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在域外待了兩日,與萬明道人商量妥當了一些事後,這才折返開陽學宮。
他雖同意武澤去往界隙,只是這件事並不急着辦,他還需要其人爲自己完成一些事情。
回到書房之中後,他自紫金袋中拿出一隻金屬匣子,擺案几上打了開來,裡面擺着數枚玉墜,一個個造型精巧,各不相同。
這是他那日提過一句之後,武澤在這兩日內打造的。
原來那些薄片雖然小巧,但是作用不明,除了真正相熟之人相托,並無會真正帶在身上,而且還要拿了回來才能分辨,太過麻煩。
可是這玉佩不同,帶在身上之後,若是附近有造物人出現,溫度會發生變化,還會發出輕輕顫動。
但是武澤也說了,之前之所以不用這門技藝,也並非他做不到,而是現在那些造物人很可能有辦法屏護此物,並且這東西也缺陷,若是一個正常人身上攜有造物,這東西都有可能作出反應。
不過這東西畢竟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能夠給他一個提醒。
他看了一下,盒子裡一共放着五枚玉佩,想了一想,拿下一枚放入袖中,見剩下四枚位置相對,整整齊齊擺在一處,這才點了點頭,蓋上了匣子。
這時他拿起報書看了看,短短几天時間,北方戰事並沒有出現什麼太多變化,於是將之放在一邊,先去頂層逗弄了一下妙丹君,而後轉去靜室打坐修持。
第二日,他先處理了一下學宮的事宜,過去午後,便就乘坐飛舟,往望州而來。
這一路之上,他見到鬥戰飛舟往來不絕,還時不時見到有修士遁光飛過,洲中戒備比上月更是嚴密了不少。
舟行兩日,進入瞭望州,在延臺學宮的泊臺之上降下,步出艙門之後,他就往魯老府上而來。
魯老自上回服下了張御贈送的藥物,還有按照張御傳授的呼吸法用功,又能如以前一般能夠站起來行走了,只是衰退的肌肉尚還無法一下復原,之前已是讓葉思蘭代替自己登門致謝,現在聽聞張御又至,十分高興,在役從攙扶下親自自裡迎了出來,並將他迎入了宅中,並以好茶相待。
在與張御聊過幾句後,聽聞他想觀覽一下延臺學宮的古物藏品,當即熱情言道:“延臺學宮古物擺在外面的那些只是尋常物件,張先生大可不必去看。
我學宮最大的珍藏實則另有存放之地,一般我除了我古物會的會員和學生,是不讓外人進去觀覽的,不過張先生幫了老朽如此大的忙,專學又是古代博物學,我可爲我先生做擔保,只是今天這時候有些晚了,明日我帶張先生前去一觀如何?”
張御點首道:“如此就勞煩魯老了。”
魯老見是時間已是日入時分,當即命人準備晚宴,好生款待了他一番,宴後又給他安排了一處妥帖居舍。
張御依其意在此休息一晚,到了第二日凌晨,待進過早食之後,魯老換了一身學宮衣冠,拄拐帶他往位於學宮正中的治星臺而來。
這座大臺高有百丈,周圍用青玉砌築,堅牢厚重,最早時候乃是一處軍事堡壘,據說連玄兵亦無法奈何,而且裡面儲有足夠萬人五年所需的食水,六十年前濁潮到來時,學宮師生就是早靠躲入此中才避過那一段時期。
張御跟隨魯老進入大臺內部之後,經過數道查驗,便往大臺地下而去,最後來到了一處高大寬敞的地廳之內,這裡敞道連廊,可謂如蟻巢一般四通八達,入目所見,俱是各類精美藏品。
魯老自豪介紹道:“自青陽上洲立洲以來,多數域外收繳來的珍品、上品,除了一些被兩府收去的,餘下的都是擺在這裡了。也是因爲我延臺學宮的藏品十分豐富,有些東西更是獨一無二,所以我學宮之人都被允許披上神袍玄甲。”
張御問道:“敢問魯老,兩府收走那些藏品作何用?”
