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被迫從二樓跳下來的記憶在腦海中迴盪。
離若拎着手裡的燒餅的紙袋,沒有轉過身。
“菅菅。唯爾。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冀先生的車來接我們了。”
文洛森的聲音宛若天籟,打破了僵局。
還好事先和文洛森商量過,在晉城叫她“菅菅”。
肖唯爾轉過頭,迎上前去,“可算來了,走吧。”
手裡被塞了一塊熱乎乎的餅,文洛森有些好奇,“這是什麼……”
“我們也不知道呢,在國外生活的,來這晉城看到的,覺得什麼都新鮮吶。”離若費力地彎脣,走上前去。
文洛森不解地看着兩人,隨即瞥見了不遠處的那個穿着襯衫馬甲的黑髮男子,心裡有了幾分警戒。
“少爺,這個點兒,該回去了。不然就要到了大小姐的門禁了。”
季瀝站在原地,雙手插在口袋,“像,太像了。”
“少爺,什麼像?”
“去查查,那兩個女子什麼來頭。”季瀝的目光緊鎖着那個燙了時下流行的捲髮女子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興味。
“啊,是的。”
“對了,還有那個洋人,”季瀝說完,便扭頭上了司機剛開過來的車,“查不出來,當心你的飯碗。”
車子在南湖區前停了下來。
“你們不和我一起去?”文洛森的語調難得有些壓抑。
“我們會經常看你的,在這之前,我們得先去把自己安頓好。”肖唯爾衝他擺了擺手,拉着離若轉身走進了南湖區裡頭。
衆多的建築羣讓離若有一瞬間的感慨:“戰後恢復得倒是挺不錯的。”
“對啊,還只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肖唯爾點了點頭,指着不遠處的一幢樓房叫道:“對了,就是這個。”
“二位小姐可算來了,等你們挺久的。”
那幢房子前站着一箇中年男子,衝着二人微微笑着。
“聽這聲音超級棒的。”肖唯爾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襬,隨即擡頭。
只見那個青年男子上前,把兩串鑰匙遞到了她們手裡。
“吶,這是我們另外的租金。”肖唯爾回以微笑。
青年男子偏頭看了看面色清冷的離若,微微怔住,“這位小姐真是眼熟。”
肖唯爾撇脣,擋在了離若身前,“那麼你看我,是不是也眼熟?”
“像極了金珏閣的……”青年男子眼中晃過震驚,話都有些顫抖。
“嘖嘖嘖,這世上面熟的人多了去了,我們姐妹倆纔剛回國,對於晉城一片陌生,以後還望房東先生多多關照。”
“咳咳。是啊,多多關照。”被肖唯爾揪緊了袖口的離若扯了扯嘴角,附和道。
青年男人揉了揉眼睛,搖頭喟嘆,“抱歉,是我看錯了。”
看着他漸漸遠去,離若的眼中多了幾分嚴肅。
“我這心裡頭總有些不安。”
肖唯爾微微愣住,隨即安慰:“沒事,沒那麼容易出事的。都過去三年了。知道金珏閣的人應該剩下來挺少的。”
與此同時,文洛森這邊坐車到了府邸,剛走到院子裡,就被人叫住了。
“你是誰?”一個女聲帶着幾分探究。
文洛森回頭,看見一個十幾歲的少女。
正帶着好奇又警惕的目光盯着他。
“我是這戶人家請來的家庭醫生,叫作文洛森。這位美麗的小姐,你又是誰?”文洛森勾脣,一雙藍眼睛在陽光下顯得尤爲優雅謙和。
“我是這家的二小姐,你叫我冀柔就好了。”冀柔說着,低下頭,小聲嘀咕:“我還以爲是哥哥給我找了新的美術老師呢。”
有些失望地掉頭離開的冀柔卻再一次被叫住。
“冀柔小姐需要美術老師是麼?”文洛森快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冀柔身前。
“嗯……我喜歡畫畫。”冀柔睜大了漂亮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順便說一句,我認識一個不錯的美術老師。”文洛森彎脣,微微一笑。
“嗯?那你陪我去找哥哥。”冀柔揪了揪自己的衣領,半披肩的長辮子在空中跳躍。
一間寂寥無聲的屋子前,四周沒有一株花草。
冀柔頓住了腳步,不敢走進去。
“這裡,就是我哥哥的房間。”
冀柔說着,語氣有些失落。
“哥哥在養病是麼?”文洛森微微屈膝蹲下。
冀柔點頭,眼中黯淡了許多。
“三年前,哥哥在那個晚上傷得很重。還沒養好傷就急着去找若姐姐。”
“若姐姐?”文洛森的眼中晃過一絲驚奇。
“嗯,一個很漂亮的姐姐。”
文洛森聞言,還要繼續開口,卻被一個嚴肅的聲音打斷。
“小姐。”
“冀南。”冀柔抿脣,看着穿着軍裝的男子大步走來,眼中愈發黯淡了。
“你好,我是文洛森。”
冀南看着眼前的洋人伸出手,彬彬有禮的模樣,眼中的嚴肅的神情緩和不少。
“文醫生你好,可算來了,請隨我進去。”冀南握緊了文洛森的修長的手,點頭道。
“冀南,我的美術老師呢?”冀柔的語氣充斥着不滿。
“二小姐再等等吧。”冀南說完,沒有回頭,推開門帶着文洛森走了進去。
冀柔站在外邊,直愣愣地看着緊閉的門。
她已經三年沒有見過她的哥哥了。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個腳步聲。
“嗯?冀言哥哥,你什麼時候從國外回來的?”冀柔眼前倏地一亮。
“柔柔,過來。”青年男子朝她伸出雙手,蹲下,眉目含笑。
冀柔鼓足了腮幫子,眼中盡是委屈,“冀言哥哥,冀南說好要給我找美術老師的,可是我已經等了三個月了。”
冀言見狀,趕忙抱緊了自家小妹,“沒事,別哭,哥哥幫你找。”
冀柔聞言,倏地止住了淚水,抹了抹眼角,“冀言哥哥,你現在就能幫我找嗎?”
冀言笑了笑,“行吧,哥哥想想辦法。”
冀南從屋裡出來時,到處都沒找到冀柔,“二小姐呢?”
“被冀言少爺帶走了。”老管家急忙迎上前去。
“冀言?”冀南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冀言是冀將軍生前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的和一個戲子的私生子。
這三年,他竟是趁着冀書生病無心分神的空檔,不管不顧地強行接手了冀家大部分的產業。
冀南握緊了拳,“車子往哪個方向開的?”
“好像是前不久冀少帥讓人新開發的南湖區那邊。”老管家努力回想着。
“備車。”
“冀南先生,你這是要去哪裡?”文洛森拎着醫藥箱,有些好奇。
“我要去南湖區。”冀南眉頭皺了皺,忽而又舒緩開來。
“巧了,我有朋友也在那裡,能順道載我一程麼?”
“也好,待會兒一起回府。”冀南想起剛剛在屋內,沒能詳細瞭解冀書的病情。
臉色有些沉靜,冀南坐在了後座上,看着一旁的文洛森。
文洛森沒有轉而直視他,反倒饒有興致地望着窗外的風景。
“文……”
“冀南先生是想問,冀書先生的病吧?”文洛森依舊沒有回頭,語氣很是輕鬆。
冀南的眼角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