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樣的事狄阿鳥也想反擊一回。但他的反擊不能瞄準秦理得從楊乾金開始楊乾金也肯定不是清清白白的浪裡白條但關鍵是別人還真是不能在一時之間蒐羅出足以整倒楊乾金的證據來。呂經不看好狄阿鳥要他趕快離開這個是非圈回家蓋幾間房免得到時民夫定下來開始修橋家裡的事還催着。
朝廷在武縣增設一鄉只計劃安置四百戶水磨山百姓預計湊集四圍百姓將有五百多戶但施行起來卻困難。誰肯住進周圍都是一個姓的村落裡受人排擠?!他們都不願意打散到其餘各鄉填補戶室。
呂經做了好些工作眼看行不通最後不得不向請示朝廷。秦綱那兒也沒有下文事情現在還在懸着。狄阿鳥一直不肯回去就是怕秦綱覺得他在背後使勁兒想想也有些天了連自己家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而今縣長大人下了逐客令連忙帶着謝先令他們渡過支江光明正大地回家裡看一看。
過了支水行二、三十里大致沿着一條河流往下走山石漸漸顯得突兀。路邊有很多的天然板栗樹源、樑上披着植被趟開卻帶着礫時而傾頹了不定的矮房。幾人從這些樑下打馬趕路總能瞥到在樑上搖曳的草花感覺到它們就掛在頭上顫巍巍地動。
狄阿鳥突然間一擡頭竟然看到一座白頂的山脈魂魄悸動不由半晌。博大鹿早知道這兒有一座頂片白雪的山脈眼睛仍然溼潤起來指了一指唸叨說“這是長生天的旨意!”狄阿鳥知道博大鹿是覺得這兒有雪山是長生天在指引大夥安家忍不住告訴說“山高積冰雪。”繼而補充“適合長生天安家。”
謝先令臉上用眼睛觀察着狄阿鳥。
有點捺不住勁兒說“那兒是白山……”
狄阿鳥發覺他臉上掛了異色笑道“老謝是不是有話要說?!”
謝先令說“主公說呢?!”狄阿鳥沒想到他反過來讓自己說大爲奇怪地問“說什麼?!”謝先令有點兒志得意滿說“咱們走的這條路是條古道是從長月到倉東最近的棧路——”狄阿鳥大吃一驚迫不及待地問“國王要開這條棧道?!”謝先令搖了搖頭說“此路廢棄多年行程最近卻也最爲險峻花費大還滿足不了需求。朝廷不會考慮!”
狄阿鳥關切地問“那還能不能走?!”
謝先令說“我哪裡知道?!”
狄阿鳥翹頭望着說“能走就好了。守着這條最近的路來往生財方便。”
謝先令擊掌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他們放慢馬速說話再走半晌眼前出現一處四通八達地河谷地。
這兒就是朝廷新設的西撅鄉。
弟兄們也都忙着安家很是忙碌。
狄阿鳥想起史文清的忠言。沒有先顧家四處走到天黑方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他的家址是牛六斤挑的卻安在鄉鎮南面好幾裡的谷峪晚上黑也看不到四周的景象走走停停看到亮着好幾個火堆老遠晃動着人影接近了才知道那兒就是自己家只見好些個兄弟袒露着上身。滾着亮堂堂的油汗趁着夜晚涼快不停地拉土上來、敲着石活着漿。
他感到心頭一陣發熱連忙來到跟前。大聲問“自己家忙完了麼?!”
大夥哼着氣兒說“我們不急!”
狄阿鳥還以爲是誰拉來的想想自己以後不再是司長官要收買人心連忙責怪拉他們來的人大聲說“博大鹿。快去殺些羊。”大夥還哼哼着客氣狄阿鳥已經不由分說攏了人。讓他們都歇着。
女人站在外圈看着。孩子們來接阿瓜和周冀。高德福也上到跟前看阿狗不在。大急一氣。狄阿鳥倒要反過來安慰他安慰了好幾句發覺不見扈洛兒連忙問“扈洛兒老人呢?!”衆人都沒有吭聲。
翻冰豹子也低着頭金色地馬尾巴豎着像一條捧臉的松鼠。還是博大路不忌言淡淡說道“戰死了!”
