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從黑鷲寺遺址返回營地的路線倒從沒有讓人迷路,衆人很快便返回了營地。徐仁宇檢查完留在營地的東西,這才長出一口氣,“東西都在,看來並沒有人乘我們離開時,光顧這裡。”
“瞧你緊張的樣子,且不說這裡沒人,就是有人,咱們貴重物品都隨身攜帶了,怕個啥?總不會有人要我們帳篷吧?”葉蓮娜笑徐仁宇。
“你不知道,咱們徐博士總是帶一大堆零碎。”韓江沒好氣地說。
“什麼零碎,那可都是我的寶貝。”徐仁宇反駁道。
“好吧,你的寶貝,可自己留好,丟了不要找我。”韓江回頭看看,馬卡羅夫從回到營地就一個人出神,像是又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韓江的視線轉向葉蓮娜,卻被葉蓮娜瞪了一眼。韓江無奈地搖搖頭,再看唐風,也再那兒發呆,韓江捅捅唐風,“發什麼呆啊?”
“不發呆能怎麼樣?今天搞得我頭都大了。”
“你有什麼想法?”
“我總懷疑周圍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盯着我們。”唐風四下望去,黑沉沉的夜,黑漆漆的林子。
“別管那麼多了,先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休息,我害怕有人在我們睡覺的時候,偷襲我們。”
“所以還要人值夜。”
“我可不幹了,我凌晨被嚇怕了。”
韓江無奈,只好去找葉蓮娜商量,衆人合計了半天,馬卡羅夫表示要代替唐風值夜,反倒讓唐風不好意思。
“既然大家都擔心晚上會有危險,那我看這樣安排,葉蓮娜和老馬前半夜……”說着,韓江看了看葉蓮娜,他是有意這樣安排,以顯示對葉蓮娜和老馬的信任。
“後半夜唐風和博士。”韓江又接着說道,“中間我來值。”
“不幹!我可不敢後半夜,那怪聲……”唐風心有餘悸。
“那你和博士就值中間,我後半夜。”韓江沒好氣地瞪了唐風一眼。
唐風不再說什麼,韓江又特別叮囑道:“值夜就守在營地旁邊,誰也不要進林子裡去,切記。”
唐風趕忙吃了東西,抓緊睡覺。凌晨時分,他被徐仁宇給弄醒了。
唐風和徐仁宇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坐在帳篷外面,沒一會兒,兩人都有被周公喚去的意思,唐風想這樣可不行,於是,他站起來,叫徐仁宇先打盹,等會兒來換自己,徐仁宇當然同意,這兩人值夜,又變成了一人當班。
一人當班,那就連打盹的機會都沒有了,唐風只好站起來,又開始圍繞着帳篷轉圈踱步,一圈,一圈,又一圈,轉着轉着,唐風就覺得眼前恍惚閃出了一個熟悉的標誌,他以爲是篝火發出的火光閃花了眼,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沒錯!就在他身旁的一棵樹的樹幹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用刀刻出來的三角形標記。
唐風湊上去仔細查看,越看他越緊張,心臟猛地揪在了一起,因爲他發現面前的這個三角形標誌,是分三刀刻出來的,在樹幹上留下了又深又鋒利的印跡,而且可以看出是新刻的標記,唐風腦中迅速閃過了一系列的可怕事件,這個可怕的標記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營地?它代表着什麼?難道有人在他們不在時,光顧了營地?
