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章 決堤
209章 決堤
收到了錢,又有龔遠和在一旁幫襯。洪知府辦案的速度空前地快起來,在陪欽差的同時,不輟公事,大筆一揮,死人成了舊疾突發,將那冤枉龔遠秩的潑皮和龔家幾個倒戈的小廝打得皮開肉綻,扔了出去。
龔二夫人去接龔遠秩回家,特意命人準備了一萬六千六百響鞭炮從街頭一直放到街尾,意思是要去去晦氣,從此否極泰來。母子相擁痛哭的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告知龔二夫人,此事另有蹊蹺。
原來那鬥蟋蟀之人,乃是邵五的難兄難弟,一切都不過是邵家爲了低價購買龔家的鋪子所設的毒計而已。若是不信,一可從龔遠季身上相詢;二可以去打聽打聽,他們家的鋪子,最後到底落在了什麼人的手裡。
龔二夫人早知孃家無良,卻不曾想竟然如此惡毒,如此喪盡天良。命管事去打聽鋪子的事,很快就得知。她自以爲賣給了別人的鋪子,兜兜轉轉,還是落到了孃家人的手裡,一時氣得嘔血。
再命人去喚龔遠季,遍尋不着,發動家僕四處搜尋,在有心人的指點下,在一隱蔽賭窩內找到捧着邵五所贈的蟋蟀王鬥得不亦樂乎,樂不思蜀的龔遠季。彼時,邵五也在一旁。
家僕得了龔二夫人的吩咐,並不打草驚蛇,而是悄悄退回去通知了龔二夫人。龔遠秩雖身體虛弱無力,仍命人將他用軟椅擡到賭場,連着邵五一併拿住,拖回家中。
龔二夫人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命人打邵五的耳刮子,問他要被他盜走的私房錢,邵五隻是咬緊了牙關,死活不認,逼急了就威脅龔二夫人,言道若不是他,龔中素、龔遠秩早就死在了牢裡云云。再不然就把髒水潑到龔婧琪身上,說龔婧琪勾結小白臉盜走了私房錢。
龔遠秩怒極,命人拿糞去灌他,暴打了一頓,本要敲斷他兩條腿,龔婧琪攔住道:“二弟。爲了這種人吃官司不值得。”
龔遠季在一旁看得害怕,不打自招。不說還好,說了之後,龔婧琪打開存放自己嫁妝的箱籠,才發現裡面值錢的首飾與珠寶早就不翼而飛,都被邵五挑唆着龔遠季拿去賭光光,轉手落入了邵五手中。
少頃,邵家大爺與邵大*奶聞訊前來要人,龔二夫人命人緊閉大門,任他敲破門,堅決不放人。母子幾人一商量,覺得要向邵家討回這個公道,光說不練是不起任何作用的,索性直接由龔遠秩寫了狀子,狀告哥嫂邵五不仁不義,貪婪惡毒,欠債不還,爲了達到侵佔龔家產業和賴賬的目的,四處詆譭龔二夫人的名聲,壞了龔婧琪的親事,誘騙幼童賭博。偷姑母的錢,騙取表妹的嫁妝,誣陷龔遠秩入獄等等一大長串罪名。
被打得鼻青臉腫,被糞灌成半迷糊狀態的邵五被衙役直接鎖到了衙門裡。洪知府不由分說,先就一頓殺威棒將邵五打得皮開肉綻,幾個大耳刮子打下去,一口牙齒鬆了一半,不但口不能言,一條命還去了半條,驚得邵大爺與邵大*奶三魂有兩魂出了竅。
夫妻二人一合計,決定一邊去尋找關係疏通打點,一邊請出了邵老太太去做龔二夫人的思想工作,讓龔二夫人撤狀子,又讓明姿寫信向蔡國棟求救,再去尋明菲在中間周旋。
可三條計都落了空,洪知府錢照收,人不放,咬定只要龔家撤狀子,他就放人,還威脅着要連邵大爺與邵大*奶一併捉拿,邵大爺嚇得趕緊添了銀子纔沒再提;龔遠秩與龔婧琪恨透邵家,連門都不讓進,揚言什麼時候邵家把侵佔去的錢財還回來,什麼時候撤狀子,邵老太太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紅着老臉回了家;明姿就算是送了信出去,也遠水解不了近渴,少不得恬着臉去求明菲,人是進去了。明菲卻託病不見。
花婆子告知明姿,明菲自從鄉下莊子探過二姨娘回來後,就病倒了,牀都起不來。又以明姿身子不好,怕明菲過了病氣給她的藉口勸明姿回去。間接告訴她,知府大人不徇私,龔遠秩與龔遠和那樣的關係,都沒能把人撈出來,而是一直等到案情真相大白才放的人。何況這案子又涉及到龔家二房,龔遠和在中間也是左右爲難,建議她去求陳家想法子。
明姿無奈,只得又去尋三姨娘,想請三姨娘去找找陳家,讓陳家出面,先把邵五弄出來再說。三姨娘才從鄉下回來,聽了此事,委實爲難。凡是能當家作主的人一個都不在家,她一個妾,有什麼資格去求人?見明姿拖着才小產過的身子哭得實在可憐,只得硬着頭皮遞了張帖子去求見陳大*奶,陳大*奶根本就避而不見。
明姿實在無法可想,便去尋蔡光正,蔡光正卻還留在莊子上還不曾回來。
