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雷雲澤奪門而走,逍遙王欲言又止。
卻是蕭勉,先聲奪人。
“雷前輩!且慢!”
“哼!怎麼?你們不出兵馳援,還要羞辱我雷某人嗎?”
言辭間,雷雲澤陡然轉過身來。
怒視着蕭勉,雷雲澤周身起勁,狂暴如雷。
顯然,若是一言不合,雷雲澤不介意大打出手。
就算有逍遙王這八階妖王在此,他也不介意!
“雷前輩!按照地域來看:雷祭潭和逍遙洋雖然也算鄰居,但中間畢竟隔着個風雷之海。反觀金風海,和雷祭潭之間一馬平川。金風王乃是九階大妖王,逍遙王不過是八階小妖王,就算雷祭潭要求援,前輩也該去金風海吧?”
“這……”
蕭勉這話,還真說到了雷雲澤心坎裡。
此前銀雷王派遣雷雲澤向逍遙洋求援時,雷雲澤也曾表達過類似的疑問。
當時,銀雷王也曾有所猶豫,卻是前來馳援雷祭潭的雷震宮雷神,不由分說,執意要雷雲澤來逍遙洋搬救兵。
雷神畢竟原來是客,便是銀雷王也不好太過決絕。
於是乎,雷雲澤這才稀裡糊塗的趕來了逍遙洋……
“雷神?”
聽完雷雲澤的解釋,蕭勉會心的一笑。
就像蕭勉知道,馳援雷祭潭的是雷震宮一樣,雷神同樣知道,馳援逍遙洋的是他南越軍團。
雷神執意要讓雷雲澤來逍遙洋求援,莫非另有深意?
罷了!
不管如何,雷祭潭,必須有一趟!
就算不爲了雷祭潭,也爲了雷震宮!
就算不爲了銀雷王,也爲了雷神的一番信任!
“逍遙王!備戰吧!”
“……,好!”
此前面對雷雲澤的軟磨硬泡,一直不肯表態的逍遙王,在蕭勉一言之下,爽快的答應出兵雷祭潭。
這一下,雷雲澤可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看了看逍遙王,又看了看蕭勉,雷雲澤滿腹狐疑。
這小子,便是人稱南越蕭勉的那小子?
也沒有三頭六臂啊!
爲何吾王對他推崇備至,雷神對他信任有加,便是如今的逍遙王,也都他言聽計從?
等等!
之前自己只顧着衝入逍遙王宮,渾然沒有在意逍遙洋外圍,血潮盡退——莫非,就是這南越蕭勉的手筆?
不然的話,逍遙王豈會如此倚重?
若真如此,雷祭潭有救了……
想到這裡,雷雲澤鬆一口氣。
連帶的,堂堂七階化形大妖,竟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蕭勉臉色微變,一把扶起雷雲澤。
稍稍探析,蕭勉情知雷雲澤這是如釋重負。
次前數日,雷雲澤星夜兼程,一路上不顧真元損耗,急速飛遁,加之憂心於雷祭潭戰事,雷雲澤更是精神緊張。
此後到了逍遙洋,逍遙王遲疑不定。
雷雲澤還以爲此番任務失敗,心生悲涼。
如今逍遙王答應出兵雷祭潭,雷雲澤如釋重負,便好似一張緊繃着的勁弓,突然鬆弛。
精神和肉體雙重摧殘下,雷雲澤,不省人事。
朝着雷雲澤體內送入一團長生水,蕭勉這纔將雷雲澤交給了逍遙王座下的侍女代爲照顧。
想來有那一團長生水滋養,雷雲澤應該並無大礙。
此等忠勇之士,不應該英年早逝!
只是緊接着,蕭勉就不得不開始新的忙碌……
逍遙洋妖軍,自有逍遙王統籌。
蕭勉出了逍遙王宮,直奔北方兩座大島。
冰福號上,蕭勉請來南炎妖境的兩位妖王,共商大事。
赤靈妖王,和蕭勉已經是老相識了。
此番馳援東海的,是另一位八階妖王——白絕妖王!