2
唐風無法確認這標記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們晚上回到營地時,徐仁宇只是檢查了東西,而他們誰也沒有查看營地周邊的變化。
唐風判斷了一下這個標記的方位,幾乎正好是正南方,正南方?按照他的推斷,正南方向應該是下山的通道,他們還從沒有往南邊探過,這個神秘的三角形標記又出現在南面……唐風想着,雙腳已經不聽使喚地走進了南面的林子,因爲他發現就在前面不遠的另一棵樹上又出現了三角形標記。
唐風來到第二個三角形標記前,仔細辨認,和第一個一模一樣,緊接着,唐風又在南面的林子裡發現了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標記……所有的標記都是向正南方向延伸的,正如唐風之前判斷的那樣,南面的地勢迅速下降,看來這確是當年上山的那條正路,只是因爲時間久遠,被湮沒在了歷史塵埃中。
大約在第十個標記附近,唐風又發現了一個高大的土堆,他用手電慢慢照了一遍這個土堆,沒有黑鷲寺遺址那個最大的夯土臺大,但卻比那個要高,高高聳立,像是一座用土壘砌的豐碑。
唐風走近這個土堆,一個面目兇惡的人臉突然映入了他的眼簾,唐風猛地一驚,嚇得將手電掉落在地上,又向後退出了好幾步,直到靠上了一棵樹幹才重新定住。
“誰?”唐風小聲喝道,話語中卻帶着恐懼。
沒有人回答,四周寂靜無聲,唐風看見自己的手電還發着光,躺在那個土堆旁,他重新鼓起勇氣,壯着膽子,尋着手電的光亮,來到高大的土堆旁;彎腰拾起手電,唐風一手緊握着手電筒,另一手掏出了手槍,但當他再次看見那個人臉時,自己卻先笑了。
那是一尊石刻的人臉,準確地說,是一尊石刻的西夏武士像,武士身材魁梧,面目兇惡,雙臂擎起,腰懸寶劍,雙目炯炯有神,正瞪着唐風。
唐風走過去,用手拂去武士身上厚厚的浮土,不禁感嘆西夏工匠雕刻之精美,他同時注意到武士高高擎起的雙臂。武士粗壯有力的雙臂,高高擎起,像是在託舉着什麼重要而又沉重的東西,唐風仰頭望着面前高高的土堆,武士在拖着什麼呢?這高高的土堆,原來一定是一個重要的建築,以至於元昊要命工匠雕刻如此精美的武士像來託舉。
“佛塔?!”唐風想了想去,也只有佛塔才配得上如此精美的石刻武士。
唐風觀察了一下石刻武士像出現的方位,是在高大土堆的西北角,那也就是說,其他三個角也都應該有一尊武士像。於是,唐風順着逆時針方向,圍繞着土堆轉了一圈,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在土堆的西南角,東南角都發現了一尊和西北角一模一樣的石刻武士,這更堅信了他的判斷,可當唐風轉到大土堆的東北角時,卻發現東北角的那尊石刻武士像和其他三尊並不一樣。
唐風好奇地俯下身,打量起這尊武士像,和前面看到的三尊武士像相比,這尊武士像似乎要大一些,唐風揉揉眼睛,按理說應該是一樣大小,也許是自己看花了眼,身邊沒有工具測量,目測可能並不標準,不過讓唐風更感意外的是,這尊武士像的造型,面部表情都與另外三尊有別。
那三尊武士像面目兇惡,而這尊武士像雖然腰間也懸着寶劍,面目卻要慈祥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是慈眉善目。再看造型,前面三尊武士像的造型是雙臂高高擎起,而這尊武士像則是雙手合十,兩腿也雕刻成了盤腿打坐的樣子。
“也許是當時雕刻的工匠別出心裁吧!”唐風想着,忽然又覺得面前這尊武士像還有哪兒不對勁兒。
唐風死死盯着面前的石刻武士像,哪兒不對勁呢?腰懸寶劍,盤腿打坐,面目慈祥,雙手合十……嗯,問題就出在這雙手合十上。
唐風發現這尊石刻武士像所做的雙手合十,和一般佛教徒的雙手合十動作不一樣,武士像的雙手合十,向前傾斜,直指前方,這是工匠無意之作,還是有意而爲之?這個問號重重地打在了唐風腦海中。不過還不容唐風細想,他又有了新的發現。
3
唐風的手電慢慢地移到了石刻武士像的下面,他發現這尊石刻武士像和其他三尊還有一個不同的地方,其他三尊武士像雙臂高擎,雙腳就直接踩在地上,而這尊武士像盤腿打坐,因此身下多出了一個石雕的蓮花座。
唐風幾乎趴在了地上,用手電一點一點仔細地照了一遍武士身下的石刻蓮花座,突然,他眼前一亮,他在蓮花座上發現了文字,是一排漢字,怎麼會是漢字?據說當年西夏缺少熟練的工匠,所以許多重大工程都是漢人工匠建造的,所以這裡刻的是漢字。唐風想着,顧不上塵土,忙用手抹去蓮花座上的灰土,一行雋秀的楷書漢字出現在他的眼前——“天授禮法延祚十年二月,敕建大戒臺禪寺下寺金剛舍利寶塔”。
當唐風輕輕讀出這行文字時,心中一陣狂喜,這短短一句話,一下子證明了自己之前的推斷,這句話明白無誤地說明了這就是他們要尋找的黑鷲寺,黑鷲寺在西夏時正式的名稱就是“戒臺寺”,而且建塔的時間也說明了這是一座西夏時期的寺廟,“敕建”二字則表明這是元昊下旨修建的皇家寺院。“金剛舍利寶塔”也驗證了自己的推斷,這個大土堆是一座寶塔,而且是一座舍利塔,至於“下寺”?唐風陷入了沉思,難道發現的遺址就是“下寺”?那“上寺”又在何處?
