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坐在碧波洞中,皇甫靈的心思,飄忽不定。
忽而劍眉微蹙,皇甫靈緊了緊眉頭。
“小師妹!”
“……”
“出來!”皇甫靈一聲冷喝下,一個倩影從碧波洞一側的暗道中走了出來,邊走還邊在抱怨着:“都怪你!”
皇甫靈聞言微愣,不過很快,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蕭初晴和傅青珏,她也就釋然了。
這兩個小傢伙,一個比一個能折騰,一個比一個不消停!
“初晴!青珏!我讓你們摘抄的《五行化氣訣》和《五行劍典》,都完成了嗎?若是沒完成,跑出來作甚!?”
“大師姐!您這不是在耍我們兩個玩嗎?咱們南越州修行界雖然積弱,但是最基本的傳功玉簡還是有的,您幹嗎非要我們倆一筆一劃的摘抄啊?再說您給我們挑選的那是什麼鬼?又臭又長,就像臭婆娘的裹腳布!我纔不要抄呢!”
“我們要閉關!我們要靜修!我們要渡劫……”
“要什麼要?反了你們兩個了還?”
皇甫靈一個眼神過去,兩個小傢伙立馬噤若寒蟬。
皇甫靈自然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他們要儘早結丹!
真要說起來,蕭初晴和傅青珏如今的修爲,已經達到了築基期巔峰,更進一步,便是金丹。
以這兩個孩子踏實的根基,要度過小天劫幾乎板上釘釘。
皇甫靈之所以想盡辦法不讓他們結丹,自然有她的苦衷。
如今的五行門,不比從前了。
如今的碧波潭,也不比從前了……
皇甫靈愣愣出神間,蕭初晴終於忍耐不住,發飆了。
“大師姐!你老是讓我們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我們都沒機會閉關靜修了!要麼這樣,你讓我們去上陣殺敵!”才說到這裡,眼見皇甫靈聞言色變,即將暴走,蕭初晴嚥了一口口水,連聲說道:“以戰養戰!當年三師兄就是這麼教我的!他……他要是在……,也輪不到那些壞人欺負我們……”
說到最後,蕭初晴兩顆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
皇甫靈聞言一愣!
三師兄?
蕭初晴的三師兄,豈非就是自己的三師弟?
他要是在,別說是五行門內那些跳樑小醜了,便是五行門外那些高高在上的元嬰老祖,又豈敢如此大舉攻伐?
可惜,他到底是不在!
深吸口氣,皇甫靈壓下了心頭的怒火。
這兩個孩子雖然胡鬧,卻也是一心心繫宗門安危。
怎奈如今碧波潭一脈上下,只剩下這兩片稚嫩的枝葉,但凡我皇甫靈還有一口氣在,豈能讓他們上陣殺敵?
“你們能有此心,師姐我很是欣慰。但是此番攻伐宗門的大敵,絕非你們區區築基期修爲就能打跑的!我之所以不想你們這麼快結丹,並非是要阻礙你們的修爲。正因爲你們只是築基期修爲,宗門內那些巴不得看我們碧波潭一脈好戲的金丹修士,纔不至於爲難你們,但若你們順利結丹,身份地位天翻地覆,再要想躲在我的羽翼下,卻是千難萬難了!”
皇甫靈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
蕭初晴和傅青珏對望一眼,小聲嘀咕。
“你看吧!我就說大師姐是爲我們好!”
“哼!誰知道呢!興許她就是怕我們倆結丹了,比她厲害,就會和她搶碧波潭一脈首座的位子呢!”
“放肆!”
皇甫靈好歹也是金丹強者,豈會聽不見兩人的嘀咕。
只是不等皇甫靈收拾這兩個小傢伙,碧波洞外,飛射進來一張符籙。
符籙有靈,飛射到皇甫靈面前,便不再移動。
皇甫靈見之,臉色微變。
深吸口氣,皇甫靈還是點出一道真元,激活了符籙。
“碧波潭首座皇甫靈聽靈:命爾速速出戰,不得有誤!”
符籙中,傳出一抹不見波動的聲音——這抹聲音皇甫靈曾經很熟悉,只因爲,聲音的主人,正是她的掌教師伯!
