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生

聽到洪葉講到這裡,莊風的心不禁糾了起來,而接下來的事情,則讓他恨得咬牙切齒。

洪泰來、灰衣老僧、洪葉、洪花和洪大憤被抓起來之後,便被關到了小島上的一個地牢裡,孟瑤的手下說是要等到昇仙大會之後再去處理他們。這時候,洪葉等人便已經斷定,許仙和孟瑤是一路人了,否則,許仙不可能對孟瑤的做法不管不問。那麼聯繫許仙前後的表現,洪葉不禁擔心青艾是否也落到了孟瑤和許仙等人的手裡。

在陰暗潮溼的地牢裡,洪泰來當着女兒和徒弟的面,講起來事情的來龍去脈。

灰衣老僧名叫林平也,他和洪泰來一樣,小時候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後來,在他們飢寒交迫,眼看就要凍死、餓死的時候,一位遊方的道人救了他們,同時還收了他們爲徒。

洪泰來和林平也至今不知道自己師父的名字,直到後來,他們才知道師父的經歷。他們的師父出自南唐一個很有名望的修仙世家,幾百年來,這個修仙世家也出過許多修仙高手。到了他們師父的這一代,家中更是人丁興旺。其中,他們的師父是嫡長子,從小在家中便享有很高的地位,備受長輩們寵愛。

這個修仙世家的家傳靈根是蒼狼,屬於動物靈根裡攻擊力比較強的一種,家族中人丁也多,因此才能維持幾百年的威風不倒。這個家族的靈根比較奇特,要在孩子滿六歲時才能顯現出來。其中某些孩子的靈根會發生變異,出現豺靈根、貉靈根、狐靈根、獒靈根等不同的靈根,但無一不是能力較強的中上等靈根。不幸的是,在他們的師父六歲的那年,一家子人卻驚訝地發現,整個家族都寄予厚望的嫡長子根本就沒有靈根。

洪泰來師父的父親,也就是當時的家主,一個鐵背蒼狼靈根的修仙者,對這個結果更是難以接受,隨即由震驚轉爲狐疑,在關於孩子父親到底是誰的風言風語之中,旋即變爲震怒,直接便將自己的正妻處死,同時將洪泰來的師父趕出了家門。家主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沒有靈根的現實,只能用孩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藉口來安慰自己。

從此,洪泰來的師父開始流落江湖,但是在他的心裡,念念不忘的是母親臨死時的不甘和父親的憤怒與失望。從離開家門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裡便產生了一個最大的期望,那便是成爲一名有實力的修仙者,替自己正名,爲母親洗冤。可是,自小出生在這樣一個修仙世家,他也清楚地知道,沒有靈根便註定了修仙無望。然而,修仙的夢畢竟還是遙遠的,被隻身趕出家門後,他一文不名,生存成了六歲的他最大的難題。

幸運的是,一位善良的老農救了他。老農無妻無子,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將他拉扯到十幾歲之後,老農因爲勞累過度,積勞而死。老農一生都是佃戶,自己無田,死後,除了一間茅草屋,什麼也沒給他留下來,於是,他再一次地開始了在江湖中的漂泊轉徙。

然而,江湖多風雨,一個什麼憑藉都沒有的少年想要找到安身立命之處,比什麼都難。無奈之下,他投入了道門,當了一個小小的道童,聊以爲生。

他投身的道觀很小,就他和師父兩個人。閒來無事,老道人便教他一些經戒、齋儀、打醮之類的手段。後來,師父老死了,便將整個道觀留給了他。隨着道教逐漸被統治者所重視,他的道觀裡的香火也越來越好,生活日漸富足起來。可是每晚數完錢躺下之後,他總是想起自己母親被處死,自己被趕出家門的那一幕一幕。他知道,自己心裡還有一個結,一個成爲修仙者的夢想。

當他的錢財攢得足夠多,他終於背起了行囊,懷揣着自己的夢想,離開了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道觀,再次來到了江湖之中,這一年,他已經三十歲了。

與往日不同的是,江湖之中多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幫派,整個江湖的勢力得到了重新而有效的劃分,因此,江湖中也安定了很多。洪泰來的師父在江湖中游歷了許久,竟然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故。當然,他窮道士的身份起到了成功地掩護,一是看他沒錢,二是江湖中一直都流傳着不招惹道士、和尚和女人的說法,所以沒有哪個匪徒喜歡對他動手。

遊歷期間,他曾經到過自己的家族去過一次,沒有人認出他來。經過打聽,他知道,自己那暴虐的父親因爲得罪了一個很大的修仙宗派,早已在一次爭鬥中死去,自己的弟弟如今已經做了家主,卻沒有報仇的打算,只是不斷地揮霍着所剩不多的家底,家族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已經淪爲某個修仙小門派的附庸。不過,這樣的一個家族現在卻更加跋扈,絕對不可能容得下他這個所謂的廢人。於是,他在祖居前轉悠了一圈並祭拜了母親的孤墳後,又黯然離開。

江湖夜雨十年燈,不知不覺,他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他遍訪名山大川,也曾遇到一兩位半吊子的修仙者,可是,都對他沒有靈根的事實無能爲力。成爲一名修仙者的夢想就像是晴日裡蒸騰的水汽,離他越來越遠。

當他五十歲的時候,他已經在江湖中漂泊了二十年,已經兩鬢星星,華髮蒼顏了。對於這樣的漂泊,卻還是樂此不疲。不過,他遊歷的重心卻發生改變,以往是對修仙的癡迷,如今卻變成了單純對自然的欣賞,對風物的熱愛。沒有錢了,便以算卦爲生,倒也自得其樂。

自己幼年的遭遇,爲他造就了一顆悲天憫人的心。五十歲之後,他在遊歷的路上陸續收養了三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叫林平也,一個叫洪泰來,女孩則叫孟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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