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冀書剛從衛生間回來, 就看見沙發上坐着的那個人喝得爛醉。
包廂裡其他人也都醉得昏昏沉沉的。
冀書坐到了她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並沒有什麼反應。
“離若, 離若別睡了, 醒醒。”
“別動……讓我靠會兒。”離若半眯着眼, 渾身沒有力氣, 只能抓住眼前迷迷濛濛長得很像她家老公的人的手。
“冀書, 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呢?”說完,她踉踉蹌蹌的想要起身,還沒站穩, 便又滑了下去。
冀書一擡手將醉鬼抱了個滿懷。
“想起你什麼?”
“我們曾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你居然都想不起來了?”離若幾乎是帶着哭腔。
那委屈巴巴的語氣,讓冀書有些震驚。
他的腦子裡面一片空白。
他和離若, 真的發生了什麼嗎?
爲什麼他絲毫想不起來了。
“頭好暈啊, 陪我去衛生間吧。”離若捂着頭, 只覺得胃一陣翻滾。
冀書嘆了口氣,只好扶着她出了包廂。
在洗手檯一邊注視着狂吐不止的離若, 冀書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還以爲,我可以像木瓜那樣,喝醉了什麼事情都想不起來。”離若狼狽地打開水龍頭。
自來水嘩啦啦衝着洗手檯,把她的哭腔掩蓋了大半。
冀書抿脣,之前看她跟着自己進包廂的時候, 整個人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像是有什麼事情壓在了心裡。
現在, 又見她一直在嘀咕“通報批評, 寢室”什麼的字眼, 冀書不知怎的, 忽然有點想要進一步瞭解這個學生。
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什麼讓她那麼痛苦……
還傻得企圖喝醉來掩飾自己的心事。
冀書站在旁邊,見她走路跌跌撞撞, 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了。
他上前一步,接住了快要摔到在地的離若。
“我送你回寢室。”
“這麼晚了,寢室肯定又門禁了。”離若閉着眼,迷迷糊糊道。
冀書的嘴角抽了抽,“你還真敢說啊。”既然這樣,爲什麼不提早回去,還要喝那麼多酒。
離若突然安靜了。
下一秒,身子一歪,倒在了冀書懷裡。
“呵,你還真是心大了。”冀書無奈地勾脣。
直接不省人事。
扶着懷裡徹底醉倒的人,冀書回到包廂,拿好外套和皮夾,把她弄到了小酒館的門外。
“噫,冀教授,你看我,我忙着處理我家侄女兒喝醉的事情,都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啊,來來來,這是你的禮物。”肖唯爾匆匆忙忙的趕到了小酒館門口,一看就看到了冀書。
“你來得正好,這裡有個女學生,要不你安頓一下?”冀書抿脣,清冷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肖唯爾一愣,“這不是我家侄女兒的室友嗎?”
“你開的這個小酒館裡面有沒有休息的地方?”冀書平靜地問。
“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在這裡休息也不是很好,要不就送到我家去吧。”
“也行吧,我開車送你們。”
“得嘞。”
肖唯爾坐在後座上,扶着醉成爛泥的離若,“聽我侄女兒提起過,這學生最近也是挺多災多難的。”
冀書踩了剎車,等紅燈。
“她最近怎麼了?”
“寢室問題,還有就是,最近的課業問題吧。這學生性格有點孤僻,班裡的同學對她冷暴力。”
肖唯爾回想起肖木所說的,看了看窗外的車流,又讓她靠自己這邊緊一點。
“不過說來也很巧,我總覺得這個學生呢,跟我特別投緣,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非常的面熟。”肖唯爾歪了歪頭,笑了笑。
冀書目視着前方。不得不說,他第一次見她,也有這樣類似的感覺。
只是此時,他不敢確定。
“話說回來,冀教授這麼年輕有爲,家裡面有沒有催你結婚之類的?”肖唯爾八卦心出來了。
“沒有。”說來也奇怪,之前從帝大附屬的第二醫院醒來的時候,他身邊沒有家人,只有穿着白大褂的文洛森。
而且他翻了翻自己手機的通訊錄。
沒有任何人的聯繫方式。
他缺失的是他醒來之前的那些記憶。
本來以爲沒什麼大礙,只是在見到這個學生的時候,心裡突然有了一些異樣。
似乎有什麼事情在腦海裡呼之欲出。
但是又稍縱即逝。
冀書把車來到了肖唯爾住的公寓樓下,“你一個人可以扶上去嗎?”
“還行。”肖唯爾點頭,畢竟她剛收拾了肖木那個醉鬼。
一回生,二回熟。
利索的很。
第二天一早醒來,離若只覺得腦子一片發漲。
“我去看看離若醒沒醒。”
離若從牀上坐起身,就望見木瓜在門外。
一看到木瓜,她大概就明白了昨晚怎麼回事了。
“快去吃早餐。我家姑姑做的早餐很好吃的。”
那是,肖唯爾之前在晉城開的茶餐廳那是出了名的手藝好。
“吃完我送你們回學校啊。”肖唯爾彎脣,笑得燦爛。
“對了,離若。你整天對着電腦忙着打字,熬夜都熬壞了身體。你的胃不是一直不好嗎?多喝點粥吧。”木瓜小聲道。
離若喝完了最後一口粥,“你昨天晚上的妝容啊,真的讓我驚豔。”
“我昨晚還幹了什麼丟人的事情?”木瓜尷尬無比地笑了笑。
“你抓着我,站都沒站穩,還一個勁兒問我口紅色號呢。”
“噗,你昨晚塗口紅了?”
