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原身在文裡頭的臺上傻站着被人羣嘲的下場,離若果斷放棄了在臺上呆呆站着的策略,不管了先動一動忽悠了先。
離若拖着長長的袖擺,硬着頭皮繞着舞臺開始裝模作樣地轉悠。而腦子裡開始瘋狂梳理着剛剛看到的那人身上的特徵。
先別管她爲什麼能立馬判斷那人的身份還有屬性——
換現在,擱任何一人站在離若這個戲臺——即最佳觀臺中央,隨便從人海茫茫中那一瞥,就能輕輕鬆鬆瞅見那人與衆不同的氣場。
離若一邊轉悠着一邊努力思忖着,電石火光間,她赫然想起來,原文裡的那段描寫。
——風若離立在了臺上,手足無措只能呆呆地站着,充滿驚恐惆悵的眸子四處張望着。驀地,她的目光頓住了,直直地落在了最右邊角落裡那個坐着的男子身上。可謂是驚鴻一瞥誤終生。
離若回頭,見那人淡定如斯,優雅若定地坐在那裡,並沒有做什麼特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動作。
什麼叫作驚鴻一瞥誤終生,那人與生俱來的存在感,就輕輕鬆鬆的秒殺了在場的用名貴華服包裹黑心肝的“名流”。
什麼叫作陪襯,什麼叫作主角。
離若頭一回體會到文裡的人物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的質感,那酸爽,那震撼,嘖。
之所以讓她如此肯定的,當然還是他的標誌性的用來僞裝的金絲框圓形的眼鏡,和招人眼球的白西服,再加上打理得整齊端正的白綢帶領結。
這類眼鏡加白西服,還有那無端顯得騷裡騷氣的白領結,那簡直是這個時期的浪蕩公子哥或者商界人士特愛用來凸顯他們斯文敗類的氣質的標配!
輕則辣眼睛,重則噁心嘔吐不止。
但這類搭配要是主角穿戴的話,那就必須hold住,還必須得是一如既往的邪魅狂狷,霸氣側漏;或者冰山冷玉,不苟言笑;再或者,痞帥痞帥的那種……
嘖,總之大夥約定俗成,這類文不變定律,曰:不論主角穿啥,戴啥,都能輕鬆hold住各種場合!
離若趁着轉身之際,忍不住又望了過去,不過,這位大哥,貌似跳脫了之前她所吐槽的範圍。
那本該騷氣的白領結和白西服,竟是莫名的襯托出他的面色清冷,淡色的脣瓣輕抿着,明明是沒有笑意,卻不乏通身冷雅恬淡的氣質……
離若微微怔住,隨即蹙眉。
與其說那人是冷雅的氣質,好像還不夠,倒不如……說是仙子?
媽耶這種人的存在,簡直只能活在人的腦補裡啊,她要是不穿書的話,那……
“咔嚓,咔嚓。”舞臺的燈光閃爍了好幾下。
離若猛地回神。
餘光間,竟是瞥見了站在舞臺幕簾後頭的肖姨在衝她擠眉弄眼。
再一定睛細看,肖姨身側竟是站了兩個身段與自個兒差不多的人。
這是要她解放下臺去了麼?離若微微欣喜。
只是,樂器的演奏聲依舊沒有停。
離若忍不住詫異了。
什麼意思。
舞臺燈光恢復穩定,離若的餘光飄向肖姨那邊。
竟是看見她身側有一人手上開始做動作,挪步子,踩點子。
好像,是在教自己?
現場舞蹈教學,哇塞太犯規了吧!不過她喜歡。當初全職碼字的時候得了勁椎病,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報了個短期的古典舞的舞蹈班,意外的發現跟着老師學動作她可最會了!
另一人撐着胸腹,開嗓,唱腔唱調,哀哀慼戚。
離若有板有眼地學着,雖然基本功什麼的她沒有練得純熟,容易露短,好在她目光敏銳腦洞大,再加上原身這張漂亮得更加犯規的臉啊嘖嘖嘖。
身爲天賦型寫手的她最擅長隨機應變,能在頃刻間輕輕鬆鬆給人物造出個容易存活的設定,並且活靈活現地把自己代入角色。
臨場套路有樣學樣還救不活場子,那她結束以後就只能走原身的老路了。
想到這兒,離若擡袖拂面,順勢倒在了臺上,微微嘆息。
伴奏樂器聲戛然而止。
臺下掌聲不斷。
多半是爲了原身這張臉。
離若垂眸,靜靜等着燈光熄滅。
四周暗下來了。
她的眼睛倏地又睜開。目光空洞。
唉,老路。原身的老路。
——原身的老路,就是當時的原身在臺上什麼也不會,被羣嘲,她就這麼一直站着,站到最後大家都緘默無言了。
因爲原身害怕得開始流眼淚了。嘩嘩的,梨花帶雨的,再配上那身冗長得拖曳在地上的雪白長袍,那是一件冗長到可以把自己包成厚厚一個繭的長裙,襯得那瘦削的腰身愈發不堪一握,在臺間顯得羸弱無助,嬌小又可憐。
大夥兒都靜默地在欣賞原身當時在臺上哭的姿態。
古有西施捧心之態。
又有黛玉葬花之吟。
原身哭得愈發傷心。
大夥兒見狀,開始樂此不疲地議論紛紛。
“而今,在這金珏閣裡頭花了大價錢竟是能看到在世的另外一個林妹妹啊。值了值了。”
原身緊接着因着俏弱膽怯但哭得動人這事兒,下臺以後便被坐在最右邊角落的那位贖了身,從金珏閣帶回了將軍府。
非常迅速的在當夜,原身就着那身冗長的雪白長袍,被那人兩眼泛紅,兇狠地摁在了牀榻上鋪着的那張邊角繡着白梨花的大紅錦被裡。
那夜,他要得狠了。
沒有顧及她是初次,疼得她眼角直泛淚,連那身雪白長袍也成了犧牲品。
而後的每一夜。
皆是在她綿軟的嗚咽聲裡度過的。
她始終沒有明白,同那人外表那股仙子氣質迥然不同的是,在夜裡的他行事如此可怖。
“嘖嘖嘖,我都叫了你大半天了,你這丫頭,怎的,要在臺上睡着了?”肖姨見離若躺在臺上一動不動,趕忙跑上去。
緊接着肖姨趁着黑了幕布,順勢拉着她下了臺,離若才堪堪止住了這段回憶。
離若抽了抽有些泛紅的鼻尖,心口一陣一陣的揪疼。
她纔不要像原身風若離過那樣金絲雀兒般的日子,畏畏縮縮哭哭啼啼的,太窩囊太揪心了。
離若決定另謀出路。
“肖姨,你可知曉這晉城的出版社在哪兒?”
離若的目光閃爍着,精緻得像極了南安城夜裡空中的星辰。
“你瞧瞧你,真是,又在想什麼呢?”肖姨絮絮叨叨的,眉頭直皺,拽着離若手腕,晃了晃,“趕緊捯飭捯飭自個兒,待會兒冀少帥要見你。”
糟了,怎麼還是被盯上了!
她不是沒有像原身那般用不符合常理的方式出臺……呃呸,上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