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對於現在每一秒都很重要的玄辰雨來說,在牀上躺着的兩天讓他苦不堪言。雖然知道若是身子不想留下病根,這兩天必須老老實實呆着,不能劇烈的活動,但不想錯失這次機會再等上十二年的他還是覺得這兩天宛若兩個世紀那麼漫長。
好在有姜夢藍每天都在他牀邊陪着他說說話,談一下在白狐一族內見到的新鮮事物,多少讓玄辰雨好過了一些。否則在這個時候躺在這個雖然乾爽但卻不見陽光的山洞裡這麼長時間,玄辰雨會感覺自己能急瘋了。
同時讓他着急的不僅有時間這個問題,還有狐香在那天最後所說的話。讓他也爲未來能否從封印冥府之界到人世的通道宮殿內順利的取出翳影枝而充滿擔憂,臨來時滿滿的信心現在卻感覺並不是那麼有底氣了。
狐香其實也並沒說什麼,只是說她們白狐一族的祖先在宮殿內留下了一隻靠吸食陰氣生存能力很詭異的異獸。具體那隻異獸是什麼樣子,什麼能力,狐香也並不知道,因爲她長這麼大也只是去過宮殿內兩次而已。至於見到那隻異獸,也不過是幾年前的事情,而見到的也僅僅是那隻守護異獸的影子,甚至連真身都沒看到過。
玄辰雨看的出狐香在說起那隻異獸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恐怕是當初她見到那隻異獸所見到的場景讓她都感到震撼或者說恐懼。能讓這隻僅憑一聲咆哮就讓自己和姜夢藍動彈不得的大狐狸都害怕的東西,豈不是能輕易的捏死自己?
看到玄辰雨和姜夢藍因爲自己的話而流露出擔憂的神色,狐香索性就把自己兩次去宮殿的事情說了一下,讓他們也算有點準備。
當初第一次去的時候狐香還是和狐玉在其族長母親的帶領下去的,猶記得那時候是兩人年紀並不是很大,那次也不能算真正的進入過宮殿。確切的說是狐香的母親帶着她和狐玉在宮殿入口處就停住了,而後母親告訴她們,這就是她們白狐一族時代要看守保護的絕密之地,任何人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都不能進去。不僅僅是爲了遵從族令,更是爲了防止時間陰陽失衡而導致人世的滅頂之災。
其實狐香還有一些事情沒告訴玄辰雨兩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母親一直是對着狐玉說的,似乎自己只是爲了作爲一個必要的程序而帶入進去參觀一下而已。在那時候狐玉就表現出了對法術的極高天分,也不怪母親早早的就把她定爲了下一任的繼承人。只是天意弄人,本該是最完美的一個族長人選,卻因爲一個人類而辜負了母親十幾年的期望。
玄辰雨和姜夢藍對視一眼,姜夢藍輕聲對狐香說道:“姨媽,那麼第二次呢?”
狐香輕輕的‘啊’了一聲,擡頭看了兩人一眼道:“不好意思,我剛纔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有些走神了。”說着輕輕撫了撫額頭,今天自己怎麼了?自從看到玉兒的女兒後本來以爲自己已經徹底忘掉她的一切,忘掉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妹妹的事竟然全都不由自主的涌了上來。在當初玉兒跟着姜林離開崑崙山後母親就下令讓族內所有人都不要再提起她,所以自己也就逐漸的麻木自己,讓自己忘記她。看來時間並不是萬能的良藥,有些記憶也許你認爲你忘了,實際上只是被藏到了連自己都未曾發覺的角落,只差那把小小的鑰匙,就可以讓遙遠到目不可及的記憶瞬間回來。
把那些雜念從腦中甩去,狐香略微停頓一下才繼續說道:“第二次,就是在幾年之前,我剛剛被母親指定爲族長的時候了。”
按照白狐一族的規定,在老族長覺得自己大限將到,而指定了下一任新族長的時候,就要帶下一任的準族長去宮殿內部,去認識或者說讓裡面的那隻守護異獸來認識準族長。白狐一族世世代代都是這麼過來的,所以狐香也不例外。在母親的帶領下,她跨國了數年前和狐玉一起站立過的宮殿門口,正式進入到裡面。
宮殿的內部結構狐香並未細說,用她的話講,那座宮殿就像是一塊用美玉雕刻出來的巨大牢籠,讓走進去裡的人能在覺得自己渺小的同時會從心底生出一種自動送進貓嘴裡的小老鼠的感覺。也就是在這種感覺之下,狐香見到了母親口中所說的異獸——要是看到影子也能被稱作見過的話。
沒錯,當初跟在母親身後大氣都不敢喘的狐香看到的只是一片在宮殿中心趴着的影子,看輪廓根本看不清像什麼動物,而她們去的時候那個‘東西’似乎還在呼呼大睡的樣子。
狐香母親併爲叫醒它,只是像自言自語一樣說了很多話,大體意思無非就是狐香是下一任的族長人選,以後就要讓她來繼續保護宮殿不受傷害。希望看守神獸大人你以後能夠認識她,在白狐一族有難的時候出手云云。
母親的話絮絮叨叨宛若人類老太婆一樣說了很多,狐香當時併爲仔細聽多少,因爲當時她只是面對着那團趴在那裡的黑影就感覺被一股無形的氣息壓抑的喘不過起來了。直到最後她任憑母親從她的食指上用銀針扎出一滴血珠,彈向那團黑影的時候,手上的刺痛感才讓她重新清醒起來。