唐風又仔細勘查了石刻武士像周圍,期望能有一些新的發現,但卻再沒有新的發現,唐風站起身,忽覺天旋地轉,他趕忙用手撐住身旁一棵樹,這才立住身體,自己又沒高血壓,怎麼會頭暈?也許是這些天沒休息好的緣故,唐風稍稍鎮定一些後,就欲離開這裡,可當他把那隻撐在樹幹上的手撤回來時,卻發現就在這棵樹的樹幹上出現了第十一個三角形標記,這……
唐風看看四周,依舊一片死寂,一陣寒風吹來,讓他從剛纔新發現的狂喜中鎮靜下來,唐風耳畔響起了韓江的忠告——不要離開營地。唐渾身一顫,自己離開營地多遠了,他忙回身,朝他認爲的營地方向望去,竟是一片漆黑,哪還有一點亮光。
唐風慌了,他開始回憶剛纔這一路自己的經歷,推算離開營地的距離,可他怎麼想都覺得自己離開營地並不遠啊?應該還能看見營地的篝火,可此刻,卻看不見了。
唐風辨別着方向,最後他按照佛塔遺址的方位確定了一個方向,他認爲這就是正北方,也就是營地的方向。但唐風沿着這個方向走出五十餘步,就動搖了,他覺得自己判斷錯了,這時,前方出現了兩道岔路,唐風決定調整方向,他走上了西北方的那條岔路,但是,當唐風走上這條岔路後,卻開始了重複昨天凌晨在樹林裡痛苦的經歷。
4
唐風像是進入了一個迷宮,不停地繞着圈,總是看到一些似曾相識的環境,唐風絕望地開始呼喊,但這裡連回音都沒有,四周只有黑暗,死寂,死寂,黑暗。
唐風陷入了黑暗的海洋,他怎麼也不明白這看似普通的林子,怎麼會屢屢讓自己陷入死地?也許……也許這裡就是元昊不肯讓人踏進的絕地!
唐風精疲力竭,他絕望地癱倒在一棵樹下,不知不覺地合上了眼睛……
兩隻巨型兀鷲飛臨樹梢,停在那形狀奇特的樹上,注視着樹下正在酣睡的唐風,突然,其中一隻兀鷲向唐風俯衝下來,等唐風睜開眼時,他已懸在了半空中,漆黑的夜空,寒風凜冽,唐風想呼救,但卻發不出聲響,他們飛越了一座高大的寶塔,又飛過了幾座雄偉的宮殿,接着是一大片松林,最後來到了懸崖邊的高臺之上,兀鷲向高臺俯衝下去,在離高臺五、六米高的地方,將唐風拋了下去。
唐風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破裂了,他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寒風一吹,渾身劇痛,他想支撐着站起來,可卻又無力地摔倒在岩石上。
忽然,一陣奇怪的音樂悠悠地傳進了唐風耳中,緊接着,是一陣激昂的鼓聲,再下來是一些唐風聽不懂的話語,像是有很多人在自己身邊唱歌跳舞。唐風不知道這些人是否對自己有惡意,求生的本能促使唐風猛地翻過身,他要看清那些人的面目。
那是一羣惡魔,還是一羣人,恍惚間,唐風看見許多張面目猙獰的面孔,他使勁揉揉自己眼睛,這纔看清那些面孔,這是一羣戴着面具的人,正圍着自己和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唱着,跳着……
唐風聽不懂那些人的語言,但卻認出了這個大平臺,這個懸崖邊的平臺就是白天他和韓江找到的那個大平臺。再看那幫人還在起勁兒地蹦着,一會兒又虔誠地跪在地上,高擎雙手,聲嘶力竭地喊着什麼。
唐風暈了,他向山上看去,想要看清那些人在對什麼頂禮膜拜,可是除了漆黑的夜幕和冰冷的石壁,什麼也看不見!那兩隻巨型兀鷲也不見了蹤影,但唐風卻總覺得兀鷲就在山上,在自己的頭上,隨時可能會再俯衝下來,將自己帶入無盡的深淵中。