魯老搖頭道:“好東西誰都想要,有一些東西造型精美,外觀華麗,被人所惦記也是免不了的。更有一有些古老物件具備神異力量,放在我們這裡着實不好處置,所以只好封入進兩府的庫藏之內了。”
張御心下微微一動,實際上若是這些東西具備神異,那理應交給玄府,因爲神異力量一直是由玄府負責對抗和處理的。
應該是之前玄府沒有履行此責,故是才讓兩府接替了過去。
不過看情況,兩府也沒能力處理這些東西,所以封藏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倒是可以發去公函讓把那些藏品轉移過來,重新交由玄府保存,即便做不到,他提出檢視那當也是沒有問題的。
而一般來說,具備神異力量的東西,裡面蘊藏源能的可能性當是更高,那說不定他從那裡還能得到一些收穫。
轉念之間,他跟隨魯老在這地下殿藏中游覽起來。
魯老知識淵博,每到一個熟悉的物件之前,必會站定詳細點評一番,將此物的來歷背景及諸多考證道與他知,不過這裡收藏實在太多,魯老興致勃勃帶了他走了大半天,也只是看了整個館藏的千分之一。
知識無價,若是放在平常時候,張御是十分願意這般繼續下去的。
可是現在情形不同,外面正在交戰,他需要儘快尋到源能,以提升實力,而若要照速度看下去,那幾年也未必能看完這些東西,所以他勸說魯老不必這般辛苦陪着,自己一個人觀覽便好,若是見到什麼不明之處,回來再來向他請教。
魯老也知自己體力不濟,本來還想讓葉思蘭相陪,不過也是被張御婉拒了,於是就爲了擬了一份保書,而後就回去休息了。
張御在他離開,便一人在此觀覽起來。
這一次事情就簡單多了,他直接放出心光感應,若是沒有感受到任何熱量,那麼就下一層去。
地下殿藏的結構結構是如旋流渦洞一般般逐漸向下深入的,越是藏在深處的藏品,價值便越高,多數都是上個紀元乃至於數個紀元之前的古物。
張御連下了三層之後都沒有什麼發現,到了第四層,他忽然有所察覺般往一處轉去,最後在一幅壁畫前停了下來,不過從那壁畫背後的岩石上看,這是一幅洞穴壁畫,而殿藏則是將整個洞穴都是原封不動的搬來了。
感受着那絲絲縷縷的熱流傳遞過來,他一直走到了近前,見壁畫上出現的一頭夭螈,而且描繪的是一個少見的正面。
可以見到,這頭夭螈正用兇狠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着前方,因爲這壁畫佔據了這裡整整一面牆壁,好似這東西隨時隨地能從裡面爬動出來。
這卻讓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前往東庭都護府時斬殺的那頭夭螈,不過壁畫之上所繪,從背景對比來看,其身軀盤踞在一個洲陸之上,若是這頭夭螈當真存在過,那絕然比一些異神還要強大。
就在這個時候,一羣青年男女說說笑笑從一條側廊裡轉了過來,並往他這裡走了過來,他們每一個人穿着延臺學宮的服飾,而手中都是拿着一面玉板,時不時會對照一下兩邊的古物,並在上面寫寫畫畫。
其中一個人這時一擡頭,看到張御背對着他們站在壁畫之前,立刻發出警惕的聲音,道:“誰在哪裡?”
這些學子也是一個個緊張起來,這裡不被允許外人隨意進來的,他們也未聽說今日除了他們一行人之外還有其他人到此。
張御轉過身來,道:“幾位不必驚慌,我隨魯老到此,在外有記述憑信可爲查證。”
先前說話那人見到他,怔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他慌忙一拱手,道:“我們不知道此事,真是抱歉了,還望沒有驚擾到尊駕。”
他身旁那些學子也是紛紛行禮致歉。
張御往所有人面上看有一眼,道:“無妨。”此時此刻,他分明感覺到那枚藏在袖中的玉佩發出一股溫熱,並且微微震顫起來。
這即是說,這羣學子之中,很可能有造物人存在,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個。
只是他需解決的是這件事背後的源頭,而不是某個造物人,所以他沒有多言,感受到這裡源能吸收的差不多了,再看了這些學子一眼後,他就繼續往下一層走去。
可他走後,這些學子還是久久站在那裡沒動靜,方纔他那一眼掃來,所有人都生出一股心驚膽戰之感,好像自己心底深處最隱秘的秘密都被一眼看透了,故是一時之間精神都有些恍惚,而其中一個名臉頰微胖的少女則是驚疑不定的看着他離去的方向。
張御沒有再去理會那些學子,他一路下行,在走到第八層的時候,就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熱流傳來。
他轉頭看去,這是一座展翅巨鷹的雕像,其體型龐大,佔據了此間半個大廳,用琥珀鑲嵌的鷹眸光芒閃爍,喙嘴鉤尖銳利彎曲,使其看去兇威凜凜,如同活物。
他思索了一下,這裡源能看去倒是充沛,不過自己若是站在此間,恐怕一整日無法吸納,那太耽誤時候,於是將封金之環取出,令其飄去鷹翅之上,自己則繼續往下行去。
而就在他走後不久,一個人影自上方走了下來,打量了四面之下,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封金之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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