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聽見秦寰如此呵斥,又見到越蒼穹站在那裡一幅低眉順眼,卻又暗中憤憤不平的樣子,就知道方纔惹事是誰了。
於是顯身出來,拱手朝秦寰笑道:“秦寰王,這是生得什麼氣?何苦爲一個小的發火,方纔我那幾個不成氣屬下跑了回去,說是上面發生了什麼變故,暗想着不知秦寰王可有什麼損礙,忙上來看個究竟,幸虧沒事總算是放心。”
那分身秦寰,衝來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鄭判官有心了,也沒什麼,就是我這個手下,做個小小的無常不知死活,方纔不過有幾個傢伙鬧事,他就大動干戈,連隔壁過來幫忙的也給下了殺手,我正要重重責罰於他。鄭判官來得好,你那幾個手下傷得如何?”
鄭判官擺手強裝大方:“不礙事,都是些不禁磨練的傢伙一點兒小傷就使勁喊冤,秦寰王千萬別放在心上,這事不如就讓他過去了,千萬不要再驚動其他殿的大人了?”
越蒼穹自然看得出他這話裡賣乖的意思,於是操控分身又道:“鄭判官有心了,我正爲這事發愁呢,我和上面那傢伙關係不恰,他正要找機會尋我麻煩,不如鄭判官把我這手下帶回去,儘管發落,我想鄭兄你會給我個滿意的答案,而我也好去應付秦廣王那邊。”
鄭判官聞言一喜,心中正想着今個是不是討不着便宜了,這個秦寰就把鬧事的主動送過來了,不過表面上還是推辭一番。
兩人假惺惺互相讓了一番,最後還是鄭判官打破僵局說道:“這事我也就不推辭了,秦寰王儘管放心我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案,讓咱們雙方都不落了面子。”
然後朝木然的越蒼穹一擺手,示意他跟自己回去他那層地獄,假秦寰做戲全套,朝越蒼穹一瞪眼:“做什麼,還不快去?”
越蒼穹彷彿不敢抗命一般,跟着鄭判官便走進了入口處的結界,他此刻故意裝出順從的模樣,就是要看看這地獄進出口的奧妙。
只見那鄭判官進入結界之後,身體就呈現某種特殊的變化,似乎是因爲處於遊魂的狀態,得意適應不同的時空之中的改變。
這越發讓越蒼穹肯定,不同層的地獄之間,是有着特殊的時空規則的,於是立刻改變自身的形態,以適應第三層鐵樹地獄裡的狀態。
鄭判官很快就發覺了越蒼穹身上的變化,但他未有感到詫異,只是冷笑:“怎麼樣,我這鐵樹地獄和你們那剪刀地獄大有不同吧?告訴你,別看你在秦寰的地頭囂張,到了我這裡就不由得你做主了。方纔對我手下都做了些什麼,等會兒老老實實,原原本本地給我交代,否則本判官手下可不容情。”
越蒼穹見他翻臉如此之快,忍不住說道:“怎麼,這麼快就變臉了,方纔在秦寰面前你可不是這麼個態度。”
“大膽!”鄭判官把臉一沉,吼道,“秦寰這兩個字,也是你能隨便提的?看你口舌這麼招搖,等會兒先把你吊在鐵樹上好生受一下苦。”
越蒼穹聞言也不和他計較,這個時候且先忍你,等到老子出手時就你叫哭爹喊娘,後悔當初做了這個判官。
鄭判官見他不言語了,以爲是被自己氣勢所迫,臉上不由流露出幾分小人得志的樣子,這時兩人已經進入第三層鐵樹地獄的空間,面前的景象卻又完全不同。
只見前方遍佈大片怪樹,上面無不閃着亮光,顯露出冰冷堅硬的利刀,不少的遊魂被吊於樹上,鬼哭狼嚎,顯然在遭受極大的折磨。
隨即便有無常小鬼圍了上來,向鄭判官詢問事情如何了,等看到身後的越蒼穹,有的便問:“這就是鬧事的傢伙嗎?大人讓我們把他綁到樹上去,也好好受下折磨。”
鄭判官道:“不忙,方纔出事的無常呢,都給我招過來,看看是不是這傢伙,莫要那秦寰隨便塞個人糊弄於我。”
當即便有幾個無常被其他小鬼退了出來,這幾人方纔被越蒼穹所制,此刻已是昏昏噩噩,意識不清,即使被拉了出來,面對着鄭判官也是說不上話來。
幸虧鄭判官有些手段,讓這幾個無常去看身後的越蒼穹,僅從其反應上來判斷是否要對了人,本來越蒼穹大可施展手段,讓他們完全認不出自己,但是此刻卻要讓鄭判官不疑有他,就刺激了那幾個無常一番。
結果幾個傢伙,被越蒼穹暗中使得手段,嚇得抱頭嚎哭,連鄭判官都拉不住,一怒之下,揮動手中鐵筆,憑空變出一株鐵樹,把幾個無常困在樹上,方纔不再折騰。
這一下卻把身旁的小鬼嚇得不輕,一個個誠惶誠恐,生怕自己也惹禍上身,遭受同樣的懲罰,而鄭判官就回頭望着越蒼穹,怪道:“你這廝到底是何人?竟然把我的手下整成如此模樣?不過看來秦寰倒是沒有騙我,把正主交了過來,只是你們這葫蘆裡卻又賣得什麼藥?”