吐出一口濁氣,皇甫靈用同樣不見波動的聲音應諾下來。
此後,那張傳音符籙化成飛灰,消失不見。
“大師姐!您可是要出戰那些壞人嗎?”
“大師姐!您就行行好,帶上我們吧!”
眼見皇甫靈長身而起,蕭初晴和傅青珏連聲追問。
皇甫靈卻看也不看這兩人,自顧自地朝着碧波洞外行去,蕭初晴和傅青珏眼見有戲,便緊跟在皇甫靈身後。
就在碧波洞洞口處,皇甫靈頭也不回,隨手一揮。
便有一道道風羽從皇甫靈指尖飛散開去,嫋嫋然的,糾結在了碧波洞洞口,愣是將整個洞口徹底封閉!
“大師姐!你……你……”
“不帶你這麼玩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聽着身後兩個小傢伙氣急敗壞的呼喊,皇甫靈沒來由的脣角一勾——曾幾何時,二師妹和三師弟也如他們一般?
罷了!罷了!
背靠着碧波洞的洞口,皇甫靈自言自語。
“你們倆給我聽好了!便是要死,也要死在我皇甫靈後邊,不然的話,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向師尊和師妹交代!?”
一言既出,皇甫靈化風而去……
一言過後,碧波洞中的蕭初晴和傅青珏,盡皆沉默。
傅青瓊,立戰不敵,傷重不治。
冷凝玉,貿然渡劫,身死道消。
五行門五脈道場之一的碧波潭,現如今,只剩下了他們三人——更準確的說:是皇甫靈和蕭初晴兩人!
傅青珏,不過是因爲傅青瓊的關係,才寄居於此。
就在蕭初晴和傅青珏相顧無言間,一道波紋劃破了碧波潭如鏡的湖面,水波濺破,飛出一道三色火光。
火光一閃而逝,來到了碧波洞前,化成一頭玲瓏小獸。
對着皇甫靈發動的那些風羽結界,那頭小獸張開小嘴,噴出一道三色靈炎,擊打在潔白如玉的風羽結界上。
便好似冰消雪融,風羽結界上逐漸消融出一個孔洞。
“吱!吱吱……”
“你……你是讓我們倆出來?”
“吱!”
“不行啊!大師姐不讓我們出去!要是被她回來看到,我們倆非得掉一層皮不可!”傅青珏才這麼說着,蕭初晴一把將他推開,合身便竄出了那個孔洞,到了碧波洞外,蕭初晴朝着傅青珏數落道:“就你膽小!老是拖我後腿!要不是你,我早就出去了!你就在裡邊等着吧!小傢伙,關門!”
“吱!”
一聲怪叫,那頭小獸又噴出一口火焰。
這口火焰並沒有讓那個孔洞變大,反而在孔洞上編織上了一根根細小如牛毛的玲瓏火線,火線很快就熄滅殆盡,原本是無形之物的火焰線條,竟是變成了一根根金色的絲線。
本就不大的孔洞,硬生生被這些金絲線縫合了!
眼看着傅青珏在碧波洞中怎麼也無法出來,蕭初晴展顏一笑,便朝着五行門山門方向衝去。
再說那頭小獸,朝着碧波洞中的傅青珏做一個鬼臉,便化成一道火光,跳到了蕭初晴肩膀上……
蕭初晴一邊疾馳,一邊打量着肩膀上的小獸。
就見那頭小獸通體火紅,唯有腦門上長着三條異色毫毛——一爲金黃、一爲草綠、一爲火紅!
看着這頭神異的玲瓏小獸,蕭初晴若有所思。
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小傢伙,是在哪裡呢?
此念一掠而過,蕭初晴便將之拋在腦後,轉而朝着那頭小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來。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吱吱?這個名字不好聽!我給你起一個好聽的名字,就叫——三毛吧!”
“……,吱!”
“是吧?好聽吧?你很喜歡吧?喜歡就好!”渾然不顧小獸的強烈反抗,蕭初晴自顧自地說着:“你能這麼輕易洞穿我大師姐留下的風羽結界,一定很不簡單吧?莫非你是已經結成了妖丹的四階妖獸?那三色靈炎,是你的本命妖火嗎?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咱們一起去幫我大師姐打壞人好不好?你這麼厲害,肯定能夠幫到大師姐的!那樣大師姐就不用一個人撐得那麼辛苦了……我想早點結丹……嗚!”
