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你幸福嗎?朝顏每見她一次都會問一遍。她盼望着答案的樣子太迫切,夕顏除了用力再用力的點頭,再找不出更強烈的辦法告訴姐姐她幸福。
幸福是什麼,每個人的感覺都不盡相同。對於夕顏,雷驍不大發雷霆,高興的時候賞點首飾衣服給她,就是幸福了。現在的這個世界,是全然陌生的,曾經只存在於街頭茶館說書人口中,或是每年皇家祭祀的長長儀仗隊中。身邊的人很伶俐,伶俐的近乎熟練,熟練的讓人害怕,自己象是一個頭腦癡呆的娃娃,除了機械的聽從就是聽從。一夜之間,沒人再會把你當個簡單的孩子看,在你不注意的地方,總會有人審視着你的一舉一動。
而這些,告訴姐姐又能怎樣?這是自己做出的選擇不是嗎?
那些令人窒息的寂寞,唯一成就的就是她終於有耐性認真的練字,甚至看些以前不願意去讀的書。
成婚後,雷堯很少再去山中練功了,而是在後園重新建了座練功房,裡面各種武器一應俱全。練功房剛建好時,雷堯曾經讓朝顏陪在一邊,看自己練功,說來奇怪,這並不是第一次,可朝顏眼中流露出的擔心和全然的崇拜讓他感覺那麼陌生,她的性格和她眼中訴說的太一致,反而讓他迷惑了。成婚近一年,他纔開始審視自己的妻子,一個自己認爲足夠了解,足夠深愛的女人。朝顏很完美,美麗端莊,溫柔多情,才華出衆,她象一朵羞怯的花,嬌柔的盛開着,她的愛,是細細密密無處不在的溫柔籠罩,全心全意的付出。他從來不知道,朝顏有這樣的一面,他以爲,自己的朝顏只是個裝作溫柔、有些嬌蠻、有些狡黠的小姑娘。如果人的觸覺是有記憶的,那麼他也許會懷疑有一點點一點點言語無法言傳和描述的差別。
“喜歡嗎?”雷驍心情不錯,拿了件金絲絞股鑲紅寶石的鏈子過來,在夕顏面前晃晃。
“喜歡!”她無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您請喝茶。”她勤快的接過宮女手中的杯子,親自端給雷驍。
“一看見金子,你的眼睛就被點亮了。”雷驍將鏈子丟在桌上。“難道每月給你的月銀還不夠嗎?”
“不是說君子愛財嗎?連君子都愛的,我怎麼可能不愛。”夕顏好心情的說。
“純屬詭辯。”雷驍喝口茶,“有時間多讀些書,別辱沒你爹的聲名。”
“是。”夕顏乖巧的回答。
“這點倒好,什麼時候都不爭辯不回嘴。”雷驍有些無奈,“就是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又開始了。他一定是讀書的時候被師傅訓的多了,現在纔要找機會沒完沒了的念。
“您喝點茶,潤潤喉。”夕顏溫柔的說。
“你......”正滔滔不決的雷驍驟然被打斷,“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當然不是。”夕顏擠出一副快要哭的樣子,“我,我是怕您累到。”
雷驍看着,撲哧一笑,她真是有副好皮囊,一雙眼睛裡閃爍着說不出的妖媚,泫然欲泣的樣子又是別樣的惹人疼愛,恨不得伸手捏一把她的臉,他這麼想着也就這麼做了,伸手輕輕的一捏,夕顏嚇了一跳,往後一退,他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拉入自己懷中,一提,讓她坐在腿上。
“小東西。”他用力將她壓向自己,在侍女的衆目睽睽下,熱情的吻着她。看雷驍忽的將夕顏打橫抱起,往內室走,原來站在門前的小太監趕忙打手勢,讓屋裡的人出去,把門掩好,在門外候着。
雷驍夜幕時分才離開。夕顏的頭髮散着,隨意披了件長衫,赤着腳下了牀,走到廳內,桌上的金絲絞股鏈靜靜的躺着,上面的紅寶石很亮,她坐在長榻上,將鏈子拿起來,對着燭光晃來晃去。
“您請用膳。”月香走上前來,飯菜有些涼,本想讓廚房再熱熱,可廚房說大王晚上在王妃那用飯,他們正忙着呢,實在是騰不出手來。
“有我愛吃的嗎?”夕顏回過頭,笑着問。
“有一樣。”月香也笑了。側妃很好伺候,她對什麼事情好象都沒要求,過的去就可以。脾氣也好,就是不怎麼和人親近。
“我等下就來。”夕顏將鏈子小心的纏在腳腕上,然後舉高腳腕,看了看,就去吃飯了。
“菜有些涼了,”月香有些爲難的低聲解釋,“廚房說現在騰不出手來幫您熱。”
“沒關係。”夕顏不以爲意,依舊津津有味的吃着,“一餐而已。”
她的樣子,讓一旁的月香看了,不知怎的,眼裡微微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