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個消息,錢子長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說了四個字:“軍心不齊。”
不錯,這樣排列,正是軍心不齊的表現。
三個國家,各懷鬼胎,都怕對方佔了便宜,都不想打頭陣,都希望自己的部隊在後軍,所以最後就形成了這樣的情形,三國橫線排列,誰也別佔便宜,誰也別吃虧,要打頭陣大家一起打。
對漢軍而言,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如果三國齊心,打起來還真是夠艱難的,要知道現在是漢軍五萬人對三國聯軍四萬人,兵力上並不佔什麼優勢,對方要是齊心,是很可以抵擋一陣的,弄不好勝了漢軍也是完全可能的事。
對孫威而言,更是大好事。
孫威一聽這消息,立刻就樂起來了,臉上立馬的陰轉睛。
事情很明顯,對方有三路軍,漢軍要是出動兩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付,但要出動三路,這第三路,就是孫威手下的部隊可都是老弱之軍,怎麼打仗?所以這一回歐陽將軍肯定要重新分配兵力,就算不把精銳給他,怎麼也要多派給一些中等戰力之兵吧?
想到這裡,孫威怎能不高興?既然情形如此明顯,他也就不主動申請了,就等着歐陽自遠主動給他分派兵力,到時候他還要客氣一下,這才顯得他孫威大度嘛。
歐陽自遠聽了探馬的彙報,卻只是笑了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下令:“安營,休息,明日一早準備作戰!”
打發了衆人,歐陽自遠步出營帳,站在那裡看着外面。
不遠處,一片三國聯軍的帳篷,在帳篷後面的地平線處,陽光正漸漸沒入地下,天上雲彩色彩變換,很是漂亮。
歐陽自遠卻嘆了口氣。
他突然發現,自己有過幾次這樣安閒的欣賞美景的機會,但每一次這樣的機會之後,跟着就是一場大戰。
這原因倒也簡單,他是全軍統帥,能有這樣的機會,就是一切已經準備完畢的時候,而一切都已經準備完畢沒有別的事的時候,自然正是大戰之前的時候。
歐陽自遠不由回想起自己放逐在長安之外的日子。
那日子過的很是清苦,但也很是悠閒,至少不用每天面對着無數的傷亡,無數的搏殺。
歐陽自遠身後,一個人輕輕走了過來,卻是莫爾蘭。
莫爾蘭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歐陽自遠了,她心裡真的有些想他了。今天看到歐陽自遠終於沒事,於是趁着這機會來找他。
歐陽自遠沒有回頭,卻知道是莫爾蘭來了。
數年夫妻,對彼此早都熟悉了,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她來了。
歐陽自遠輕輕伸手,攬住莫爾蘭,與莫爾蘭一起看着那美麗的晚景。
兩個人一時誰也不說話,都沉浸在這片刻的寧靜時光之中。
二人身後十丈左右,柳千惠也正往這邊走。
女人的心思有時是一樣的。柳千惠也想着在這安寧之時和歐陽自遠溫存一下,但當她看到歐陽自遠和莫爾蘭並肩而立時,猶豫了一下,終於停下腳步,悄悄退了回去。
如果按照規矩,柳千惠是正妻,莫爾蘭是妾,柳千惠在,莫爾蘭必須相讓。但柳千惠和莫爾蘭之間真的是情如姐妹,而且一個是豪爽軍人,一個是匈奴女子,二人於這些規矩都是不大在乎的,所以二人相互之間,往往是以默契爲主。
而現在,柳千惠清楚的意識到,莫爾蘭是真的希望單獨和歐陽自遠呆上一會兒,哪怕只有那麼很少的一會兒的時間。
因爲無論如何,柳千惠是定遠將軍,日日與歐陽自遠見面,而莫爾蘭是牙將,想見歐陽自遠卻很是爲難,好容易見上一面,自然格外的珍惜。
柳千惠輕輕笑了笑,悄悄退走了。
歐陽自遠和莫爾蘭二人並肩站了許久,直到夜色把二人都已經淹沒,歐陽自遠這才轉身,牽着莫爾蘭的手往自己的帳內走。
莫爾蘭的心有些跳,臉有些發燒。
這些年,與歐陽自遠的牀第之歡也已經不知有過多少回了,但這一回,她卻有些激動。
因爲她實在太久沒有與歐陽自遠如此激情過了。
“要不要叫柳姐姐一聲?”莫爾蘭輕聲問道。
歐陽自遠笑了笑:“你柳姐姐只怕不會來的。”
莫爾蘭哦了一聲,點頭道:“是,她還有軍務要處理呢。”
歐陽自遠沒有多說。
他知道柳千惠不是有軍務要處理,而是。。。。。。,雖然他沒有看到柳千惠悄悄退走的一幕,但他猜也猜得出,這樣的時候,柳千惠沒有來,那一定是爲了讓他和莫爾蘭好好的呆上一陣子。
歐陽自遠突然有些自責。
他多久沒有和莫爾蘭好好親熱一下了?一個月?一年?