那羣人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待這幫人重新站起,也不唱了,也不跳了,唐風發現這幫人衝自己過來了,他猛地憶起了在七色錦海的遭遇,忙扯開嗓子想喊:“我不是惡魔,不是……”
可是唐風扯開嗓子,卻發不出聲來,那些人不容唐風分辨,一下子將唐風舉了起來,然後一步步走到了懸崖邊,唐風已經喊破了嗓子,下面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唐風絕望了,他被拋下了深淵,“不!我不是……”他終於喊出了聲音,撕心裂肺的聲響伴隨着無情的風聲,響徹在整個峽谷中。
……
唐風驚醒過來,又是一個噩夢,唐風坐起來,仔細回憶剛纔的夢境,似乎和昨天的那個夢有着某種聯繫,兀鷲?一羣戴着面具的人?……唐風還來不及思考這一切,那個奇怪而恐怖的聲響,又向他襲來。
唐風渾身戰慄,他想站起來,但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癱倒在那棵樹下,唐風擡頭看去,那個神秘的符號又映入了他的眼簾,一個分三刀刻畫的三角形標記,清晰而醒目,唐風徹底放棄了,他閉上眼睛,任由寒風伴隨着那奇異的怪響折磨着自己的耳膜。
“唐風,你怎麼了?”
“你怎麼跑到了這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唐風被一陣呼喊聲叫醒,他慢慢地恢復了理智,“怪聲……又……又是那個怪聲。”
“我們聽到了,可你是怎麼跑到這兒來的?”葉蓮娜的聲音。
“我叫你不要亂跑,結果倒好,你們兩個,一個呼呼大睡,一個又跑進了林子。”韓江埋怨道。
馬卡羅夫給唐風灌進了一些礦泉水,唐風支撐着站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衆人解釋,他使出全身力氣一直身旁樹幹上的那個三角形標記,“都……都是因爲這個。”
“這個?”韓江用手摸了摸樹幹上的三角形標記。
“這裡也有?”葉蓮娜驚道。
“還不止這一個,這林子裡都有。”唐風斷斷續續地將自己的遭遇對衆人說了一遍。
衆人聞聽,無不驚駭,韓江和葉蓮娜攙扶着唐風,沒用十分鐘,就穿過了林子,回到了營地。唐風晃晃腦袋,他不敢相信,困住自己,讓自己迷失的地方,竟然和營地只有十分鐘的路程。
5
衆人回到營地後沒多久,那個奇異的怪聲便消失了,韓江快速判斷了形勢,道:“到天亮之前,由我守夜,你們都繼續休息,不管聽到什麼聲響,都不要出來。”
也只好如此,衆人在驚恐和寒冷中焦急地等待着天明,唐風經這麼一折騰,早已精疲力竭,他倒是一覺睡到了天明。
天亮後,唐風關切地問韓江,“那個怪聲後來還響過嗎?”
“又響過一次,不過持續時間都很短。”韓江道。
“是嗎?”唐風一邊和韓江閒聊,一邊整理他隨身攜帶的東西,唐風打開數碼相機,準備再看看昨天在黑鷲寺遺址拍攝的照片,可是讓他崩潰的是,照片上竟然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是照了的,而且照完後,我還回放看了一遍。”唐風叫了起來。
“你再看看其他的呢?”韓江追問。
唐風忙看其它兩張,“也是一片空白。”
“怪事?!”韓江也有些暈。
“不行,我要再到巖畫那兒去看看。”唐風說着就去黑鷲寺遺址,韓江卻一把拉住了他,“別去了,現在那裡已經不重要了。”
“哦!何以見得?”唐風不明白韓江所說何意。
“我認真聽了你凌晨在林子的遭遇,除了那個神秘的三角形標記,還有一件事吸引了我,就是你發現的那座佛塔。”
“你想到了什麼?”