原來自從諸葛洞天一行人來到地府之後,地獄裡的形勢就完全變了樣,十殿閻羅有一大半爲其控制,剩下的不是被貶,就是受了算計,鄭判官見風使舵,一早投靠了對方這才保住鐵樹地獄裡的地位,卻只怕這些人還另有企圖。
越蒼穹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不肯多說:“大人把我交給你,我也無話可說,但說我家大人有什麼企圖,可真是笑話。你要罰就罰,無須找什麼說辭!”
鄭判官爲人心胸狹窄,難免多了幾個心眼,聽他說得如此傲氣,開始懷疑眼前的越蒼穹是秦寰安插過來的奸細,於是不由升起了拷問的心思,當即說道:“你無須口硬,等見識了我這鐵樹地獄的刑罰,保管你後悔沒有開口求饒,看到我那幾個屬下還有那些人了嗎?但凡被吊上去的,無不後悔撞在了我手,那簡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就準備受刑吧。”
突然把手裡的判官筆一揮,一株鐵樹卻從越蒼穹身下拔地而起,立時便有堅硬的枝條將他捆了個結實,直接綁在樹上,然後從樹身之上,冒出無數的利刀,刺向越蒼穹的身體。
試想越蒼穹的肉身是何等強橫,些許利刀鐵樹如何奈何得了他,受在身上簡直就跟撓癢癢似的,越蒼穹只是做出一副強忍疼痛的模樣,連滿頭的大汗都給逼了出來,卻讓那鄭判官不疑有他。
鄭判官見他居然能強忍住不去求饒,卻也不由刮目相看,心說這小子有點兒本事,能受得了我鐵樹利刃的折磨,看來果然不是尋常人。
隨即冷哼一聲說道:“你小子裝硬漢,不肯求饒是吧,就讓你見識一下本判官的厲害。”只見他掌中判官筆,轉動起來,隱隱自筆尖盪出一層光華,越蒼穹身下的鐵樹便是一動。
立時就覺得整株鐵樹不自覺轉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上面的利刃似乎也變得更加鋒利,隨着鐵樹的轉動,不停地颳着越蒼穹身上每一寸肌膚。
換做尋常的遊魂,早已忍受不了,也就此刻受難的是越蒼穹,鐵樹一動他就感知到對方判官筆上要生出的變化,暗道若非我還差些時候才能把握這鐵樹地獄裡的奧妙,早就秒殺了你這廝。
當即心念一動,施展神通把所受的創傷全然轉移到那些正在受罰的遊魂身上,自己卻哈哈大笑道:“不夠痛快,再來再來!”
這下可把鄭判官氣惱了,話說這廝莫不是來消遣自己的,怎麼加重了手段還是安然無恙,一怒之下把自己壓箱底的能爲也施展了出來。
隨即卻見鐵樹之上隱隱變了顏色,似乎盪出一團紫氣,上面的利刃竟被其附加某種特殊的毒物,不管你身體如何的特殊,只要遇上這種毒物,定要叫你身如蟻咬難以忍受。
原本這一招,是用來對付那些生前有過道行,尋常的責罰不起作用的強橫武魂,今日鄭判官破例對越蒼穹用上,等於是犯了地府的戒條,不過鄭判官此時出氣要緊,哪還管他犯不犯規?
他這邊一施狠招,越蒼穹那裡就及時察覺了,心說給你幾分顏色你還就想開染坊,當我越蒼穹真是好欺負的嗎?
突然施展神通,將散去的神識收攏回來,對這鐵樹地獄的探尋已然完成,此刻再也不用遮掩,一道神念壓迫過去,將鄭判官方纔施展的招數全然返還了回去。
在場的衆小鬼原本見到他們家大人使了絕招,那叫一個興奮,一個個卯足了勁正要等越蒼穹承受不住時,大聲喊好,哪知困住越蒼穹的鐵樹突然無端消失,隨即鄭判官身下無端冒出一株鐵樹,將他自己給吊了上去,諸般殺招盡皆施展,無數的利刃連轉轉動。
最要命的還是,那鐵樹之上蕩起的層層紫氣,分明是他拿手對付犯人的毒物,如今被沾染到利刃之上,層層剝削全被施展到鄭判官自己身上,那般鬼哭狼嚎,聲嘶力竭,真是生平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