將近營帳,歐陽自遠突然伸手,一下子抱起莫爾蘭,直入營帳。
守門的衛士對視了一眼,眼中都含着笑,不約而同的往前走了幾步,離帳篷遠一些。
夜色中,隱隱響起激情的呼喊。
次日一早,歐陽自遠升帳了,所不同的是,這一回出席的不但有各位高級將領,還有一位中級將領,那就是莫爾蘭。
莫爾蘭有些尷尬的站在帳角。
她實在不懂歐陽自遠爲什麼讓她出席這種高級軍事會議。
一大早,她還依隈在歐陽自遠的懷裡時,歐陽自遠就要她儘快穿好衣服,跟着他參加這次會議。
莫爾蘭當時以爲自己聽錯了,或者歐陽自遠睡糊塗了。這樣的會議,她怎麼有資格參加?但歐陽自遠沒有多說,只是連聲催促,無奈之下,莫爾蘭只能跟着歐陽自遠一起來到帳內。
柳千惠也是有些奇怪,她站在莫爾蘭身邊,悄聲問道:“怎麼回事?”
莫爾蘭搖了搖頭,做了一個“我也不知道”的手勢。
柳千惠不由皺眉。
這歐陽自遠是怎麼了?不會因爲久未與莫爾蘭親熱,公然帶着她來帳內,只爲了隨時看到她吧?
當然,這個猜測連柳千惠自己也認爲不可能,不要說歐陽自遠不是這種人,就算是這種人,也不至於連開會這片刻也離不開,但究竟爲什麼讓莫爾蘭出席這會議?
幾個將領都有些疑問,不過這只是小問題,現在的大問題是如何作戰。箇中,孫威最是着急。
如果今天開戰,他的兵在哪兒?這歐陽將軍難不成想臨戰之時再給他分派精銳之士?這可不是好主意,再精銳的士兵,如果不提前佈置,臨戰之時才匆匆調集過來,可難指揮了。弄不好反而搗亂行伍。
歐陽自遠看了衆將一眼,開始下令:“柳將軍!”
“在!”柳千惠立時答應。
“着你領兵二萬,聽鼓前行,前攻桃槐軍,務必快速取勝!”
“啊?!”
柳千惠張大了嘴巴。
打桃槐軍?她領的可是整個漢軍中最精銳的部隊,打三國聯軍中戰鬥力最差的?
歐陽自遠沒有再多說,只是盯了柳千惠一眼。
“得令!”柳千惠急忙響亮應令。
她必須應令,如果她與歐陽自遠爭執,可要想到她是歐陽自遠妻子這一重身份。
歐陽自遠點了點頭,繼續下令:“錢將軍!”
“末將在!”錢子長答應的異常堅定,心裡也暗喜。
如果柳千惠沒輪上打大宛軍,那只有他錢子長了,這一戰他可要好好打,打出個威風來。
“着你領飛錐車軍並護車步兵,聽鼓聲爲令,往攻休循軍!”
“得。。。。。。啊令!”錢子長的應令也拖了個尾音。
他不得不拖尾音。
這和他想的也不一樣。
他也沒輪上打大宛,而是打休循,不過這倒和此前他的猜測一樣,因爲三國聯軍,大宛最強,休循次之,桃槐最差,而漢軍中,柳千惠所部最強,他所領軍次之,孫威之軍最差,想來自己該當是對付休循。
只是,方纔聽得柳千惠沒有輪上打大宛,他以爲自己可以輪上了,沒成想還是打休循,只是,柳千惠打桃槐,他打休循,難不成讓孫威打大宛?那可。。。。。。
錢子長和柳千惠一起向孫威看去。
孫威也是一臉的迷惘。
他打大宛當然沒問題,但他的手下有問題。一萬老弱之軍,沒有增援,打最強之敵?這算什麼辦法?
“孫將軍!”歐陽自遠不理三人詫異的目光,繼續下令,“着你領步兵一萬,聽鼓聲爲令。。。。。。”
“得令!”孫威急急的應令。
歐陽自遠倒是一呆,問道:“孫將軍知道本帥要下什麼命令?”
孫威也是一呆。
下什麼命令?打大宛啊,還能有什麼命令?
“末將,末將,嗯。。。。。。”
孫威一時有些猶豫。
歐陽自遠笑了笑,說道:“孫將軍不要心急,你的命令與另二位不同,且聽清楚。”
孫威只好點頭,心想能有什麼不同命令?總不至於聽鼓聲爲令後撤吧?
歐陽自遠的神情卻嚴肅起來,慢慢說道:“鼓聲起時,孫將軍要領兵大聲鼓譟,恐嚇敵軍,想盡一切辦法拖住敵軍,只要能拖延時間,就是第一功!”
孫威這一回可應不了令了。
這命令怪的他實在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