扈洛兒來到包攬大小家事忠心耿耿兢兢業業已經成了自己家中地一員狄阿鳥突然之間感到一陣難言的悲傷。大夥擔心地看着只見他極力抑制地繃緊嘴巴擠皺眉頭悠長地“嗯”呼了一聲用力揮斷衆多的視線。
溝樑上下都是嗖嗖飛竄的疾箭被吸去的戰士和戰馬撲通得天地發暗撞擊到大地上的有官兵也有自己兄弟地血肉那時誰也沒有和扈洛兒照面之後他也沒有回來!他活着肯定能回來衆人相信他戰死因爲那是個筋骨日衰的老韃子老得像鵪。狄阿鳥放低手指看向大夥心裡不安說“我心裡很難受想問一問大夥我們有了田宅土地最不能忘了的人是誰?!”
弟兄們連忙回答“不能忘了司長官大人!”
狄阿鳥完全沒有想到。他覺得是自己把兄弟們送到絕望的境地裡的或間接或直接面臨這樣一致的回答面前真是有點兒不知所措只好訓斥“胡說八道。”繼而掩飾着激動更正說“田宅功祿都是咱那些個戰死的弟兄們用血肉換回來的。他們屍骨未寒……我們我們——”
他本來要說“他們連屍骨都沒有留下”不知怎麼回事硬是說成煽動人心的“屍骨未寒”想到自己已經偏離話題只好順着往下說“我們怎麼能忙着高興忙着蓋房子?!”這麼一說讓他想到了什麼他請求說“我們先給他們蓋祠吧!”
弟兄們轟然應諾。
狄阿鳥耐心地想了一想說“賈道士他還活着?!咱讓他帶着人安排場式做完了讓他到廟裡當廟祝……”
淳樸的兄弟們紛紛提醒“你讓他還俗爲他娶了妻——”
狄阿鳥當然知道大怒說“誰說廟祝不能娶妻生子地?!朝廷有太祝。照樣娶妻生子?!他們的太祝能娶妻生子我們的廟祝也能娶妻生子!”他攆兄弟們說“你們先回去睡覺。明天我和賈道士一起去選址選完加勁兒蓋廟。”
弟兄走完謝先令咀嚼回味連連稱善說“民使之禮。”
狄阿鳥沒有想到什麼禮不禮他只是覺得這種每年一次、兩次的祭祀能讓大夥永遠記住自己是一個水磨山人他此時感到很疲憊很軟弱。只是覺得很困話也不多說。回到自家搭起來的帳篷裡躺下。
他這麼多天來躺在自己家地帳篷裡第一次感到從頭到家被剔了筋一樣酥軟倒頭靜了一靜還沒有來得及沉入夢鄉就感到有人搖動自己的胳膊。擡起頭就看到一雙哀思的眼睛他以爲自己面前的是阿狗的母親恍恍眼卻不是而是段含章。
段含章的這一種目光像是深深地悲愴扯了胳膊問“你把咱們地一切都給了他們?!再也沒有兵可以帶?!像一條瞎了眼、瘸了腿的狼在風裡飄蕩?!”
她地語氣沒有作任何加重卻仍然把人敲疼狄阿鳥挪開她地手掌。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就那樣地看着說“這有什麼?!”
段含章臉色蒼白起來慢吞吞地說“你說這沒有什麼?!”
她驚驚地一怔問“這是巴特爾所爲麼?!”
狄阿鳥的頭腦一下麻了下去。想想自己在戰爭地浪尖上起起落落傷口新添換來以勝求降卻每次去見國王之前都要在內心和衆人訣別一番所遇到的事情比一團纏亂的羊毛線還要複雜。最後費盡心力保存了兄弟們。自己也暫時活了下來握着一個巨大的選擇。她卻只在遠遠看着就不負責任地譴責自己不不算是譴責而是痛恨和鄙視問自己“這是巴特爾所爲麼?!”