明姿四處奔走。一無所獲,又累又乏,拖着病體回家,得不到半句寬慰的話。試想,邵大*奶本就不喜她,又因她懷了身孕後尾巴都翹上天去,一會兒去楊家巷打人砸屋子,一會兒不經允許就往鄉下跑,從而流了產,這樣完全不把婆婆放在眼裡媳婦哪裡值得人心疼?聽說蔡家不能幫忙已是覺得這門親事吃虧了,又見她病歪歪的。一臉的苦相,再聽其他幾個各懷鬼胎的兒媳攛掇幾句,更是厭煩,忍不住冷言冷語,嘲諷打擊。
明姿連遭打擊,情緒本就極度惡劣,身體又虛弱,奔波一天之後得不到一句暖心話,反遭如此冷遇欺辱,憤恨不已。才反駁了幾句就被邵大*奶一個嘴巴打過去,嚷嚷着要教訓她這個不懂孝道,不守婦德的女人。氣得明姿渾身發抖,瞪着眼說不出話來,躺下後就再也爬不起來,身邊只有笛兒一個人端湯送水,其他人盡沒半個過問的,哭斷腸也沒人理睬。
世人皆道,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太難,實則,倒黴的時候纔會發現,這世上其實最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龔家的狀子遞上去沒多久,就有人主動去作證,言道某月某日,曾在街上看見邵五領了那死去的潑皮,帶着龔遠季在街角僻靜處聚賭。又有人作證,邵五這段時間出手特別闊綽,曾當衆表示,自己要發一筆橫財,可見是早有預謀。
先前,邵大*奶與邵大爺決定出錢撈人,要他們還龔家的錢那是萬萬不能的,還不如舍點小財將知府大人打點好還要划算些。可是知府大人的胃口大啊,實施幾次之後,有人開始不滿並造反了。先是兄弟妯娌翻臉,接着是兒子媳婦鬧騰,都說自己沒得到過邵五拿回家的好處。憑什麼要他們拿錢去填這個無底洞?明姿的幾個妯娌更是日日去騷擾明姿,逼她將邵五從龔家弄回來的錢拿出來,休要連累了一家人。
明姿何曾得到過這錢?說出來不要說幾個少奶奶不信,就是邵大*奶也不相信,幾個女人成日迫着她,問她要錢。明姿拿不出來,邵大*奶便去翻拿她的嫁妝。問題是,就算是把明姿所有的嫁妝都拿光了,也還是不夠賠龔家所說的那個數目。於是,邵家人互相猜疑,狗咬狗咬到白熱化。
他們遲遲不拿出章程來,甚至決定將所有罪都推到邵五身上去,洪知府卻等得不耐煩了。他深信龔家的財產絕大多數都落到了邵家的手裡,特別是邵五說的那幾萬兩銀子的去向,幾經查證,沒人說見過這筆錢,分明就是推託之言。
要說他辦案的水平可不是吹的,很快就從邵五所涉的案子查到邵家這些年以來,年年用舊絲綢冒充新絲綢做成衣,欺騙百姓,發昧心財;又查出,邵五某年某月姦殺婢女的陳年舊事;將邵五的手指拿起按上一個印子,就將邵大爺與邵大*奶一併拉下了水。
邵大爺與邵大*奶被抓住了小辮子,不得不老實,在錢財與性命之間,他們選擇了保命。邵五卻因用刑過重,昏迷不醒,那幾萬兩銀子的去向成了謎。
而此時,下了多日的雨停了,萬里晴空,晴朗無比。欽差大人被洪知府喂得飽飽的,開口閉口都是誇他。連戰連捷,洪知府心情愉快,背地裡和人說大名鼎鼎的守真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天兒,下久了後自然就會停,難道還能一直下下去不成?曬上幾天,那江水不就下去了麼?那堤壩啊,牢固得很。
見天晴了,欽差大人有皇命在身,不能久留,很快就辭過洪知府啓程回京。
欽差一走,洪知府更是放開了手腳,當着許多人的面,一面將邵五的死刑定了上報刑部,一面仁厚地只判邵大爺邵大*奶當庭杖責一百,斥罵一通就算了事,亦將他“盡力”追回來的龔家被騙財物若干當衆返還給龔家。
至此,邵家與龔家二房結成了死仇。
索回的財物遠遠少於預期的範圍,龔二夫人很是惱怒。私底下去打聽那位當初收了她錢,還給她寫了條子的知府大人的小舅子,才知根本就沒有此人。再看邵五,邵五已經把命搭上了,孃家也破了,她還能怎樣?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頌揚知府大人真是百姓的父母官,青天大老爺啊。收到洪知府派去的人暗示送匾額的消息,還不得不敲鑼打鼓地送了一張匾去。
吃得飽飽的洪知府還沒來得及消化,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沖垮了堤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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