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天命。
無人能改!
這幾個字仿若尖刀,一點點扎入菩提祖師心頭。
臉色越發難看。
怒火熊熊,直衝頭頂。
到底是何人?
竟敢插手佛門的西行大計。
西遊還未開始,就被攪成一灘亂泥。
一應內幕,更是幾乎被全部泄漏,連這猴子的名姓都已斷定。
這對佛門而言,實在是無法饒恕的罪孽。
但偏偏天機矇蔽,濃霧遮掩,無論他怎麼推演,都無法算出半點。
如何讓他不驚?
菩提祖師使勁地掐着長鬚,作沉吟思忖狀。
心裡暗自又起了一卦。
可惜……仍是一無所獲。
“你且等着……”
滿眼複雜地掃了一眼孫悟空。
菩提祖師憤怒之下,竟是直接分出一縷元神,破開靈臺方寸山,直奔西方靈山而去。
此事太大。
即便是他,也難以做主。
……
“竟有此事!”
西天佛門。
聽完須菩提一番話,漫天神佛皆是陷入震撼。
就連如來也是難掩驚疑。
“確實匪夷所思,若不是今日見到那猴子,我也還矇在鼓裡。佛祖,此事你看該怎麼辦?”
“連須菩提你都推算不出原委,我又如何?”
聞言,如來一陣苦笑,佛門昌盛乃是天道而定。
“那這事……不管怎樣,變數既已經發生,我們總得想個法子應對才行。”
菩提祖師長嘆一口氣道。
沉吟了好久,如來這纔開口道:“雖不知是何人出手爲難我等佛門,但有如此手段、又能讓人無從察覺的,絕非一般人物。甚至極有可能……”
如來沒有明說出來,卻擡頭看了看那三十三天之外。
“你覺得是……聖人?”
如來慎重地點點頭。
菩提祖師表示贊同,“嗯,極有可能,不然就實在難以解釋!”
“事已至此,我們不如這樣。”如來提出建議,“如今是敵在暗,我在明。可以轉換一下操作,我們也化明爲暗,這樣就不會太過於吃虧。”
菩提祖師眼神一亮,“具體該如何行事?”
“我們完全可以把此事當成一樁意外,對外不表示出半點懷疑:一切正常,根本就沒有人插手佛門的西遊計劃!”
“……另一方面,加派人手暗中查探,同時做好更多的準備以防意外。一旦找出幕後黑手,我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出雷霆一擊!”
菩提祖師略微思索片刻。
“此計不錯。要麼不動,一旦動起來就要一擊致命!真要掰起手腕來,我佛門也不怕了誰!”
“……就這麼定了。如來你就多做安排,祖師我這就回方寸山,把那猴子收入門下再說。”
……
這元神真是瞬息萬里,一來一回之間,孫悟空這邊也只等了片刻工夫。
只見菩提祖師神情突然爽朗了起來,瞬間換上滿臉笑容。
“哈哈哈,悟空啊,你果然心智堅定,不燥不急。先前你說的一切,祖師我又真的怎會如何不信?再說,那些又何關緊要?”
“我之所以故意以話鋒探你,是爲了考察你的性子。如今,我告訴你,你已通過考察了!”
“嘖嘖嘖,真是塊良石美玉,難得的修煉天才!若能收入門下,祖師我也很欣慰。”
話至末尾,菩提祖師仔細盯着孫悟空,搖頭晃腦地讚歎。
“這麼說,您是答應我拜師了?”孫悟空問道。
菩提祖師拈鬚微笑。
“那是自然。怎麼,莫非你此時不願意?”
“弟子豈會不願?”
孫悟空沒再多說,當即行了拜師之禮。
當然,菩提祖師方纔的那番話,他是半點也不相信。
反而是對方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態度轉變,那種速度之快、過渡之自然,在他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類人物,難道就是秦兄弟口中時常所說的老陰比?
不過,既然從秦兄弟那裡知曉自己的命運,未來要付出大代價,作爲交易,自己應得的東西怎會主動放棄?
這師是一定要拜的,不然如何學到功法神通?
只是,我已把事情挑明。不管菩提祖師是真不介意,還是假不介意,這師慈徒恭的融洽,怕是不要想了。
大家維持表面的平和,互相利用罷了。
倒是自己的秦兄弟,表面不顯山露水的,現在看來卻是奇人一個。
所有情景,他都未卜先知,而且連將要出現的各種反應,也是算得絲絲入扣。
這難道不像是一位隱居的大能?
他那言行舉止不帶一絲煙火之氣,暗和天地自然之象,這不正是高人的做派?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離開花果山之後才慢慢有所察覺。
這人唯一不太好的一點就是,性子太清淡,不過高從多半就是如此。
在那花果山時,我老孫如此攀交情,也只被他略爲親近。
就拿這次拜師學藝來說,如果當初不是死死糾纏着向他討個計較。
估計他半個字都不會吐露。
若是真是這樣,我老孫估計被人賣了,還要記人家的好。
這太可怕了,好險!
不過,在告訴我這些消息時,他爲什麼會那麼不情不願,又好像心存很大顧慮。
難道是在害怕什麼?不,秦兄弟可是大能,絕對沒什麼好害怕的,一定是不想過多幹涉外邊的事!
我老孫算是高攀了,之前就算死命的套交情,沒怎麼入得了他的法眼,只是略有好感而已。
我實力不夠,做得也不夠,就妄想得到高人的青睞?他日學成歸去,我要更殷勤主動一點才行。
而現在這位剛拜的師傅,哎,得小心一點防備着,但平時也得裝出表面的恭敬,待學好本事便一走了之。
反正秦兄弟也說過,最終我們是再也不見。
孫悟空收斂心神,按照菩提祖師的交代辦好手續,領用各種物品,在這三星斜月洞裡安頓下來,從此開啓了修煉之旅。
卻說花果山這邊,還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
秦牧除了說書,就是閒逛、休息,被大家請去,處理一下彼此之間的糾紛。
而那些妖怪,無非是聽書,修煉,比試,實在無聊了,便尋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樂子。
真是一片祥和之氣。
可惜,不要過太久,這裡就成爲是非之地,再難安寧。
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好好安享太平,這種日子過一天是一天了。
他日大劫降臨,這附近四處徜徉的妖怪,不知最終還能剩下多少?
我也只能儘量多說幾次書,暗中略盡一點綿力。
當然,自身實力的不斷積累纔是更重要的。
將來也好具備點自保之力,不至於化爲灰灰。
秦牧望着傍晚天邊的流雲,心裡不由默默嘆息。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樑茜的身影。
這會她應該早已回到西樑女國了吧?
不知現在過得怎樣,斬妖除魔之事可還順利?
隨即又浮現出那道桀驁不馴的猴子身影,想來,眼下他應該已經拜入了方寸山,就是不知是否已經學成了長生不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