但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狐香就感覺整座崑崙山都要壓向自己一樣,宮殿中央的那團黑影慢慢的擡起頭部,睜開了眼睛。只是不過兩三秒鐘,那條只是微微開了一道縫的巨大暗紅色眼睛掃了一眼狐香後抽了抽鼻子,把那滴狐香母親甩向它鼻尖的血珠吸入了身體裡。隨後那團黑影的眼睛重新閉合,發出了一聲像是小貓打呼嚕的聲音,不再理會兩人。
雖然那團看起來比狐香本體還要大上一倍的黑影發出那種聲音讓人感覺很彆扭,但是狐香當初確是怎麼都笑不出來的。也就是那麼一瞬間,在那團黑影的眼睛掃向狐香的時候,她有種身體裡的魂魄都要受不住身體的束縛而要飛出去的感覺。心中驚訝不已的她跟隨母親出來後,才發覺母親也是長長舒了口氣,看來自己感受到的並不是錯覺,而是的的確確真實存在的。
宮殿裡面,被人放置了一隻看守冥府之界到人間通道的異獸,在白狐一族再次看守了千萬年後,那隻異獸還存在,並且還能活動。狐香當初修爲雖然沒現在這麼厲害,但是額看出那團趴在宮殿裡面的黑影明顯只是那隻異獸的虛影而已,若是那隻異獸的本體出來,甚至現在的狐香都不敢想象那是怎樣的存在。
說到這狐香輕舒一口氣,似乎即使回憶起當時的情況都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感到壓抑。狐香對玄辰雨說道:“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我們組內女子居多,男子很少。時代居住在這裡,受到地下宮殿裡面散發的陰氣影響,讓我們一族的人都多少帶了些陰氣,所以陰盛陽衰,新生兒大多都是女孩子。即使我們一族的人在宮殿與岩石的層層阻隔之下都有這麼大的影響,那隻直接住在裡面的異獸竟然一點不受陰寒之氣的影響,可見它的實力,不是我們所能望向其背的。”
玄辰雨低吟一下,擡頭問道:“您不是說您的母親曾經從宮殿裡面拿出過一點翳影枝麼,那麼肯定有辦法吧?”
狐香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只能很遺憾的告訴你,即使是我,甚至是我母親,都不能從異獸的身後拿走一點點翳影枝。母親的那隻翳影枝,其實是異獸含在嘴裡用來玩耍的,被它不小心丟出宮外就不再理會,最後才被母親發現的。而且那麼一點點的翳影枝,根本不能完全把一個活人的氣息屏蔽住,想進入冥府之界,完全不可能!”
“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麼?”玄辰雨快絕望了,若真是和狐香所說,自己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本來在大霧中迷失了方向,猛然發現有一條道路在不遠處。順着那條路走了許久之後,才發現道路的盡頭是一個懸崖,那種失落和沮喪,讓玄辰雨難受的快喘不過起來了。
狐香看到玄辰雨的樣子後心中暗歎一聲,低聲道:“其實若是想得到翳影枝的話硬搶是不行了,你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是甚至連我都不如,更何況宮殿裡的那隻守護異獸。那麼剩下的也只能巧取了。”
“巧取?”玄辰雨並不太明白狐香的話裡的意思:“難道有別的辦法?”
狐香搖搖頭:“我並沒有任何把握,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從我上一次見到異獸的情況來看,它是有自己獨立意識的,甚至可能智慧程度還不低,所以才能分辨出母親說的話和她的樣子。至於我的血應該是讓它記住我的氣息,防止有人冒充。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先去一趟宮殿,把自己想取得翳影枝的目的告訴它,若它真的有感情的話,即使不同意應該也不會太爲難與你——我會和你一起去。”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玄辰雨精神低落下去,對狐香勉強笑了一下說道:“謝謝狐香族長,那到時候就麻煩您了。”雖然知道狐香因爲姜林的關係而很討厭人類,這一點從狐青青對自己的態度就能看出來。而且這次是看在姜夢藍的份上才肯幫自己,但玄辰雨還是很感謝她,畢竟認識才多長時間,能做到這些就很不錯了。
在狐香走後,玄辰雨對姜夢藍說自己想安靜一下。姜夢藍沒說什麼,仔細的把他的被褥整理一遍後才轉身走了出去。
玄辰雨閉着眼睛,想着剛纔狐香的話,心裡亂得要死,似乎無數的念頭充斥其中。但是腦子裡卻一片空白,一點主意都沒有。
就在這擔憂焦慮的情緒下,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兩天。玄辰雨甚至想,若不是姜夢藍一直在陪着自己,自己是不是會在這兩天的時間內被憋瘋?
總之在狐香略顯驚訝的目光裡,玄辰雨自己從牀上站了起來。即使以炙陽的回覆力還是讓他的身體整整躺了兩天才恢復個大概,可見他當初被豹子王抽的一尾巴傷的有多重。
活動了一下略顯僵硬的腰肢,玄辰雨長長地舒了口氣,對站在那裡看着自己的狐香和姜夢藍說到:“狐香族長,那麼我現在能進去宮殿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