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人正身坐在殿中,此時他身軀一震,雙目一下睜開,眼眸深處還猶自帶着一絲驚悸之色。
儘管元神破散,未能傷到他本人,可那一道明銳無匹的劍光卻依然深深烙印在了他心神之間。
他神情也有些難看,方纔根本沒發覺是怎麼回事,元神就被一擊破散了,不止如此,本可使得元神再度凝聚的神通也未能起到任何作用。
這是因爲“斬諸絕”力集一點,迅逾電光,又絕滅諸物,斬法斬神,他與喬悅青功行道行都是遠不及張御,自是被克壓到無力抵擋。
雖然他只要正身還在,元神就能再行凝聚,可依照方纔的情況看,就算再遣元神下去,恐怕也是同一下場。
而元神被破,也不是沒有任何損失的,故他與喬悅青交流了一下,一時也不敢妄動,乾脆躲在上方懸殿之中駕馭陣禁,以期阻礙。
不過此法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那一道清光衝來之時,每每有劍光一閃,前方禁制隨之就被斬破。而他們儘管不是去當面對敵,可因爲那劍光太過犀利深刻,彷彿下一瞬就躍跳殺來,這着實令二人心凜不已。
任殷平這邊,隨着他親手施力,不斷轉挪山門,躲避玄廷時時施加過來的壓力,最終將渡染在元都玄圖之上的紅砂全部驅逐出去,這才把注意力轉回。
此時他似是感應到了什麼,來到攀微臺邊沿,目注下方,就見那一道宏盛清光正朝着日殿這裡過來。
此時他有一種感覺,整個天地之間,似只剩下了自己與對方二人,這是力量強到了一定程度,進而排斥其他外物所產生的獨特感應。
王道人見他終於抽身出來了,也是鬆了一口氣,忙是傳聲道:師兄,這人厲害,我與喬師妹聯手也是阻擋不住。”
任殷平見到了張御氣機,對他實力有一個判斷,倒也不覺意外,道:“來人準備充分,而且功行也是遠勝你等,你們上前只會被其所制,這人交由我來對付了,王師弟,你與喬師妹替我看好瞻空師兄和那位韋廷執便就可以了。”
王道人吸了口氣,道:“是,師兄。”
喬悅青這時忽然出聲道:“師兄,瞻空師兄是怎麼一回事?”
任殷平道:“瞻空師兄無礙,喬師妹,爲兄所做一切都是爲了宗門,現在是解決外敵之際,我們先驅逐來人,再談此事。”
喬悅青性子較軟,這刻聽他這麼一說,也就不出聲了。
任殷平交代過後,不再遲疑,當下溝通了元都玄圖,而後引動其力,往張御身上一落,試圖把張御挪轉去某處,待困住之後而後再慢慢收拾。
然而這一挪之下,卻發現那清光之外有一道道道符閃爍起來,他竟然沒能將張御挪動,不自覺眼神一凝。
張御這個時候也是感到了一陣力量降落至身,不過這個時候,身上道衣閃爍了一下,便自將這力量克壓下去。
這件道衣不止是用來承載神通的,也同樣具備一定的力量,主要是在於定鎮之能。
因爲元都玄圖是能用於挪轉諸物的,假設進入此間的修道人定鎮不了自身,那麼身爲御主的任殷平就能隨意將人挪去任何一處,那根本無可能與此人照面,更不用說和這人進行鬥戰了。
不過有了這件道衣也並非萬事無憂,畢竟他是在他人鎮道之寶腹地之內,時間一長,就可能被找出破綻,故是察覺到此後,他又加快了幾分遁速。
隨着他身軀衝上,這裡雲層氣光一下變得堅厚沉重起來,彷彿一時之間都成了阻礙。
這是當然,哪怕他有瞻空道人許以的牌符在身,畢竟不是元都門人,對於這鎮派之寶來說,他就是外人,只如平常一般活動自是無事,可當功行催發到一定境地,產生了一定威脅,那自然會有排斥生出。
不過這些阻礙俱被他身上的心光排開,隨着霞光撞散,雲層洞開,那一道清光長虹轟然衝入了大日之中!
