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玄廷正式向下宣頒,張御成爲廷執之事也被內外各洲宿的玄首鎮守所知曉。所有玄尊都是明白,玄廷之上自此又是多了一位執掌權柄之人。
在上層潛修的大部分玄尊得知此事後,感慨之餘,內心深處卻也是服氣的。
張御在覆滅上宸天那一戰中的表現衆人都是看在眼中,一人堵住兩派侵攻,先後更是有四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直接或間接敗亡在他手中,此戰可謂列功第一,這等修爲,這般奇功,成爲廷執也是理所當然。
雖然上層以真修居多,可他們也是最崇奉道法的一羣人。在他們看來,你功行修爲在這裡,你對大道之理的領悟在我等之上,那麼你所行所爲自也是有道理的。
而各洲宿的鎮守玄首則是思考更多,他們需要儘快瞭解這一位的喜好和傾向。下來玄廷之上的決議無疑會受到這位的影響,這也定然會涉及到未來各洲宿的走向。
玉京,盛日峰。
玉航道人看着玄廷送傳下來宣諭,心中暗自慶幸,幸好當初他再發覺無法和張御相爭之後主動退讓,沒有再去與張御較勁的意思,不然要是被這位記在心裡,這位藉着權柄在玄廷之上擺弄自己幾下,那他也是絕對不會好受的。
成爲了廷執,那就和他們這些鎮守就不在一個層面之上了,說得誇大一些,他們這些算是一些比較重要的棋子,廷執便是天夏真正的下棋之人了。至於再往上去的執攝,因爲並不干涉世間之事,所以對底下之人來說,反而沒那麼大影響。
他此刻想了想,喚來了一名親信弟子,道:“東庭府洲的使者是不是前些時日來玉京了?”
那弟子對於玉京一切事宜都是瞭然於心,道:“東庭府洲想要調一二位大匠過去。只是天機院那裡尚有許多關節不曾走通。”
玉航道人言道:“這事你去天工部走一趟,便說東庭隔絕中域百年,百廢待興,亟待支援,玉京爲首府,也自當有所關照纔是。”
那弟子想了想,應下道:“是,老師,弟子會辦妥的。”
雖他不知張御勝任廷執之事,可對此事倒沒覺得有什麼意外,因爲玉航經常做這等出手幫忙之舉,他猜測老師可能是想給東庭那一位玄首賣個情面。
玉航與人相爭從來都是在私底下的,而且就算要針對誰人,表面上也是和和氣氣的,看着沒什麼矛盾。故即便身爲他的弟子,也從不知道自己老師和哪個同道交好,又和哪個同道其實是不對付的。
伊洛上洲,玄首高墨也是同時得知了張御升爲廷執的消息,他心中忍不住大喜,精神變得十分振奮。
也怪不得他如此激動。如今玄修的數目雖然不少,可長久以來,上層力量卻是極爲欠缺。他當初和風道人也是在廷上列在末座,說話沒什麼份量。
而自從他被去了廷執之位,到了內層擔任玄首,他就擔心,風道人會不會與他一般,也是遭遇到同樣的情形。
這種不安在上宸天被覆滅達到了頂峰,因爲在他看來,當初玄法就是玄廷爲了應對內外部的壓力才一力扶持上來的。現在失去了一個大敵,那廷上會不會改變態度?
好在張御又坐上廷執之位。有了這麼一位摘取了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在廷上,玄修也就有了倚靠了。
他在殿內走了幾圈後,便以訓天道章尋到了風道人,道:“風道友,張道友升任廷執,實乃我輩之幸也。”
風道人則是道:“高道友,張道友方纔與我談了一席話,我覺得也當與道友說一番。”
“哦?”
高墨不由得鄭重了一些,不管怎麼說,從張御開闢訓天道章,再到如今坐上廷執之位,他已是將張御視作玄法引路人,張御之言他自也是十分重視的。
風道人將張御方纔與自己的那番對話對高墨重述了一番,並道:“我覺得張道友說得有道理,我輩所求若只是爲玄法本身,那卻也太過狹隘了一些,也是將自身限礙住了,那樣玄法遲早會走上與真法相類似的另一條路,可若放眼出去,不侷限於一隅,那些玄法反得開闊。”
高墨聽罷,沉思良久,最後感嘆道:“張道友說得對,此纔是我玄法存世之基,是我輩目光短淺了。”
他想了想,又問:“對了,不知張道友升任廷執之後,東庭府洲那裡當由誰來承繼?”
