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穹地陸,晦亂混沌之地,岑傳正身正在自己道場之內定坐。他此刻同樣也在追尋上等功果。
只是他因爲曾經被放逐出去之故,這三百多年來未得補益不說,還要與荒原上的異神神怪交手,能維持自身法力不墮已算不錯了,要說功行精進那是根本沒有多少。
若不是經歷了這麼一遭,以他當日廷執的身份,光只是依靠玄糧,也都足夠他修持到那等境地了。
但好在現在成了鎮守一方的玄首,他每月也有功俸可享,這才能重新拾起修行。
此刻他忽然有感,眼皮一擡,放開了道場門戶,就見一封金色符書飛了進來,他一看便知,這是鍾道人寄來的。
他看有一眼,符書化氣光散開,裡面內容霎時映照入心神之中。
這卻是鍾道人來書告訴他,東庭那裡的擴府已是差不多要完成了,並隱晦的告訴他,東庭那裡情形複雜,但同樣也有得是立功機會,再加上張御乃是廷執,下來很可能會先行一步。
而若是他要建立功業,並且重新回到廷上,那麼也需儘快抓緊時機了,畢竟如今空缺的廷執之位只有一個。
岑傳看罷之後,不覺一皺眉,他沉思片刻,便將一段意識傳去下界。
他此刻落座在昌閤府洲之內的分身,立時便就收到了消息。不過他知道,眼下的昌閤府洲,要想完成擴府,怎麼樣也還要一到兩年,要從這裡與東庭相爭,明顯是趕不上了,需要另外設法。
好在他已是有了一個主意,現在正在等待時機。
就在他收到書信的第二天,遠空有一道光華朝着昌閤府洲飛來,便見滿天微赤霞光罩來。
他自座上站了起來,隨即騰身上空,到了上方,便見一個年輕道人出現在了那裡,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師兄有禮。”
岑傳還有一禮,道:“師弟終是來了。”
梅道人道:“接到師兄的傳書後,小弟將底下弟子安排好後,這便趕了過來。”
岑傳着緊問道:“大師兄那裡可有什麼交代麼?”
梅道人道:“小弟把師兄的決定遞了上去,大師兄便於石板之上顯語,言一切交由師兄作主便可。”
岑傳稍稍放心,道:“如此便好。”
梅道人看了看他,道:“小弟也是見到師兄書信上所言了,似乎如今玄廷與以往很是不同?”
岑傳沉聲道:“書信之上有一些話我不便明言,而今玄廷之上,玄渾二道已然牢牢把持了中下層,我甚難舒張手腳,不過有師弟來幫我,這一回爲兄當能輕鬆不少了。”
梅道人訝道:“如今玄渾二道勢力這般大麼?”
岑傳道:“我也是未曾料想,僅僅是三百多年,就有這麼大的變化,其實玄渾二道還在其次,現如今還有一種物事名爲造物,其是從天夏原本的煉器之上衍生出來的,凡人憑得此助,便可獲得極大力量。
如今連元神照影層次的造物也已是出現了,而這僅僅只是兩百多年的變化,要是放任這東西演變下去,未來必對我輩造成威脅。”
梅道人聽到這裡,神情也是認真了起來。
岑傳沉聲道:“唯有真法纔是正道,若是任由世人轉去修習這些旁門左道,那天夏未來不知會變成如何模樣,師弟當記得大師兄所說之言,我們必須要守住這一關,絕不能妥協退讓。”
梅道人點點頭,道:“小弟未曾忘了,師兄要小弟如何做?”
岑傳道:“如今我要儘可能立功,以求歸回廷上,只是目前有幾個對手,其中最大的對手,乃是東庭府洲的那位張玄首,這人乃是一名玄修。
據我所知,這位纔是真正以玄章之法修煉上來的修士,並且現在還立造了訓天道章,所以我一定要搶在這位面前成就廷執,而壓制了此人,也就等於壓制了玄章之法。”
梅道人考慮了片刻,道:“那渾章修士呢?照師兄所言,渾章修士的勢力還遠遠大過玄法。”
岑傳沉聲道:“渾章修士如今勢力遠比玄章修士龐大,我如果不成爲廷執,那沒法和他們對抗,我需要更多的立功機會,需要足夠有分量的敵人。”
昌合面對無限廣原,那裡有紀元存活的異神和餘孽,但只是對付這些敵人還不夠,
梅道人道:“若說足夠有分量的敵人,那麼只有外層的幽城和上宸天,莫非外層又有異動了?”