張御感覺自身之外震動了一下,好似撞破了一層隔膜,眼前景物驟變,這是一處呈現天圓之勢的界域,澄藍天空之下,籠罩着一處飛天懸山,而在這圓天之外,則是灼熱金火,熾烈流焰。
他凌空而立,望了過去,見高臺之上站着一名姿貌高揚的年輕道人,這人身周圍虛氣晃動,整體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看不出具體的法力高低,而此人毫無疑問就是韋廷執所說的那任殷平了。
這時他微微一擡頭,也是注意到了那飄行在上空,似是薄霧被撕開一角的元都大殿,借訓天道章與玄廷一陣交流,便知此處應該是那鎮道法器的正樞之所在。
任殷平見張御到來,他沒有出言斥責,以前與天夏之間尚可談,到了這一步,說這些已是沒有意義了。
張御也沒有與說話的打算,唯有以最快速度解決此事,方能削減這其中所可能產生的更多變數,他收回目光後,心中氣意一引,飛劍直接斬了過去,幾乎就在劍光出現的時候,已然斬至任殷平身前。
任殷平卻沒有半分閃躲的動作,那飛劍卻是直接從他身軀之中一穿而過,他平靜道:“無用之舉,在此鬥戰,我之神通受鎮道之寶護持,任爾手段再多又是如何。”
張御眸光微閃,他對元都派是做過了解的,其最厲害之處,就是在於轉挪萬空之法。
不止是鎮道法寶,元都修士自身神通也是如此,只是修煉此門功法之人條件太過苛刻,能練成正傳之人實在是少數,任殷平這一代,只有他和荀季、瞻空這兩位師兄方有此成就。
這本身功法神通已是不弱,現在又是利用了鎮道法寶,威能更增三分,外法神通上去都會被其挪去,根本到不到此人身上,任你神通威能再大也是無用。
不過既然來到這裡,他又怎會不做準備,手中拿出一枚寶珠,往下一擲,霎時珠光一碎,霎時照出一道光亮來,將整個日殿都是照亮。
任殷平皺眉道:“此是何物?”
張御道:“鎮元一氣珠。”
這寶珠是玄廷所賜,專以用來剋制這轉挪之術,寶珠祭煉的也很是巧妙,並不是去完全剋制對方的神通,只是對其氣機稍加遲滯。
可對於攻勢迅捷,特別是他這等擅長以飛劍攻襲的修士而言,攻勢可謂剎那即至,只要令對方不及在劍光到來前轉挪出去,那這神通就等若不存。
而就在他說話之際,那一道劍光自外繞回,再次朝此人斬去。
任殷平這次不得不做出躲避,他身影一化,倏然從原地消失不見,而他聲音則似從天外飄忽傳來,微帶冷意道:“好一個‘鎮元’。”他哪會聽不出,鎮元即鎮壓元都之意,這分明就是玄廷早有針對他們的意思。
張御倒不覺有什麼,元都本來獨闢一地,玄廷肩負着天夏子民,自然要有防備制約的手段,對元都完全信任纔是有問題。
他目光這時一轉,方纔任殷平雖是化去不見,但這只是一門玄妙遁術,能憑空飛快挪遁,卻遠不如方纔護持之法,而他劍上感應牢牢照定其人,一擊不中之後,隨後又折而向上,繼續追去。
在半空之中,那劍光一振,倏地分出三道,從不同方向包抄斬來。
任殷平在三道劍光壓迫之下,挪遁空間頓被不斷擠壓,他知躲避不去,索性不動,拿一個法訣,身上一團團虛氣浮動,自身外散開。
而三道劍光卻是驟然一合,化爲一道,往一處衝去,輕而易舉衝破了那虛氣遮擋,直接從他眉心之中一穿而過,他整個人頓時化爲團團虛氣散開。
這些虛氣去到外圍之後,忽然一個個都是變化成了他本人的目光,一時之間,十餘個任殷平出現在了日殿高空,目光齊齊落下,向張御凝視過來。
此是“萬象真覺”之術。此術以他真性爲定根,以鎮道之寶元都玄圖爲依託,分化照顯諸空,而後再將諸空之我轉挪出來,可以說,此刻在場每一個任殷平都是真實的,每一個都是具備他全盛之時的神通法力。
張御看到這一幕,眸光一閃,不難感到這所有任殷平都與原先那人一般無二,要他一氣對抗十多個任殷平,那是絕然不可能的。
不說其他,單說每一個任殷平同時施展神通道術,他就不可能抵擋得住。
也難怪此人敢於與天夏對抗,就此一招神通,其自身一人勢就不下於幽城了,這還只是執掌之寶受限情況下,要是瞻空道人的權柄也被其人奪去,還不知道會是如何。
不過他對此同樣也所準備,氣機一引,又一枚寶珠從袖中出來,自他背後升起,來到高空之上,向外一放,驟然有一道光芒射出,便見天穹之中,一個個袖袍飄揚的道人身影出現在了場中。
他卻是一氣將“藏神珠”中諸位廷執的元神投照之影給放了出來!
因是藏神珠存納神氣有限,諸廷執之照影存在時間不可能太長,故是一出現,一句話也未多言,就一個個化神光飛去,各自找上了一名任殷平作爲自己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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