“天亮後,我和葉蓮娜已經去查看了那座佛塔,和你說的一樣,佛塔在我們營地正南方向偏東的位置,而我們昨天發現的黑鷲寺遺址在營地正北方向,這樣看來,佛塔和黑鷲寺遺址當年應該是連爲一體的,也就是說佛塔是黑鷲寺的一部分。那麼,根據佛塔上的題記,我們也就可以斷定,這裡就是所謂的‘大戒臺寺下寺’”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唐風同意韓江的意見。
“這樣也就否定你昨天的假說,這裡不可能是‘上寺’,而上寺應該另在他處!”
唐風點點頭,“恩,是這樣!那麼,昨天我們在東側懸崖邊發現的大平臺就很可疑了。”
“是的,而我們在平臺上發現的那兩個西夏文‘上寺’,則明白無誤地提示我們上寺就在那裡,而我們發現的石梯就是通往上寺的。”韓江推斷道。
“就在那裡?”唐風還在猶豫,“不會那麼簡單吧,平臺上風那麼大,全是岩石,怎麼建造寺廟?”
“我現在當然沒法回答你這個問題。但佛塔上的一個發現,又可以佐證我的觀點。”
“哦?你是說東北角那個武士像?”聰明的唐風馬上想到了韓江的意思。
“嗯,你想想,爲什麼偏偏東北角那個武士像和其他三個不同?這難道是巧合嗎?不,絕對不會,那尊武士像不論是造型,大小,表情都不同於那三尊,這隻能有一種解釋,就是當年造塔時有意爲之。”
“我也想到了這層,可還是不敢肯定。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那尊武士像和其他三尊最大的不同是他的雙手,那尊武士像雙手合十,而且他雙手合十的動作很奇怪。”
“那就是最明顯的證據,東北角的武士像雙手合十,而手卻指向前方,他的前方即是東北方向,東北方有什麼?除了上寺,還會有什麼?”韓江越說越興奮。
“可是我不明白這麼大費周章,暗含玄機,僅僅就是爲指明上寺的方位?”
“這不正說明上寺的重要!我們在這裡已經基本上搜尋了一遍,雖然有很多發現,但對於我們要找的東西,卻沒有發現什麼蹤跡……”
“所以你認爲我們要找的東西在上寺?”唐風打斷韓江的話說道。
韓江點了點頭,“我想應該是的。”
“可我們昨天已經去了那個大平臺,什麼也沒發現啊?甚至沒找到一點建築的痕跡!”
唐風的問題,讓韓江沉吟下來,許久,韓江才又說道:“我現在無法解釋這一切,但我想我們有必要再去一趟那裡。”
韓江話音剛落,帳篷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6
唐風和韓江聽到帳篷外的動靜,忙鑽出了帳篷,就聽見徐仁宇興奮地大叫,“岩羊,剛剛有一頭岩羊,跑到我們營地來了。”
“那你倒是把它逮住啊,我們也好吃點野味!”韓江戲謔道。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我剛要去逮它,那頭岩羊就鑽進林子裡去了。”徐仁宇邊說着,還一邊比劃着。
唐風順着徐仁宇比劃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北面的林子裡,有一頭岩羊正佇立在林間,小心翼翼地注視着他們。
徐仁宇舉起槍,瞄準了那頭岩羊,唐風忙制止道:“別開槍,岩羊是保護動物。”
唐風話音剛落,那頭岩羊敏捷地向北面的林子逃去,徐仁宇緊追幾步,但敏捷的岩羊連開槍的機會都沒留給他,就消失在了林子裡。
“都是你瞎嚷嚷的,把岩羊嚇跑了。”惱羞成怒的徐仁宇把怨氣都撒在了唐風身上。
唐風剛要開口,突然,空中陰沉了下來,緊接着,連續幾聲刺耳的叫聲傳來,唐風的心猛地一緊,“兀鷲,又是那隻大兀鷲!”唐風指着不遠處樹梢上的巨大陰影喊道。
大家都緊張地注視着半空中的巨型兀鷲,誰也不知道兀鷲這次要幹嘛?噩夢中的恐怖場景一幕幕閃現在唐風眼前,他已經緊緊地握住了手槍,生怕兀鷲俯衝下來,抓走自己。但兀鷲並沒有向他們俯衝過來,而是向北衝去。
“兀鷲要幹什麼?”葉蓮娜驚慌地問。
“北面是黑鷲寺的遺址,難道……”韓江欲言又止。
