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衝見到張御遁光所去方向,先是一怔,隨即神情微微一變,也是猜到了張御真正用意。
本來封堵在烈光那個方向上的金砂倒是不少,可在張御方纔那一番來回遊走的扯動之下,卻是調動去了別處,以至於稀薄了許多,而對於有清穹之氣護持的張御來言,那就是形同虛設了,很是輕易便能穿渡過去。
他心中自是不想放任張御就這般輕易遁去的,可他並沒有如方纔一般繼續祭動青靈天枝去阻擋。正如張御所料,在方纔一陣挪轉封堵之中,他法力着實耗去了不少。
張御想到的,他同樣也想到了,他唯恐自己強行設阻,反倒是導致自己這裡守禦出現漏洞,張御返身回來殺他,故而很是冷靜的沒有再去出手。
張御在飛遁之中,始終按劍待發,贏衝若是露出破綻,那他就趁隙擊敵,可是他見贏衝遲遲不動,知其已有防備。
不過這樣也好,此刻前面沒了阻礙,他可以以更快速度衝向烈光所在,到了那裡,贏衝再想如方纔一樣保持優勢就不可能了。
此刻他越往前去,就越覺得身上壓力在減弱,可是前方的烈光卻是越來越盛,這也是迫得他催動更多清穹之氣來遮擋。
在不知過去多久後,他只覺身上忽然一輕,目光一轉,卻見周圍再是望不見半點金砂存在了,明白已然擺脫出了那層屏障的遮護。
可與此同時,那一股灼烈到幾乎化融諸物芒光也是無遮無掩的傾泄到他身上,周身的清穹之氣似若蒸發一般被不斷消耗着。
他知曉此刻必須儘快找出上宸天所在了,於是心意一動,不止是爲保存自己,也是爲了那些本來由他來承擔的壓力不至於轉去落在其他人身上。
贏衝此刻也是跟了過來,不過他卻是在金砂邊緣處停了下來,感受着前方那灼烈光氣,他神情變得凝重無比。
到了這裡,若再往外去,那麼一個不慎就要被那烈光波及,他身上的鎮道之寶可沒有清穹之氣那般遮護得力。
而且在那幾能焚燒虛空的灼灼烈光之下,他目光感應都是無法及遠,也不知張御此刻到底落在了何處。
若是這樣,張御在這等烈氣之下似也不太可能找到上宸天?
他思量一下,卻是認爲自己不該有這等僥倖想法,張御千方百計衝至此間,不會沒有原因的,說不定就是擁有窺見主天域的辦法,自己必須設法阻止。
想到這裡,他正要邁步出外,可在這時,卻是忽然心中一動,擡頭往某處看去。
上宸天,虹殿之中,孤陽子自座上站了起來,道:“寰陽烈氣所附生機已被挪移至外,兩位道友且快些出手斬斷天枝。”
天鴻、靈都二人應有一聲,當下都是朝着虛空之中揮袖放出一道青色氣光,俱是落在那一根巨大枝幹之上,此枝幹頓便斷裂開來,後方那一段很快退縮回了虛空深處,而被斬下來的那一截,則在幾個呼吸之後崩散爲無數碎片,再在烈光之中化爲無有。
孤陽子一直默作感應,確認那斷去枝幹再無半點殘餘留下,頜首道:“枝幹已折,短時內當不虞泄露我上宸天所在了,靈都道友,可把贏衝道友喚回來了。”
靈都道人道一聲好,他伸手一指,腳下有枝節延伸出去,洞開一個空域,而後他傳意言道:“贏衝道友,枝節已是斬斷,你不必再待在外間,可以迴轉了。”
贏衝方纔已是察覺到了變化,這刻聽到確認,心中一鬆,只他想了想,道:“上尊,張御此刻就在此間,若是上尊願意出手……”
靈都道人立刻否決道:“大勢面前,一人之存亡,無關緊要。況我等也無暇去做此事,贏道友,你且先回來主持局面,此番雖應付過去了,但後面還有事需你去主持。”
枝節雖然斬斷了,可那只是怯除了烈光罷了,他們還需要加緊時機,以便再度找到寰陽派駐落之地,要是拖延太久,恐怕就會錯失這等機會,試問這等時候他又怎能離開?
贏衝輕輕一嘆,只得擺開袖子,邁入那空域之內,而隨着此域合閉,他也是自此間離去,就此歸回上宸天了。
張御方纔見贏衝不來上來擾他,自是加緊時機以目印觀望,只是他方纔看了一會兒,卻發現那烈氣竟是從那主幹之上脫離了下來,而主幹也是重新隱匿入了虛空之中,只是幾息之內,所有氣光都是消失不見。
他眸光微閃,再回頭看去,見贏衝已然不在此間,而那些本來遍佈虛空金砂也是在緩緩消失,顯是被收了回去。
這時訓天道章之中有傳意到來,他落意過去,便聽戴恭瀚道:“張守正,你與諸位道友可以回來了。”
張御心中微微一動,他能聽出,戴恭瀚語聲之中似並沒有什麼遺憾失望,心念轉了轉,便喚出星舟,踏步入內,一撥星軌,就往回折返。
而在另一邊,正清道人立在那處,他對着恢復平靜的虛空望有片刻,便化一道清光迴轉到了之前乘坐的飛舟之上。
魏広見他歸來,立刻上來道:“師兄,玄廷傳諭,讓我們回去。”
正清道人點頭道:“那便回去。”
魏広道一聲好,又道:“師兄,現如今到底是何情形?爲什麼忽然叫我等退走?可是事機又是不成麼?”