風道人道:“張道友舉薦了萬明道友,事情已經定下了。”
高墨頓時安心,他又有些可惜道:“若非施道友不喜出來做事,否則……”
風道人道:“那是以往了,方纔我已是與施道友談過了,外宿正好有一處鎮守之地可得挪位,我待下一次廷議之時試着推舉施道友前往鎮守。”
高墨心下一動,道:“張道友那裡……”
風道人搖頭道:“我未與張道友說,他方纔成廷執不久,這等事還由是我來提吧。”
高墨想了想,點了點頭。
而另一邊,廷議結束之後,明周道人便去了萬明道人所駐之地,向他正式傳詔,授予了東庭玄首之位。
萬明道人接下詔旨之後,瞭解到繼任之期是在明年二月中,距離此刻還有兩月時日,時間尚算充裕。
他考慮下,便從駐閣之中出來,心意一轉之間,便來至了守正宮前。
早有神人值司等在那裡,見到到來,躬身一禮,道:“萬明玄尊,廷執說了,玄尊若來,自去入內見他便可。”
萬明道人稱謝一聲,走入進去,到了殿上,見張御正站玉臺之上,便上來執有一禮,道:“見過廷執。”
張御回有一禮,伸手一請,道:“道友請。”
萬明道人再是一禮,到了客位自上坐定,道:“多謝廷執舉薦於我。”
張御道:“我這回舉薦道友,是因爲道友乃是合適替繼之人,能夠維護住東庭局面。”
萬明道人神情認真了些,道:“敢問廷執,萬明此去東庭,需要做些什麼?”
張御一拂袖,案上一枚玉簡飄了過來,道:“東庭府洲之內諸事宜,我都已是羅列其中,只是東庭這方地陸並不簡單,內藏許多玄機,道友還需要謹慎一些。”
萬明道人接過玉簡,鄭重道:“萬明記下了。”
張御又道:“上宸天覆亡之後,便有零散餘孽還在外層,但日後侵襲內層之舉當是少有了,如今需要防備的,乃是在內部。
與青陽相仿,東庭有不少造物,只是任何東西都是有利有弊,運用好了,便能於人有益,只望道友能把握好尺度。”
萬明道人肅容應下。
當初他雖然敵視造物,可那時造物一派的確是包藏禍心。而說到底,其實還是他能爲有限。
現在成了玄尊,眼界更爲廣闊,能夠看到更多東西,對於原先深惡痛絕的一些事也是能夠容忍,其實這也是因爲他的修爲功行提升之故,哪怕是有些東西出了問題,他也有信心將之糾正過來。
張御道:“道友身邊還沒有什麼趁手法器吧?”
萬明道人道:“是還不曾有。”
祭煉法器需要祭器手段,同時還需要用玄糧交換寶材,而他到了上層之後,還沒來得及立下多少功勞,自是不及去做這些。
張御伸手一拿,一縷氣機引了過來,霎時在他手中匯聚成了一根枝條,並將此物朝萬明渡送了過去。
他道:“我在東庭玄府之中留有一株益木,在此樹之下修行,亦能得有不少益處。而只要持有此枝,便能御使益木出力助戰,道友可收好了。”
萬明道人自座上起身,鄭重接了過來,拱手道:“多謝廷執。”
張御頷首點頭,道:“願道友此行順遂。”
兩人把話談完之後,萬明道人便即告辭,張御把他送走之後,站在臺階之上看着這一片雲海清穹,參加過一次廷議之後,他算是正式掌握了廷執之權柄,而他下來也要將自己負責的職司抓拿起來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準備派遣神氣分身去往內外各洲宿巡遊一番,待得詳細看過,完全瞭解之後,再回來做佈置。
想過後,他轉身走到了偏殿之中,見妙丹君依舊在那裡沉睡着,身上有一層浮動的金色流光,似如繭子一般圍裹着。
這頭小豹貓已然沉睡數載了,其原本無需這般長久,但是上層清穹氣機卻是一直在持續補養着它。
若無打擾,它可以一直沉睡下去,直至完全成長才會醒來。不過那個時候或許是千百年之後了,可這也意味着它將變得極度適應上層,一旦脫離了此間,去到別處,很可能反而不利於自身。
故是他這次決定將之喚醒,帶着這隻小豹貓一起去往各洲宿巡遊。
他伸手上前輕輕一按,道:“妙丹,沉睡許久,當得醒來了。”
妙丹君身軀微微一顫,耳朵抖了抖,用幼小的爪子抹了抹臉,尾巴一翹,便即爬了起來。
它的身形看去比以往大了些許,從案臺上跳躍了下來,四肢着地,走了幾步,便繞着他轉了幾圈,發出幾聲喵嗚之聲。
張御對它點了下頭。
妙丹君望了望他,又扭頭看了看外面,忽然往外跑去,若一道金色流光從殿內來到了外面廣臺之上。
在這裡,張御神氣分身等在了此地,並轉身往身後一駕飛舟飛去,妙丹君則是一躍而上,便跟了上去。
片刻之後,飛舟化作一道金光,便自雲海之上飛馳遠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