這位白絕妖王,乃是八階妖獸白紋黑煞虎出身,說起來,他還是當年土城之圍時被蕭勉戲弄的白威將軍之父。
與會的,不光有兩位妖王,還有玄靈將軍。
南越州這邊,則是書生和青丘老祖爲首,至於同樣是元嬰高階大修士的降龍尊者,並沒有在場。
當然,蕭勉也在其間。
雙方六人,算上青丘老祖,倒有四位妖修……
蕭勉,三言兩語,便將雷雲澤求援一事和盤托出。
南炎妖境的三名妖修,盡皆沉默。
反倒是青丘老祖,頗有些不悅地冷哼一聲。
“哼!我們南越軍團幫助逍遙洋,那是因爲我們和逍遙王有過盟約——盟友有難,不得不救!但是我們和雷祭潭可沒有盟約,既然雷祭潭的盟友雷震宮已趕赴雷祭潭,既然雷祭潭是來向逍遙洋求援的,我們幹嗎趟這趟混水?”
“因爲,我想借此事——和雷震宮結盟!”
正對着青丘老祖的質問,蕭勉說破了自己的目的。
這一下,聞言者俱驚。
唯有玄靈將軍,稍稍一愣之後,會心一笑。
此前,在血煞魔宮內部,蕭勉和雷神,不光冰釋前嫌,在蕭勉的努力下,兩人更是表達了彼此的善意。
但那遠遠不夠!
充其量,那不過是蕭勉和雷神的私交罷了。
雷神確實強!
雷神本身就實力強勁,前途光明,手中的雷英鞭,更是通天靈寶,不屬於天尊境戰力。
來日不出意外,雷神就算不能執掌雷震宮,也絕對會是雷震宮修爲最高者——大長老之位,非他莫屬!
只是如今的蕭勉,還缺一個雷神這樣的朋友嗎?
蕭勉並不缺!
蕭勉之所以刻意示好於雷神,並不是害怕了雷英鞭,而是想爲南越州多爭取一個強有力的盟友。
真空道對南越州的態度,因爲有空空兒在,變得親善不少,若是能將雷震宮也來到南越州這邊,三境得其二。
此番雷祭潭遭難,雷雲澤求援。
正是雷神,執意要雷雲澤前來逍遙洋。
換言之,雷神已經做好了欠下南越州人情的打算。
更進一步,南越州和雷震宮有些盟約,也是可能的。
聽完蕭勉的分析,青丘老祖,閉口不言。
卻是白絕妖王,開口了……
“南越軍團馳援雷祭潭,雷祭潭必將感恩戴德。雷震宮受恩於南越軍團,進而兩家結盟,確實是一段佳話!”正視着蕭勉,白絕妖王話鋒一轉:“可是你南越州要和雷震宮結盟,只管自己去便是,何必拉上我南炎妖境?”
白絕妖王這意思,分明是要和南越州劃清界限。
南越州,只管去馳援雷祭潭,和雷震宮結盟。
南炎妖境,並不打算拔刀相助!
白絕妖王此言一出,赤靈妖王雙眉微蹙。
書生臉色微變,青丘老祖,則已經目露寒芒。
一言不合,雙方分歧。
現場局勢,一觸即發。
蕭勉這個當事人,卻渾不在意。
在四位高階修士的注視下,蕭勉凝視着玄靈將軍。
“玄靈道友!你怎麼說?”
“我?不知蕭道友此言何意?”
“當日血河大陣中,火福號上,我曾向你提及人妖和平共處之道,玄靈道友可還記得,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呵!當然記得!”展顏一笑,玄靈將軍舊事重提:“和平共處?呵呵……我還是那句話:等萬宗城中絕無靈獸,再來討論和平共處吧!或者,我南炎妖境也可以學那妖神殿,抓些人寵去南炎玩玩兒?蕭道友,意下如何?”
“放肆!”
“荒唐!”
青丘老祖和赤靈妖王,不分先後,出聲呵斥。
書生聞言,雙眉緊蹙,白絕妖王,則似笑非笑……
“我倒覺得:玄靈道友所言,正合我意!”
卻是蕭勉,神情坦然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修行界,歷來以人類爲正統。
也正因此,人類修士佔據了這方修行界靈氣最爲濃郁的中五州,卻將妖類驅逐到了四海蠻荒之地。
久而久之,人類認爲這就是天道!
可是別忘了!
早在人類誕生之前,妖類便已經存在!
甚至有一種說法,人類,便是從妖類演化而來……
再看如今,人妖殊途!
人類和妖類唯一的紐帶,似乎便是那一枚魂契!