正清道人略作思量,道:“此事不好說,不過看此情形,玄廷那邊許是另有考量。”
此刻清穹雲海法壇之上,林懷辛、戴恭瀚、長孫遷等三人站在此間,似在等待着什麼。
不過多時,雲海涌動,向兩邊分開,一道光亮照在了法壇上,待定落之後,陳廷執自裡走了出來。
三人對他打一個稽首,林廷執道:“陳廷執,有勞了。”
陳廷執稽首還有一禮,沉聲道:“陳某隻是依策而爲。”
實際上玄廷這一回不止派出了明面上那些人,就在贏衝阻礙正清、張御二人之際,陳廷執卻是從另一邊衝入了那層金砂屏障之中。
身爲廷執,他有印信相輔助,再加上本身功行層次也是極高,他在運用清穹之氣的時候比正清、張御所駕馭的更爲純熟,再加上大部分金砂都被張御、正清還有其餘玄尊所牽扯住,所以不僅避過了那一層屏障,且比張御先一步來到了那股烈氣近處。
而當時有鍾唯吾、崇昭等人爲他遮掩天機,上宸天那邊則是無人推算反制,所以此舉不曾被任何人感應到。
按照玄廷原先的計劃,只要他到了烈光附近,那麼便能夠順着那主幹找尋到上宸天主天域了。
只可惜就在他即將尋找上宸天下落之時,上宸天仍是快了一步,先他一步斬斷了那一截天枝。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無功而返,玄廷早便預計到了可能遭遇的變數,故是還有一個備用之策,那便是搜尋青枝遺落下來的生機。
在烈氣展現時,玄廷便就料定,上宸天要將枝節斬斷,需得把生機挪移至外,但生機一時之間烈氣燒不盡的,上宸天對付不了烈氣,天夏這邊卻是可以,只需將清穹之氣化開,就能將這些全數包容進來。
孤陽子當時見那烈氣不見,只以爲都是自行消去的,實際上其中有一部分卻是被陳廷執出手收取了。
陳廷執與三人見過禮,便就走到了法壇中間的池臺之前,他看着水池之下的那一根灰白枯枝,身上清穹之氣向外一展,上面就見有一道灼烈之氣浮現,同時還有一股盈盈青色生氣在那裡晃動。
只是到了這裡,清穹之氣可謂源源不絕,只是一壓之下,那股酷烈之氣便就輕易壓滅了,只留下了那青氣還是存在。
那青氣此刻絲絲縷縷沉落向下,最終凝聚成了一滴滴青露,這就不是如上次那般只是一二滴了,淅淅瀝瀝若小雨一般掉落下來。
在墜去池水之中後,可見那一根灰白色枝節以比上次更快的勢頭變化出了青翠之色,並由中間向着兩段蔓延,很快染滿整根枝節。
此刻那青露還在落下,那根枝節之上漸漸有生機綻放出來,並開始逐漸增長。
陳廷執看到這裡,一揮袖,將一股清穹之氣打入了進去。
清穹之氣化納萬物,亦可化演萬諸,因爲此枝已然恢復了生機,所以無需再繼續用青靈天枝的生機灌輸,只需要清穹之氣往裡渡入便可維持其存在。
若是一直這般下去,不定還可成就第二株青靈天枝出來。不過玄廷現在自是不必要這麼做,讓這株青枝活轉過來,只是爲了利用此物找出上宸天主天域。
原本青靈天枝主枝潛匿虛空深處,外間所見不過層層空域,極難找尋,而得了此物,那再加上合適的推演,那麼就能將其之所在揭示出來。
林廷執看了那生機勃發的青枝一眼,微露笑容,道:“此番得虧陳廷執了。”
陳廷執沉聲道:“我不過走了一回罷了,路上也未遇到任何阻擋,那些同道方纔是出了大力氣的。”
林廷執點了下頭,對戴恭瀚道:“戴廷執,可曾喚回來了?”
戴恭瀚道:“都是喚回來了,就是這次孫玄尊意外被逐,卻不知道能多久之後才能轉回。”
長孫遷語氣平靜道:“我會留意此事的。”
林廷執看着那在清穹之氣滋潤下逐漸茁壯起來的青枝,道:“好,如今有了此物,我等可儘快安排推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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