岑傳點頭道:“我已收到消息,上宸天不久之後定會設法再度侵攻,那是便是你我師兄弟立功之機,但這裡要委屈一下師弟了。”
梅道人理解他的意思,岑傳需要他來幫忙對敵,且還需攬功於一身。他正色道:“師兄爲大義,小弟哪來什麼委屈?對了,這一次過來,大師兄令我帶來了一件法器。”
他從袖中取出了一枚泛着明光的長梭,此梭外觀如無暇美玉琢磨而成,內裡有一個模糊黑影來回遊走,時而緩慢,時而迅快。
岑傳驚訝道:“元明飛征梭?”他拿了過來,起手在上一撫,頓時信心陡增,道:“有此一寶,吾當可立於不敗之地。”隨後他又惋惜道:“可惜我功行不夠,無法將此寶威能全數使動出來。”
梅道人道:“大師兄之意,似是讓師兄藉此寶再增功行。”
岑傳想了想,卻搖了下頭。說實話,他功法要訣都不缺,現在還有玄糧補益,差得也只是積累罷了,在修行上無論是否有此物都是區別不大,不由心下思忖:“大師兄之舉或另有深意。”
他擡起頭,道:“師弟,你現在就拿我正清駐地的冊碟去往上層,我正身自會接應你,讓你重歸玄廷,而餘下事機我來處理。”
說話之間,他對着上層傳意而去,少頃,就有一團雲光漩流出現在了那裡。梅道人點了下頭,對他打一個稽首,就縱光往上空去。
而此刻上層,張御在交代過明周道人後,就回了守正宮中等候消息,同時他也在思索功行上之事。
作爲玄法開道之祖,他獲取了上等功果,這就意味着後來人若循此道,也一樣能踏上此境。
不過雖然他立造了元虛之印,但元虛之印實際上是有多個章印融匯而成的,若將之分開,後來人行此道,那是需要通過一套有序章法來完成的。
若是根基厚實之人,還可以自己在此基礎之上加以調整改換,從而變成更爲適合自身的道路。
只是他並沒有直接將此印渡入到了訓天道章之上。
首先他是守正,需得保持自身功行層次不被他人知曉,更別說現在還有外層修士威脅在外。
而其次,就算他將此印渡入道章之中,在他之後無人以純粹玄法成就,也沒人能夠修成這等法門,拿了出來也等若無用。
這時他又思索起另一件事來,除了玄章修士之外,這裡還有渾章修士。
渾章修道人與玄章修士不同,他們沾染了太多大混沌,可哪怕僅只是沾染了一點,都往駐氣寄虛之時,都有很大可能把神氣寄託到大混沌之中,那就可能出現不可測的變數。
他感覺這裡是一個極爲關鍵的地方,修道人若是成功守住心神,說不定反而可能就此擺脫對大混沌的依賴,從被動之勢轉爲主動之勢。
實際上,那些先行一步的渾章修士若是肯分享自身所得,那卻是更好一些。可問題是,現在除了晁煥,戴恭瀚等渾章玄尊之外,還沒有其他渾章修士將意念駐入訓天道章之中,更不用提立下章印了。
且照他推斷,這等修道人就算駐意進來,這等情況恐怕也不會發生。
因爲如今絕大多數上層渾章修士就是真修出生,還是保持着師徒傳承之法,或許在其等看來,可以順手點撥一些後輩,但將自身之所得平白分享給他人,這是沒有道理的。
他思索下來,這條路唯有靠他來尋了,而這同樣也是貫徹他的道念,而道念越純,與他修道也越有好處。
只是他若要解決此事,還需要有一個能夠克壓大混沌侵染的章印,這就需要他對於此道有着更進一步的深刻理解了,這不是眼前能做到的,只能容待以後來解決了。
僅是一天之後,明周道人來至守正宮中,稽首道:“守正,廷上已有定計,會令武廷執去往東庭,與幾位玄尊一同佈置禁陣。”
張御思忖道:“是武廷執麼……”
要說玄廷之上最爲擅長陣法那幾位,武廷執和陳廷執無疑是名列其中,從風評上來看,可能陳廷執還要略微高明一些。
不過他能理解爲何派遣武廷執到此,東庭玄正崔嶽乃是陳廷執的弟子,所以這裡需有迴避,故由武廷執來做此事最爲合適。
他道:“那這一回便勞煩武廷執了。”
明周道人道:“守正若無異議,那明周這便回去覆命了。”
張御微微點頭。
待明周道人走後,他再是察觀了一下東庭,發現那等侵迫感應仍在,不過依舊維持着之前的模樣,沒有太過高漲,這說明對方此刻也沒有上來就攻擊東庭的意思。
這是一個好消息。意識着他還有時間來準備。
上宸天那裡,金郅行也許久不曾傳遞消息過了,現在情形一片空白,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動手。
而與敵交手,最忌諱的就是兩面開戰,要是有遠古神明在上宸天攻來時作反,這對他和對東庭都是十分不利的,故是他有意先將這裡的麻煩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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