段含章督促說“你說話呀。”
狄阿鳥只好沒好氣地說“你不是我的女人。我立刻殺了你。
段含章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狄阿鳥以爲她害怕覺得自己說這樣的話太過分把視線移往她地腹部。
段含章挺起柔軟高聳的胸脯完全用勇氣將它們鼓足大聲說“殺死自己的女人並能在自己的女人的注視下拔出刀子的男人都是巴特爾。我的血早就屬於你的了。你肯它澆淬自己的兵刃我一眨不眨地看着用不滅的靈魂永遠注視着你地疆場。”
狄阿鳥感到一種荒唐雖然他也聽說過這一種說法只是說了一句“你有病。”
他仰天躺好斜撇過去發覺段含章跪直在自己面前臉上飛出一道懨紅更是認爲她神志有問題猛地坐起來嚷道“得給你請個薩滿。”
段含章分辯說“我沒有病。”
狄阿鳥有點兒無奈安慰一句“你爲什麼擔心我沒有兵?!”爬起來就往外走。
柳馨荷和謝小桃正在烹孩子們抓來的小魚連忙喊他去吃。
他捏了一條塞進嘴裡掃了一眼往柳馨荷和謝小桃身上掃一眼見她們一臉是汗衣襟鬆了許多露出成段的肌膚頓時蠢蠢欲動。
他突然痛恨自己摟女人摟慣了幾天不知肉味見誰都起色心連忙掩飾地回頭往帳篷裡尋覓那位瘋狂得把自己逼走的女人摳着蚊蟲在臉上盯的疙瘩嘆了一口氣。
柳馨荷一邊問他好不好吃一邊說“芳兒那丫頭年齡不小了我早就想讓你給她瞅個婆家可前回她去你營裡回來說你那有個姓楊地後生怪可憐的我琢磨着她看上了人家不如你請那後生來咱家。”
狄阿鳥一口回絕說“人家已經娶親了!”
柳馨荷“噢”了一聲說“我早把芳兒當自己的親姐妹要是她真看上那後生你就想個法子你就不能撮合、撮合?芳兒是咱們家的人嫁過去還不能做他家大婦?!”
狄阿鳥覺得柳馨荷不會無的放矢周芳兒是真看上人家了頭疼地說“人家娶了妻我讓他休掉不成?!嫁過去只能做小。”
柳馨荷責怪說“你怎麼那麼死心眼呢。再怎麼說咱家待他也不薄?”
狄阿鳥說“難道我到跟前就跟人家說我對你有恩你娶我家丫環?”
柳馨荷不耐煩地“哎呀”一聲說“你好好看看咱家芳兒不說閉月羞花總比那些鄉下婦俊俏你怎麼知道他就沒有意思呢?!你改天見了他問一問嘛。”
謝小桃也幫腔說“說成了。那姓楊的是咱家地婿以後不對咱更貼心?!”
狄阿鳥仍然搖頭。
柳馨荷把手裡地筷子丟給謝小桃借了周老夫人叨教“話是老太太說的說給芳兒找個她看得上地。”
狄阿鳥沒法只好說“芳兒願意做了小我纔好開口。”
柳馨荷滿了意笑道“這事也還不急你心裡有了數就好。”
狄阿鳥不願意和她糾纏這些只好面帶無奈之色泱泱地回去睡覺也好在第二天早起。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帶着賈道士上山在周圍勘測風水地。賈道士東登西看幾經選擇最後選在一筷山徑筒臺就在那兒爲陣亡將士修廟。他滿心滿意地修了幾天廟眼看着小廟從無到有漸成規模。
這時周圍郡縣就開始發丁修橋了要冒着天熱先一步恢復便橋迎接棧道的開鑿。
縣裡的人親自騎馬來到帶了狄阿鳥和幾十來個民夫一起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