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呼~
楊凡睜開雙眼,長出一口氣,臉色依舊有些發白。
諸葛瑾第一時間起身上前,強忍眼中的衝動,“你,你還好嗎?”
楊凡強顏微笑,起身道:“沒事,走吧。”
諸葛瑾再也忍不住了,淚珠滾落,她分明看到那笑容中帶着無奈和苦澀,咬脣低語:“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楊凡將她捲起,衝出地面騰空飛去,瞥了她一眼,玩笑道:“你不是說你不會哭嗎?快成小花貓了。”
諸葛瑾用袖口抹了抹眼睛,飛出去上萬米都沒再聽到楊凡開口,吸了吸鼻子問:“楊前輩,可以告訴我,你還有多少神識嗎?”
“四五千的量吧,恢復了一些。”
“下次壓制不住了?”
以前每次壓制完毒素,楊凡都會說說大概情況,毒素惡化到了什麼程度,這次卻沒說。
楊凡簡單答道:“可以。”
諸葛瑾:“灰色是不是比紅色時間更長了?”
楊凡點頭:“是惡化了一點,不過比上一次不算太嚴重。”
諸葛瑾沉默,知道他安慰自己。
因爲三天前的發作,她根本就沒再出現那種男女之間的衝動慾望了,只剩下窒息和疼痛,說明紅色已經徹底轉變成了灰色。
楊凡在她臉上看了看,有些不忍。
他是快壓制不住了,最多還有五六次,而且期間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來休息恢復神識,能用來趕路的時間不超過十天。
到時候,灰氣就會徹底將她的神魂腐蝕,由內而外抽空她的生機,讓她變成一具乾屍。
最多兩個月,一個如花似玉的美麗女孩就會香消玉殞。
諸葛瑾死了,其他的築基練氣極大概率也不會有好結果,就算找到另外四個金丹,也沒希望剝離毒素了。
而且,他自己的毒素也開始蠢蠢欲動,一點一點地侵入神魂。
絕望啊。
楊凡心中長嘆。
要是有定魂丹和解藥就好了,先把她變成傻子,還有點機會。
可惜,爺爺寄來的特產裡沒有定魂丹,只是上次自己中毒發作的時候用過兩枚。
“你來控制飛劍。”楊凡壓下陰鬱的心情,盤膝坐下開始翻看古籍,不時灌一口孟婆湯煉化。
六天後。
楊凡突然來回快速翻動書頁,眼中露出精芒,嘴角浮現激動的笑意,但很快又斂去,蹙眉抿脣沉思。
諸葛瑾注意到他的異常,等了會,輕聲詢問:“前輩,怎麼了?”
楊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心中糾結。
他找到一個可能行得通的辦法了。
可以繼續延長諸葛瑾毒素徹底爆發的時間,但卻會加速他自己體內的毒素侵蝕。
而且只是可能,未必行得通。
是和她一起堅持,找到另外四個人?
還是不管她了,自己去找可能存在的五個人,或者出口?
兩條路,希望都極其渺茫,但後者的概率似乎更大一些。
他自己可以不斷煉化孟婆湯,或許能撐個一年半載,看有沒有機會堅持到空間內的法則壓制消失,尋找突破口。
而若是幫她,很可能半年內自己就會發作,變得和付巧、張霄那樣,瘋瘋癲癲,遇到危險任人宰割。
瑪德。
好煩。
“停!”楊凡突然低喝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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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瑾被驚了一跳,身子顫了下,看到楊凡陰沉的臉色,她莫名心慌,減速朝下方枯木林落去。
“抱歉。”楊凡說了句,走到遠處的一顆枯樹下,從儲物戒招出一堆書冊丟在地上,開始翻看。
“……”諸葛瑾靜靜站在十多米外,不敢上前,雙手無處安放,不知道要不要開口,開口又說些什麼。
過了七八分鐘。
她見楊凡兩眼無神,目光渙散地盯着頁面一直都不翻動,猶豫了下,取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走上前蹲下,仰臉小聲問:“要,喝口水嗎?”