人類在妖類體內種下魂契,結成契約,從此以後,妖類永生永世聽命於人類,不得反抗,不得違背。
終其一生,唯命是從!
人類是幸運的,妖類,是悲慘的……
若是不能改變甚至扭轉這個畸形的關係,人類和妖類,永遠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共處!
要麼,是人類奴役妖類,要麼是妖類迫害人類。
要想改變這種現狀,便需要有人站出來,斬斷魂契!
不光是人類修士種植於妖獸體內的有形魂契,還有人類社會和妖修社會之間的無形魂契……
唯有如此,纔是平等;唯有平等,纔有和平!
將深藏在自己心底的肺腑之言,係數吐露之後,看着其他五人盡皆面面相覷,蕭勉反倒是如釋重負。
如今,他已經把他的觀點拋了出來。
接下來,就看這個觀點能否順利通過了……
“哼!人類詭詐,陰險狡猾!”蕭勉的一番話,換來白絕妖王的一陣嘲笑:“蕭勉!你該不會是想以廢除魂契這一點,誘使我南炎妖境,跟着南越州去幫助雷祭潭吧?事成之後,你們南越州和雷震宮結盟,交好於雷祭潭,我們南炎妖境爲了你一紙空文,死傷慘重,你以爲本王會信嗎?”
“此事牽連頗廣,還得——從長計議!”
緊跟在白絕妖王后邊反對的,卻是書生!
這一下,蕭勉也有些錯愕了……
眼見蕭勉頗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書生幽然一嘆。
“蕭勉!你的初心是好的!我雖是人類修士,但對你說的話,深表認同!人類,太過沒有敬畏之心了!但是!但是你別忘了!人類修行界,發展到今時今日,已經和靈獸分不開了。對於尋常修士,靈獸是一大助力,對於役獸師,靈獸更是全部家當——你一言廢了魂契,豈非斷了他們的修道之路?此事,是好事,但必須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書生這番話,說的坦坦蕩蕩,悲天憫人,不可指摘。
蕭勉聞言,點了點頭,卻繼續據理力爭。
“尚師!您的意思,並不是不同意廢除魂契,甚至是同意廢除魂契的,所慮者,只是廢除魂契的時機和方式!至少,在大方向上,我們是一致的!不過有一點,我想諸位前輩都誤會了!我並不是要廢除魂契!”環視一圈,蕭勉繼續說道:“我是要改良魂契,使之成爲平等契約!”
爲了今日之事,蕭勉早就請教過狄青雲。
在役獸流的歷史上,一開始,是沒有所謂魂契的。
當初,人類生於鴻蒙,幾乎和獸類無異。
爲了生機,人類尋找強大的夥伴,其中,便有妖獸。
有些靈性的妖獸,可以與人類溝通。
漸漸的,雙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便開始合作。
在那時,人妖之間,是沒有所謂魂契的。
有的,只是信任!
此後,隨着人類逐漸佔據了天地間的主導地位,人類的集體思想開始發生變化,萌生了萬物靈長的自覺。
從此以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魂契,就是爲了確保妖獸無力反抗,才發明的。
但是按照狄青雲所言,如今修行界中所用的魂契法門,和當初第一代出現的魂契法門,也是大爲不同。
初代的魂契,更像是一種契約。
魂契的雙方,都有義務和權利,都可以相互約束。
不像後世的魂契,人類修士只要掌握了魂契,靈獸的生死大權,便在人類修士一念之間。
聽完蕭勉的解釋,衆人,久久不言。
卻是玄靈將軍,看向蕭勉的目光中,異彩紛呈!
這小子!
當日一句“我記下了!”,竟不是隨口說說!
顯然,蕭勉確實是想廢除或者說改良魂契的。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花費這麼大的精力。
再說如果魂契真的能夠得以改良,玄靈將軍倒覺得:那對於妖修而言,並非壞事!
至少萬宗城一番閱歷,讓玄靈將軍見識了繁華三千。
南炎妖境,就算再怎麼親切,也沒有這等盛世!
妖修中,渴望進入人類繁華盛世的,不生氣書。
若真能研究出一種人妖雙方同等互利的新型魂契,玄靈將軍覺得:那或許就是人妖和平共處的契機!
蕭勉,已經做出了他的努力。
接下來,說不定就該自己努力了……
這麼想着,玄靈將軍,心思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