就在大家胡思亂想的時候,令他們終身難忘的恐怖一幕出現了……
兀鷲向北衝去,但很快便又重新騰空而起,待衆人一齊向兀鷲望去時,發現兀鷲身下竟抓了一頭與它自身大小相仿的岩羊。
大家都看呆了,“太神奇了!”葉蓮娜驚道。
“不可思議,這頭岩羊至少得有上百斤重,居然被這兀鷲給抓起來了!”徐仁宇口中喃喃自語。
“看來這兩隻兀鷲並不是食腐動物?”唐風還沒忘了昨天的發現。
“難道他們吃活物?”馬卡羅夫也直搖頭。
“昨天在遺址上發現的那灘血,我想可以解釋了。”唐風又看看韓江。
韓江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漸漸遠去的兀鷲,“看我幹什麼?兀鷲也是往東北方向去的,還有什麼好說的,要解開這些疑團,只有再探一次大平臺,就是所謂的‘上寺’。”
“那裡什麼都沒有,是上寺嗎?”唐風極力回憶着昨天去那裡看到的每一個場景,但還是不得要領。
韓江想了想,道:“我想,我想那裡一定還隱藏着什麼?”
“隱藏着什麼?”
馬卡羅夫也同意韓江的意見,“不管怎樣,先找到‘上寺’再說。”
衆人合計完,一致決定,拔營向東北方的懸崖前進。大家收拾停當,便魚貫走進了讓他們迷失的林子。
7
進入林子,韓江走在前面,這次他換了一種菱形符號作爲標記,一一干人走出沒幾步,韓江就在樹幹上看到了自己昨天所留的三角形標記,但很快,他們又看到了那種分三刀刻的三角形標記,韓江用手摸着那深深的刻痕,陷入了思考。
唐風走到了前面,扭頭拍了一下韓江,“想什麼呢?快走啊!”
“我在想昨天刻下這種三角形符號的人他的目的是什麼?”韓江忽然反問了這麼一句。
唐風一怔,“這還用說,爲了干擾我們,讓我們在林子迷路唄。”
“不!我現在不這麼看,原來我也像你這麼想的,不過,現在我卻認爲那人這麼做,另有原因。”
“韓,你是不是認爲那人這麼做是出於和你一樣的原因?”馬卡羅夫忽然說道。
韓江點點頭,“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這片神秘的林子既然能讓我們在裡面迷失方向,那麼,也會讓其他人迷路,所以此人出於和我們一樣的原因,在林子裡刻了這些標記。”
“那又怎麼解釋就在我們營地周圍出現的標記?”葉蓮娜問。
“是啊!難道那人一直在我們身邊,監視着我們?”唐風也問。
唐風的話,讓所有人都是一驚,不約而同地向四周的林子望去,這兒的林子還不算茂密,四下裡安靜無聲,今天是個好天,陽光投射進了林子裡,撒在地面上,若不是那些離奇恐怖的遭遇,這裡完全是個美麗的世外桃源。
“如果……”韓江清了清嗓子,環視衆人,一本正經地說道:“如果這個標記不是我們中某個人的惡作劇,那麼,我們周圍確實有一個人存在,從山下的客店,到芬妮的神秘死亡,再到山上種種離奇的遭遇,我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這個神秘人確實存在,而且就在我們身邊。不過,此人似乎對我們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別的東西。”
“所以他曾經來過我們的營地,卻又沒有現身。”唐風道。
“可是昨天我們一直呆在營地,要是有人在附近監視我們,我應該能有所察覺啊?”葉蓮娜不解。
韓江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結,“這個情況我只能有一個解釋,這傢伙是個絕頂高手,他的功夫在你我之上。”
“真的嗎?還有比你和葉蓮娜高的?”唐風不敢相信。
“有的,我想這世上一定有的。”韓江沒說什麼,馬卡羅夫卻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衆人不解,“您是說您自己吧?呵呵。”唐風反問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只是搖搖頭,沒再說什麼,衆人繼續向東北方向前進,越往前走,樹林越茂密,唐風注意到樹幹上的標記也隨着樹林的茂密,越來越多,有韓江刻的,也有那個神秘人刻的,韓江和唐風都想從身旁的這些三角形標記,判斷出導致昨天他倆迷路的地方,可是他們一直走進了松林,也沒有找到導致他們昨天迷路的地方。