“沒,最近着急上火,肝熱。”
“所以你昨天喝了那麼多,因爲煩心事太多了。”肖唯爾收拾完包包,有些心疼這個學生。
“我昨晚喝醉了,睡着了,是怎麼被你帶回來的?”離若忽然注意到自己忽略了這個問題。
“這得多虧了冀教授。”
冀書……離若聽到這個名字,心下一暖。
哪怕換了個世界他不記得自己了,也依舊會關心自己麼……
離若的思緒忽地被一個消息通知聲打斷。
蠢鵝羣的學委發了一張截圖。
看樣子像是學校官網上的。
離若索性點開了。
不點開還好,一點開竟然是關於她的留校察看公告。
木瓜看着離若僵住的神情,有些好奇湊過來,上面的大致內容就是,經過宿委會的老師抽查夜不歸宿的同學,離若已經滿了最大的次數。
再加上之前的變質地瓜乾的行爲,學校對她做了留校察看的處理。
這是要把她逼死麼?
乳母穿過來就對她死抓着不放,看來,她對自己的怨念很深啊。
“這事也怪我啊。”肖唯爾皺眉。
她應該把離若送回寢室的。
“姑姑,不怪你,你啊不知道,我們寢室樓,這段時間突然之間就已經提早了一個小時的門禁時間。”
“你們這孫老師做得夠狠啊。”肖唯爾盯着木瓜一會兒,又轉而走到離若身邊。
“你接下來怎麼辦?”
離若磨牙。
“她僞造了我的夜不歸宿的記錄,我明明只有兩次,她僞造了四次。學校規定超過三次就要嚴肅處理。”
“我可以幫你作證的。”木瓜出聲,眼中盡是擔憂。
“不用了,我覺得那個孫老師就是衝着我來的,你昨晚不是也沒回去嗎,我要是讓你作證,也沒有什麼證據。還會連累你。”
離若當初還在晉城的時候,早就把乳孃那破手段看了個透。
之前只是她沒有精力搭理乳孃,也不屑於和乳孃糾纏,想不到乳孃如今居然變本加厲。
“照你這麼說,去找冀教授也爲時已晚了。”肖唯爾的眉頭蹙緊。
“不用麻煩他,那個寢室我不住了。”離若的語氣乾脆利落。
“啊?”木瓜目瞪口呆。
“我找個地方租。”反正她的版權和稿費早就夠她不用做其他的工作就可以生活了。
“要不。你來我這兒。我這麼多個房間空着也是空着。”肖唯爾抱臂,思忖道:“我給你便宜點的。”
“不用吧,就用現在租房的統一標準來吧。你還算我早餐的話,我再另外加錢。”
“你不用爲難自己……”肖唯爾勸道。
“不爲難,我是認真的。”離若說得輕描淡寫。
肖唯爾咋舌,想不到,這個學生還是個有錢的?
至於那個乳母,要是再敢犯到她頭上,那麼,就不像現在那麼好說話了。
她在籌備新文,可沒工夫花在乳母身上。
至於什麼仇什麼怨,那就等她新文穩定再好好算一算。
回到寢室收拾了一個上午,把該帶的電腦充電器,還有一些換洗的衣服洗漱用品,都被她塞進了行李箱。
“不過我就是奇了怪了……”木瓜幫她把行李箱挪出門。
“什麼?”離若背好雙肩包。
“我真想不通,你哪裡得罪了孫老師,她要這樣……”木瓜心疼地看着離若。
“沒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了,好不容易爬到了管理層,總要耍耍威風,不然就退休了。”離若起身的那瞬間,她的嘴角掛了一絲冷笑。
“離若啊,我想通了。”木瓜突然抓住了離若的手。
“想通什麼了?”離若詫異。
“我從小到大家裡管得特別嚴,我也想放飛自我一下,我覺得你這種想走就走的做法有點帥。”
離若的眼角抽了抽。
她再不離開這害人的寢室樓,乳母再下狠手摺騰一下,她鐵定要被學校勒令退學的。
“你清醒一點。”離若嘆了口氣。
“我想清楚了,我要和你走。你等我,我去收拾一下。”
半個小時後,離若震驚地看着木瓜拖着行李箱出來。
到了寢室樓下,離若更加愣住了。
“若啊,我請了冀教授過來幫忙,我們坐他車回去。”
肖唯爾朝她擺手。
離若仔細瞅了眼那輛價格不菲的黑色卡宴,一時沉默。
直到木瓜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的腰,她纔開口:“那就謝謝冀教授了。”
“下午的考試準備好了?”冀書坐在駕駛座,看着後視鏡裡頭略顯侷促的離若。
“差不多。”
“放好行李我送你回來。”冀書頓了頓,又補充道:“不然補考要遲到了。”
離若點了點頭。
冀書這意思是,讓她不要誤會,他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出於教師對學生的關懷。
直接一點那就是,他有意和她保持距離了。
冀書開着車,看到了後頭捂着胃的離若,眉頭皺了皺。
自從昨晚從肖唯爾那裡得知離若在學校的近況,又回想起酒館的事情,忽然有些心疼她可憐兮兮的模樣。
等等,心疼?他在想什麼?
冀書不禁用力踩了一下油門,努力想要把那個念頭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