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廷執奉了首執之命之後,便即來到了虛空之中。
南丹道人一直在此等候着,曾駑也是在旁相伴。而他一邊觀察着虛宇一邊與曾駑攀談着,既驗證自己想法,也爲了解眼下情況。
雖然沒有能從曾駑那裡直接問出什麼來,可旁側敲擊之下,他已然明白,這過去數百年,兩者之間應當是已是分出勝負了。
這樣的話,他下來說話行事就要慎重了……
再是閒談了幾句,曾駑道:“前輩,玄廷來人了。”
南丹道人方纔就留意到虛空之中氣機變化,此刻見前方不遠處一道金光落下,便有一個駕飛車出現在那裡,車上坐有一名道人,卻是自己認得之人,更讓他驚訝的是,這位的功行修爲也與自己相彷彿了。
他心下暗暗道:“沒想到數百載過去,這位林廷執也是成就了求全之境,看來天夏當真變化較多。
待林廷執到了近前,他主動一禮,道:“原來是林廷執,有禮了。”
林廷執不記得對方,但後者確實記得他,終究他在莊執攝還未成爲執攝的時候,便是身邊最爲得力信重之人了。
他還了一禮,道:“南丹道友有禮了,我方纔見得呈稟,道友原本意圖求取上境,只是未得全功?”
說話之間,他也是通過傳意,從曾駑那裡知悉了方纔所交流的內容,對此人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
南丹道人感嘆唏噓道:“貧道當初不信沒有前路,便是孤注一擲,想要領略高處風光,奈何未成,意識一晃而過,竟是發覺,一晃之間已是過去了數百年載。
貧道自知,當初求取上境當是失敗,可如今卻又重現,這應當不是貧道自身的本事,而當是域內有所變化了吧?敢問林廷執,這是否是上層力量有所幹涉?”
林廷執暗自點頭,這位倒也不愧是道精深的人物,立刻認識到了問題之關鍵,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道:“此事倒是說來話長,只是道友求取上境,也使世間幾無道友之留痕,而此時非常之時,故有一些話問要問道友。”
南丹道人道:“林廷執請問。”
林廷執道:“道友這番歸來,乃是幸事,不知下來有何打算?”
南丹道人正容道:“自是繼續修持,以圖上境,縱然一回不成,可貧道求道之心並不會因此退卻半分。修道自需修道之所在,貧道願意今後附入天夏。”
天夏那邊雖無有關於他的隻字片言,可以天夏的手段,要推斷出他大致的來歷也是可以的,而且他身爲求全之人,也有自己的傲氣,並不掩蓋自己原本並不親附天夏。
林廷執點點頭,又道:“道友有意附入天夏,那不談眼下,過去我天夏立下的種種規序,道友可是願意遵從麼?”
南丹道人毫不遲疑道:“貧道願意遵守天夏諸般規序。”他心中雖然並不完全贊同這些,但是願意融入進來,關鍵是現在也沒選擇了。
林廷執欣然道:“這般就好。”雖然天夏現在規矩與以往略有偏差,但大體上卻是相似的,對方顯露的態度顯是願意遵從的。
他一側身,道:“請道友隨林某來。”
南丹道人揖禮稱謝,便跟隨他上了車駕,待飛車入空,他有意道:“貧道求上法那時,上宸天曾與天夏爭鋒,未知而今可曾分出勝負了?”
林廷執道:“我與上宸天纏戰數百載,終在大玄歷三百九十年了結了此事,如今上宸天及諸派已是覆亡,餘下之人已然歸入了我天夏之內。”
南丹道人感嘆道:“原來此戰已分勝負也。”他覺得自己若是當時沒有選擇走上境之路,那等大戰,想必也是會被雙方逼着選站一邊的,那就不知結果會是如何了。
他問了幾句之後,便不再談論此事,而是道:“方纔與那曾玄尊說話之時,聽說天夏之玄法比以往更盛許多?”
林廷執道:“正是如此。”
南丹道人本來只是隨後一問,不過他聽到林廷執說了下一句,“玄廷廷執之中亦有幾位乃是玄法玄修”,他露出了訝異之色,不過也沒當一回事,當年扶持玄法,乃是天夏定下的策略,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他判斷應該是爲了扶持玄法,所以玄廷當是提攜了下方的玄法玄尊,說不定還用了什麼手段,這等人應該是沒什麼實權的。
作爲從神夏過來之人,雖然固守一些舊有的理念,對於天夏的一些做法並不認同,可他也不會去多說,他只管修自己的道就好,別人如何他也管不了。
林廷執等他問過一些問題,便道:“道友下來有何打算麼?”