8
地勢越來越高,高大的雪松直插雲霄,林子裡的光線暗了下來,衆人來到石壁前,又沿着石壁走了一段,那段石梯出現在衆人面前。
唐風剛要衝上去,卻被韓江一把拉住,韓江站在第一層石梯上,靜靜地聽着,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突然,韓江從腰間拔出了手槍,“大家小心,我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你緊張過度了吧?我怎麼沒聞到?”唐風使勁嗅了嗅鼻子。
韓江並不回答,將唐風拉到了身後,自己拿着槍,第一個躍上了石梯上的大平臺,緊接着,葉蓮娜,唐風,馬卡羅夫和徐仁宇也跳了上來,寒風吹過,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但卻沒看到人,韓江疾走幾步,快速來到平臺中央,一頭被摔死的岩羊已經被掏空了內臟,濃烈的血腥味就是從這兒發出的。
“是剛纔那頭岩羊?”唐風蹲下來,捂着口鼻,查驗岩羊的屍體。
“應該就是剛纔那頭,我看剛死不久。”韓江判斷道。
“這倒是回答了你剛纔的問題,兀鷲是先摔死岩羊,然後進食的。”馬卡羅夫道。
唐風只覺一陣反胃,“這裡讓我想起了郎木寺的天葬臺,先讓我想起了……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噩夢。”
“噩夢?”韓江忽然想起了什麼,“唐風,你再仔細回憶一下你那個噩夢。”
“有什麼好回憶的?你要是不想讓我今晚再做噩夢,就別跟提這事。”
“不!要回憶,你好像說過夢裡也是一隻兀鷲把你抓起,然後拋在了這裡?”韓江啓發唐風。
韓江的話又勾起了唐風可怕的回憶,“是的,有兩次,第一次很模糊,我記不清了,好像是兀鷲把我投進了一片原始森林,第二次倒很清晰,就是這裡,兀鷲把我拋到這裡,然後一幫人帶着嚇人的面具,又唱又跳,最後把我扔下了山崖。”
“不……不,你好像還提到那羣戴面具的人還虔誠地跪下來……”
“是的,那些人開始圍着篝火又唱又跳,後來都虔誠地跪倒在地,就是在這兒,在我們站的地方。”凌晨那個噩夢的細節,依然歷歷在目,讓唐風回憶起來仍舊心驚肉跳。
“在這兒,是向山的方向嗎?”
“嗯,是向着北峰的方向,一個個都很虔誠。”
韓江退後幾步,向頭頂的山峰望去,大家不知韓江想到了什麼,也都退後幾步,仰頭觀望。
“這山峰上一定隱藏着什麼秘密!”韓江的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線。
“這光禿禿的山峰能有什麼秘密?我剛纔回憶那些都是夢裡的場景,你可別當真了!”唐風提醒韓江。
“不!要當真。”韓江執着地說。
“你真是瘋了。”唐風覺得韓江像是着了魔。
“我是不是瘋了,今天就能見分曉!”韓江十分肯定地說。
韓江話音剛落,突然山壁上又滾落了幾塊碎石。韓江往東又走出幾步,幾乎退到了東側的懸崖邊。
“你小心一點。”唐風和葉蓮娜同時提醒韓江。
韓江依舊忘我地盯着面前的山峰。唐風笑道:“你盯着這兒看,能看出什麼來……”
唐風話沒說完,韓江突然平靜地說道:“我看出來了。”
“什麼?”“你看出了什麼?”衆人不解。
韓江並不回答,還在盯着山峰出神。唐風重新開始仔細打量面前的山峰,初升的旭日直射在高聳入雲的北峰上,山峰彷彿被陽光包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在陽光下泛着金光,隱約中,似乎出現了一尊佛像,是一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