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要去哪裡?”一大早,秋鶯正端着早飯要敲門進去,門卻開了,夕顏迎面出來,穿着黑色的男裝。她看見秋鶯,只是頓了下,看了她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朝迴廊東端走去。秋鶯被她那一眼嚇住了,她眼中全是冰一樣的冷色,完全不是那個她熟悉的側妃,側妃怎麼了?難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她擔心的看着夕顏的背影,窈窕的身材被裹在黑衣之中,那麼急速的走着,是要去哪裡?
雷堯的腿傷已經好了不少,他一早起來便扶了支架在屋中走動。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他很明白,平靜是暫時的,說不準什麼時候硝煙又起,周國從來都不會被協議之類的東西束縛。他不能慢慢的等待傷口癒合,也等不及。
“砰”的一聲,門從外面被踹開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擡頭一看,只見夕顏一身黑色男裝,面色冷凝的站在他面前,用冰冷的目光直視着他。他詫異的望着她,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您,有什麼事嗎?”他溫和的問。
“沒事不會來找你。”她的語調也一樣冰冷。她有事找他?昨天看到她把他送去的藥摔了個粉碎,他還在想她的傷勢要不要緊。今天,她卻自己先跑來,毫無徵兆,還有些肅殺之氣。
“那請坐。”他讓開路,請她坐到桌前。
“不必了。”她乾脆的拒絕。“我說幾句就走。”
“請講。”她的神色讓雷堯也收起了臉上的客套。他從沒想到她有一天會以這樣的面目出現。
“和周國的戰爭,你必須勝,這點你清楚嗎?”她開門見山。精緻的面龐如石雕般毫無表情。
“爲什麼?”雷堯也正色起來。
“因爲如果你輸了,就再也不會有機會實現你的抱負。”她的目光穿過他的眼睛,直中他內心的隱憂。“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人,誰會讓你翻身。”她的話尖刻的讓人難以招架,即便好脾氣如他,也不免有些惱火。
“你來,就是爲了說這些?”他沉默了下,看着她。
“還有,你要勝,還要活着回去,不然,我姐姐也活不下去。”她淡淡的說。
“我知道了。”他的嘴動了動,對着她冷冷的目光,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更多的話來。
“我不是要你知道,是要你去做,去努力,我冒着危險救你回來不是要你領着殘兵敗將回去交差。”他的不慍不火讓她心中燃了火。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爲什麼永遠都這麼平靜溫和?
而他,只注意到她說她救他回來,是夕顏救她的。那麼,崖底的女子是她?從高處獨自攀下的女人,和他獨處了一天的女人,喂他服藥的女人,拼了命的用繩子拖着受傷的他的人。他震驚的看向夕顏。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她回宮後就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宮內的明爭暗鬥,他再清楚不過。她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了朝顏?
“別用這種目光看我。”夕顏面無表情的說,“如果真的擔心我將要爲救你付出的代價,那你就更應該去想辦法打勝仗。”
“爲什麼?”他的目光執著。他想知道答案。
“爲了我姐姐。”這個他們都可以想到的答案。
“只是這樣?”他的語氣溫和起來,他並不相信就這麼簡單,而且直覺的感到這並不是她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能做到嗎?”她問。表情嚴肅。
“我會努力。”她的目光裡相信多過質疑,還有他讀不出的內容。聽到他的回答,她似乎稍稍鬆了口氣,目光也不似剛纔那麼凌厲。
“好。你擔心的問題,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她意有所指的說。之後,轉身走了出去。明媚的陽光從她出去的地方傾灑進來,雷堯的眉頭漸漸鎖緊。是的,他必須要勝,一定要勝。他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支桿。
嚴天沐正在後院射箭。腦中想着昨夜的事情。她的情緒很差,是他從沒見過的樣子。他竟會有些怕,怕什麼,說不出,怕她違約,還是怕從此再看不見她曾給予的微笑和擁抱?他想的太入神,沒發現夕顏正站在他身後。他回頭去箭筒中拿箭,纔看到她一臉嚴肅的站在那裡。她從前穿的都是明亮的、或是淺淡的顏色,他從沒發現,她更適合黑色,黑色會襯托出她的如玉皮膚,讓她有了男兒般四射的英氣,不同與女子的嬌媚,更讓人心動的另一種風情。他呆呆的看着,眼中只剩了她。
她忽的一笑,象是被陽光融化後流下的高山雪水,有着清冷的美麗。
“怎麼?”她慢慢走到他眼前站定,揹着手,略微仰着頭看他。眼中是柔軟的風光。
“如果你想讓我發瘋,那恭喜你。”他也輕輕一笑,帶着愛意。他要把她藏起來,不許任何人再觸到她一根指頭。
“我答應你。”她輕啓朱脣,吐字清晰的說。
“什麼?”她突如其來的話讓嚴天沐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他想確定。
“我答應你。”她順從的重複。看着他的眼睛,從中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嚴天沐低頭平息了下自己激烈的心跳,將已經溢出的笑容強壓回去,才似笑非笑的看她,“你需要我爲你做什麼?”她答應了他們之間的交易,她應允帶來的喜悅被交易兩字弄的變了味,他本該是高興的,因爲是他提出的,可現在,他又不情願了,是的,不情願,交易來的,究竟是什麼?是他要的東西嗎?
“是,我要你幫我。”夕顏坦率的說。她現在的笑容看着讓人無法忍受。不,這不是他要的。
“我明白了。那我要提出新的條件。否則,我不會幫你。”
“你說。”她並不驚訝。
“我晚上去找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深深的看着她。
“我等你。”她點點頭,“那你繼續。”她指指箭,便隨意走開了。
回到屋中,她嘆了口氣,坐到牀上,拉開衣服,傷口已經結痂。她將衣服理好,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