南丹道人道:“貧道願在雲海潛修。”
他知曉天夏對於他們這些真修,是被允許在雲海潛修的。既不能用攙和事情,也還能享受上層好處,這算是如今最好的去處了。
林廷執搖頭道:“怕是不成。”
南丹道人有些詫異道:“哦?情勢不同了。”他多了一些謹慎,問道:“莫非是天夏不見容我等派外修士了?”
林廷執笑道:“這倒不是。不論出身如何,只要願意守我天夏規序,認同我天夏之道念,皆可算是我天夏之人,又豈會加以鄙棄?只是如今,我天夏面臨一方大敵,所有修道人都必須加入此中。”
他稍稍一頓,看向南丹道人才,道:“而道友之所以能夠歸來,也與這方大敵有所牽扯。”
南丹道人皺了皺眉,讓他潛修不生事可以,讓他兩不相幫也行,可是讓他去爲天夏效命。他卻是有些不情願的。
實際上就算上宸天讓他效命他也不願意。他一個求全修道人,站在哪一邊哪一邊分量就重,哪怕現在上宸天被覆滅了,可也沒有強行驅使他的道理。
他故作玩笑道:“貧道修爲也算上流,就不能通融一二麼?”
林廷執搖卻是認真道:“便是求全修道人,一樣要遵循天夏規序,我天夏上下俱都如此。不然規序勢必形同虛設矣。”
南丹道人心中有些不以爲然,哪有上境修士和底層修道人一樣的道理?他就是不喜歡這一點,所以以往纔不願太過靠近天夏,可他同樣不喜歡上宸天那等奴役底下修道人作派,認爲也有違逆修道人的本意。
可固然心下不喜,表面上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只語氣淡了幾分,道:“原來這般。”
林廷執一聽此言,就知其心中對這番安排有意見,本來他還待說一說有關於元夏的一些事機。這刻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他一路引着其人進入了虛空世域,將其安排在了此間一處懸空天嶼之中,並道:“道友且先在此屈就些許時日,過些天玄廷自會對道友有妥善安排。”
南丹道人本以爲自己大致會被引入內層,或者乾脆去往上層,可是沒想到,現在卻讓是他待在虛空世域之中。這等地界以往他從未有過聽聞,但無疑是邊緣之地,這是拿他當外投之人來對待了?
饒是他自認爲修爲精深,卻也是生出了一絲不悅。
林廷執這麼安排,也自是有道理的,除了南丹其人似不願爲天夏出力外,主要還是因爲這位的名字並未刻在清穹之舟上,那就算其人不反對天夏,肯定也不是什麼自己人,那麼當然不會給予足夠的信任。
雖說求全修道人,多一個很重要,但主要還需看其道念是不是和天夏相同,要是不同,修爲越高的,帶來的壞處反而越大。
南丹道人暫時也沒多說什麼,他感覺如今天夏與大爲不同,準備先隱忍下來,待弄清楚情由之後再做計較。
而另一邊,戴廷執則是尋到了曾駑道:“曾玄尊,你做了十載巡查,也立下過不少功,這一次既然你先遇見了這位南丹上尊,你們也算是有緣法的,下來便由你來招呼這一位,此事結束,積功足夠,你便可去內層了。”
曾駑大爲高興,並不是去內層本身,而是這件事代表着天夏對他有了更多的信任,在告退出來後,他興沖沖歸返居住,並將這件事第一時間告知了霓寶。
霓寶聽罷之後,又詳細問了他與那位南丹道人對話的每一個細節,最後提醒道:“郎君不要與那位上尊走得太近。”
曾駑一怔,隨後認真起來,道:“霓寶,你是認爲這人會對天夏不利麼?”
霓寶搖頭,道:“並非如此,雖然這位已至求全,可又不是上境大能,他又只是一個人,又能做什麼呢?妾身只是覺得,這位與林廷執見過,卻仍是被安排在虛空世域,這裡或有說道。
林廷執這人妾身見過,待人溫和有禮,看人也是很準,既然林廷執認爲這位有待觀察,那麼這樣的人暫時便不可深交,免得牽連了郎君。”
曾駑點點頭,道:“他對於霓寶的判斷向來是信服的。”他道:“不過霓寶,這件事是戴廷執安排我去做的,所以我只要遵守規序便好了,我也不怕其人如何,他若真有問題,那我反而要盯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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