楊凡看向她,一雙大眼睛靈動清澈,被眉宇間的天然俏皮和可愛襯托出一種弱弱的無辜。
心頭一顫,楊凡仰面望天。
良久,他臉上浮現掙扎之色,閉眼又睜,做出決定,低頭盯着她問:“你有什麼願望?”
諸葛瑾一怔,目光對視片刻後,嘴角微微盪開弧度,“有。”
她笑了。
慢慢綻放,直到佈滿整張俏臉,明媚得似要將這片灰色天空都給點亮。
楊凡晃了晃神,淺淺的酒窩讓她的笑容顯得無比純淨,清澈的眼眸中浮現一絲朦朧,猶如漫畫裡走出來的女孩。
楊凡心臟揪緊,心生愧疚。
第一次見她笑,竟然是在這個時候。
她聽懂了自己話裡的意思。
自己似乎也明白她笑容裡的含義,是解脫吧……
楊凡接過礦泉水,嘴脣動了動,開口道:“對不起。”
諸葛瑾微微搖頭,兩個精巧的酒窩煥發神采,“我的願望不太容易實現,但你一定能做到。”
“你說,我幫你實現。”楊凡沒有勇氣看她的眼睛,一年的朝夕相處早已讓她深深印在了心裡。
“希望你離開這。”諸葛瑾目不轉睛,“你可以做到的,對嗎?”
楊凡默然點頭,“還有嗎?”
“唔~”
諸葛瑾歪了歪腦袋,一瞬間似乎將身體裡的活潑都釋放了出來,眨了眨眼道:“我能叫你楊凡嗎?嗯,凡哥吧,叫前輩顯得我們不像朋友。”
朋友,嗯,是朋友……諸葛瑾在心裡補充了一句,繼續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就修爲厲害一點點而已。”
楊凡低着頭,有些被逗笑,卻滿臉苦澀,小丫頭心裡還是驕傲啊,何止修爲厲害一點點。
諸葛瑾自顧繼續道:“你也叫我名字,諸葛瑾,小瑾,或者瑾兒也行。”
她記得從在枯木林第一次遇見,被叫了一聲‘諸葛瑾’後,就再沒聽過對方叫自己的名字。
楊凡擡頭看着她,“好,瑾兒,還有嗎?”
聽到‘瑾兒’,諸葛瑾眉眼彎彎,露出認真思索的神色:“還有啊……”
她心想:還有,其實我想吻你一次,那次太匆忙,太短暫,被毒素控制,不是戀愛的味道。
嘴上卻說:“沒有了誒~”
正待再說什麼,淺淺的酒窩瞬間崩塌,變成痛苦。
她一下子軟坐在地,用手撐着地面,臉色慘白無比,時有時無地浮現出灰氣。
楊凡一把丟掉礦泉水瓶,將她扶起,握緊她柔若無骨的手腕,輸送神識之力進去。
諸葛瑾擡手無力地阻止,痛苦扭曲的臉上努力擠出笑意。
“凡…哥,謝謝你,謝謝你爲我,爲我做了這麼多,不…不要再浪費神識了。”
楊凡此時將剛剛纔做的決定拋在腦後,失去理智般瘋狂釋放神識進入她體內。
諸葛瑾忍住眼中不斷要涌出來的淚意,任何時候都不如這一刻更期望活着。
我不想死啊,真的不想,都還沒來得及聽你多叫我幾聲‘瑾兒’。
但她卻更不希望楊凡再浪費哪怕一絲一毫的神識。
也許是楊凡的神識讓她煥發出了一些活力,用力按住楊凡的手,忙道:
“求你了,你不是答應我要走出去嗎,多一份神識多一份希望,凡哥,認識你我很開心,真……”
楊凡神識不停,打斷道:“別說話!最後一次,一次換來九天,也許我們能找到辦法!”
九天啊……
看着楊凡堅定的目光,感覺到體內不斷灌入的磅礴神識,諸葛瑾閉眼落淚,腦海中浮現和楊凡同行的點點滴滴。
心中想到:
那就最後一次。
請原諒我再自私一次。
我想在死前多和你走一段路。
多看看你。
我真幸運。
生命中遇到你。
唯一的朋友。
一個真正的朋友。
遺憾的是,我不敢告訴你的我的心意。
楊凡,我愛你。
這應該是愛吧。
很愛很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