥哥給帶的,不愛女紅,只愛舞着鞭子的亂闖禍,那一套鞭子,舞的比誰都漂亮,就是換成了兩枚銀針,那繡出來的東西,除了她們自己,誰都看不懂。
每每和嫂嫂小宋氏提起,小宋氏都說,是自己的緣故,只拿了霓裳的孩子與自己比,霓裳後頭一共生個五個孩子,三子兩女,現下,大的那個也已經十一歲,由謝睿親自帶在身邊,早早的立於高堂之上,立朝聽政,小的兩個也是文質彬彬十分的可愛,兩個丫頭自不用說,玉雪粉嫩的模樣,讓人瞧着便是恨不得抱在手裡一直的不撒手。
去年霓裳歸寧,越國皇后的陣仗自不多說,綿延十里的各色織錦珠寶讓人瞧得更是目瞪口呆,一車一車的,那沈尚書府裡頭根本裝不下,在大周待了將近小半年不肯回去,還是謝睿親自帶了人來才把娘三個給帶了回去,生怕這皇后要跑了一樣,那殷勤的模樣,當真讓人苦笑不得。
思量到時,沈輕舞的嘴角勾着笑,自己兒子從小泡在男人堆裡頭,認識的女人除了自己與她兩個妹妹,別的就是小宋氏與沈靜嵐,素心素歌秦漣夜那麼幾個,要在博望軒裡頭,和那位左翼前鋒營統領家的女兒看對眼,再將人家認出來他是個女人,可真是懸,就怕是同窗十數年,她家的呆頭鵝都認不出來纔是!
“對了,那姑娘叫什麼來的?”沈輕舞覺得事情好像還挺好玩的,不由的揚眉,頭靠在了顧靖風的肩膀上,對着他的耳邊輕聲道。
“尹知雪,十四歲,家中長女,從小跟在溫統領身邊長大,之後溫統領回京述職,這才養在了京城裡頭,飽讀詩書,手上功夫還不差,臉也長得標緻,是個不可多得的兒媳人選,若是曄兒與她無緣,往後多半是要入宮的。”
顧靖風聽着沈輕舞的話,向其回答道,沈輕舞點了點頭,自然知道,這樣的姑娘除卻配與皇帝中意的人,想要自主婚嫁確實很難。
折騰了大半宿,沈輕舞在睡夢之中沉沉睡去,一覺醒來之時,天已經大亮,絲絲晨霧像掛在空中的千萬條待染的白紗,緩緩地擺動着,顧光曄讓王安早早的就叫起了,王安幫着他把衣衫隨身的物品整理的齊全後,便帶着睡眼惺忪的顧光曄坐上了去到博望軒的馬車。
臨走時,顧光曄怕沈輕舞昨夜的氣不曾消,便在沈輕舞的門外磕了頭請了安,沈輕舞坐在窗口,靜靜的看着他離開,只等馬車遠走越遠之後,這纔開了門。
博望軒城外五十里之中最好的白雲山上,四周封閉,每三個月准許學生回一次家,博望軒裡頭出來的學生,往後大多都是入仕途,走官場的,所以對於這些學生,先生們一向嚴格。
坐在馬車之中靠在車壁之上尚睡的昏昏沉沉的顧光曄現下手心那兒沒了昨夜那樣火辣辣的疼,隻手心還留着兩條紅印,上頭還有一層青綠色的已經發乾的印記,醒來時他就知道,是自己的母親趁着他熟睡時塗上的,就好像每一次他闖禍捱打一樣,最後,早上醒來之時,牀邊的矮几上,總會有那麼一盒祛瘀活血的膏藥,他知道自己頑劣,可母親的愛卻不曾少了一點。
“小公子,你去了那兒別和那裡的人有爭執,不然那裡的師傅可都是很嚴厲的,那裡的大多都是文弱的公子,不像在軍營裡頭的那些人,誰都能夠承受你兩三個拳頭,他們那些個人可都是打不得的,一打,那勢必都是要在牀上躺上那麼一兩個月的,你懂不懂。”
王安駕着車,嘴裡頭話不停的對着裡面的顧光曄耳提面命道,這位小公子旁的都好,就是太愛鑽研手腳功夫,一旦學會了一點點的一招半式,那不拉着人臉上那麼一回兩回的,死都不肯放。
博望軒裡頭的入學的都是世家公子,多的都是皇親國戚,且個個的都是通過了層層選拔在上去的,不跟這位小爺早早的說好了,萬一他興致一來,真的動手打了那裡頭的哪位公卿少爺是這位混小子的對手,萬一在讓裡面的先生們再把將軍和夫人請了去,爲這位小少爺善後,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煩了。
將軍那兒還好說些,換了夫人去,一頓板子一定少不了,所以王安這纔不得不對着這位小爺苦口婆心的勸“小公子,你一定要學會了修身養性,在裡頭跟先生們好好的學,等學成了,將來就跟將軍一樣,出去帶兵打仗,以後,你也做個鎮國將軍,到時候王叔走出去,就能夠跟好多人炫耀說,你王叔這輩子跟過兩個大將軍沒,想想那都是美滋滋的。”
好不容易,這車停在了白雲山的山腳之下,再往上走,那都是要靠人自己上去的,王安身上揹着顧光曄要帶去衣裳細軟,手裡提着給夫子先生們帶的見面禮,顯得有些吃力,顧光曄乾脆接過了手,自己把那些東西背在了身上,十五歲的年紀,已經有着不一樣的老成。
王安也不與他客氣,走到一半的山路之後,乾脆坐下來歇了歇腳“到底是老了,從前跟着將軍上山下海的,也沒見喘過,這幾年就這麼閒下來了,竟然走這麼一個山路還喘起來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王安坐在那山澗的石階上喘着氣的憶當年,無限感慨着,用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王安才把人送上了山,在山門外,自有書童接過了王安手裡所有的東西,帶着顧光曄入了屋,王安就這麼被擋在了門外,再想進去望一眼都不能夠。
“顧公子,你所住的廂房在院長所住廂房的隔壁,與你相鄰的是溫公子的廂房,往後你們二人好好相處,在學堂嚴謹嬉鬧滋事,公子好好休息,明日寅時起牀,去飯堂與大家一起用飯,卯時開課。”
帶着顧光曄入書院的小書童恭恭敬敬的與顧光曄叮囑了書院內的事宜,顧光曄點了點頭,就這麼自己把東西都放下後,開始整理牀鋪,收拾細軟,在把一切都準備好坐下後,轉眼一看,就見滿口站了一個身形瘦小,五官精緻的清秀少年。
少年倚在門口,看着顧光曄十分熟練的動作,在看到顧光曄看向自己有些呆愣的表情之後,舉着手裡剛從樹上採下的野漿果舉在顧光曄的面前道“剛採的,生津止渴,很好吃,後山那邊還有好多,以後我帶你去啊!”
清朗的聲音傳入顧光曄的耳中,眉眼具笑起來時,少年的臉上有着一種感染人的光亮,讓顧光曄的心爲之一暖,不禁笑道“我叫顧光曄你呢,你叫什麼?”
“我叫尹知學,住在你隔壁,往後請多多關照!”尹知雪看着顧光曄現下呆頭呆腦的模樣,不僅好笑,眉眼具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