說着說着,蕭初晴淚如雨下,聲音哽咽。
突然臉頰一暖,蕭初晴睜開眼睛一看,那隻小獸正伸出一隻粉嘟嘟的肉爪,略顯笨拙地在幫蕭初晴擦拭淚水。
“不哭!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吱!”
“我們一起打敗那些壞蛋,好不好?”
“吱!吱吱吱!”
握緊了兩個小拳頭,小獸腦門上的三色毫毛隱現火光。
突然,小獸扭頭觀望,兩顆如黃豆大小的眼珠中,陡然射出一道青金雙色的靈光。
靈光過處,一個身影陡然定格,不再動彈。
對於發生在自己背後的這一幕,蕭初晴一無所知。
小獸眼底靈光暗轉,看那神情,倒好似一個智者。
一路暢通無阻,蕭初晴順風順水得趕到了五行門山門開外,深吸口氣,蕭初晴跨出了山門。
一步跨出,外邊便是昏天黑地。
遠遠望去,天空中烏雲滾滾,幾欲傾軋大地。
蕭初晴目力所及,便是五行門護山大陣——五行顛倒陣!
就在五行顛倒陣中,正有一點風影來回穿梭。
風影的敵人,多達三人——清一色的金丹強者!
那點風影,正是皇甫靈。
蕭初晴自然認得風影所化的那件羽衣,正是皇甫靈的蒼嵐羽衣!
以一敵三,皇甫靈也是守多攻少。
眼見如此,蕭初晴心急如焚。
又見山門一側站着好幾個隸屬於五行門的金丹修士,蕭初晴指着那幾人的鼻子,大聲疾呼。
“你們!你們怎麼不去幫我大師姐!”
“呦!這不是碧波潭一脈的小師妹嗎?”
五行門山門處,正有四人在觀戰。
乍見蕭初晴,他們很快就認出了蕭初晴的身份。
眼見如此,蕭初晴還鬆了口氣,心說既然認識自己,總應該好說話一些吧?
只是接下來的話,卻讓蕭初晴目瞪口呆。
“幫她?哼!她是碧波潭一脈堂堂首座,我們不過是其他四脈的小小修士,如何幫得上她皇甫首座的大忙?”
“再說咱們雖然同屬五行門,但畢竟派系不同!想我金霄峰修士有難時,你們碧波潭修士又在哪裡?”
“哈哈!郝瑜!你明知道如今碧波潭一脈上下,只有皇甫靈這個臭娘們在撐門面,就別擠兌人家了!”
“哼!不是我想擠兌他們,你看看那皇甫靈的氣焰!但凡她話說得好聽點,我郝瑜也不是不肯樂於助人的!”
“呦!郝瑜!就你還樂於助人?我陶實還不知道你?你不就是看上皇甫靈了?可惜人家看不上你這隻癩蛤蟆!”
“哈哈哈!”
“陶實你還別說!我郝某人就喜歡這種夠味的!”
一時間,衆人非但不去助戰皇甫靈,反倒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些越來越不堪入耳的風涼話……
蕭初晴看得睚眥欲裂,卻在這時,有一人站了出來。
“夠了!”一聲清喝,一名金丹初階修士越衆而出,凌然言道:“雖然派系有別,但大家畢竟都是五行門修士。能口下積德的還是留些口德,能出手相助的還是相助一二!”
“邵思遠!你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怎麼着?同屬於五行門土生土長的老班底,你對她很是同情啊?莫非,你們倆早就有一腿?哈!要上你上!要死你死!我可沒攔着你!”
“你!”
邵思遠纔想反駁一二,一旁的蕭初晴卻已經飛撲出去。
氣炸了!
真是氣炸了!
大師姐平日裡就是和這些人渣一起共事的嗎?
這都是什麼人?
除了那邵思遠還有些良心,其他幾個人還是人嗎?
可惡!
可惡!
可惡!
大師姐一個人對戰對方三人,生死不知,還要被他們在背後說這種難聽的閒話——該死!
心頭髮狠之下,蕭初晴不管不顧,衝入了五行顛倒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