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帶着徐思言在教室裡搭了很久的積木，一座美麗的空中花園，徐思言小朋友給推倒了。丹青又搭了一列很長的火車，圍了她們兩圈，徐思言小朋友玩當成玩塔羅牌，輕輕一推，又是一堆廢墟。。。
六點半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丹青終於將積木收拾好，徐思言坐在小凳子上，眼睛瞅着她，眼神哀怨的很。
按照規定，丹青可以把徐思言交給學校阿姨，她們會負責。但那些大媽平時一副和藹的樣子，實際上粗心的很，打掃倒是可以，對待別人的孩子。。。也許是網上的壞消息太多，丹青有些不放心。
“思言，小姨跟爸爸說好今天來接你的嗎？”
徐思言點點頭，小手攥着她的衣服，似乎很怕她離開：“嗯，爸爸今天有重要事情，很晚才能回家，小姨說來接我的。”也許是覺得委屈了，說了幾句話眼圈就紅了。
丹青趕緊抱住她，笑着說：“剛纔還說老師哭呢，是你在哭吧？”
思言性格也要強，小手一抹，倔強地說：“我也困了，打個哈欠。”嘴硬的小孩，如她一般，更招丹青心疼。其他孩子，父母不來，爺爺奶奶來接也要鬧上一番的，只有她，連說好要來的小姨也不來。
“那我給小姨打電話，如果她有重要事來不了，就找爺爺奶奶，好不好？”丹青試着當她是大人，一起商量。
“不能讓爺爺奶奶知道，爸爸不喜歡。小姨不來，我就在這等，爸爸肯定回來接我的。”
丹青無奈，從羅校長處要來宋語的電話。
華燈還未上，宋語已經喝得七七八八，接到電話時喘得厲害。
“你幹嘛不給徐慢打，他是孩子他爸，我又不是孩子他媽。。。”
“我是答應了，可誰規定了答應了就得做到。徐慢還答應我姐照顧我呢，難道我還真指望他呀，他不壞我名聲就算對我不錯了，我要跟姓徐的保持距離。。。”
“你不是好心嗎？徐慢也救過你兩次，你上次還弄髒了他的衣服。剛好，當還債得了，照顧好他女兒。。。”
“你才喝醉了，你全家都喝醉了！”
“我懶得跟你說，把電話給徐思言！”
再活潑可愛的姑娘 ，一旦酒品不好，在她醉酒的時候跟她說什麼都是白搭。丹青被她罵的冤枉至極，看了徐思言一眼。徐思言領悟，接過電話。
“小姨，你幹嘛欺負青青老師？”
“。。。”
“小姨，爸爸不要你，你也不能哭啊。除了媽媽，爸爸誰都不會要的。“丹青驚悚地看着徐思言有模有樣地裝大人，稚嫩的聲音吐着成熟的話語，實在有點匪夷所思。
“小姨，雖然爸爸是全世界最優秀的男人，但是你肯定可以找到一個比爸爸只差一點點的男人的。”
“小姨，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怎麼可能比爸爸好？小姨夫肯定比不上我爸，外公都說了，媽媽的眼光一直比你好，挑男人的也是。”
徐思言小朋友，你這是安的什麼心啊，是勸人還是逼人自殺呀？丹青真不知道這小傢伙的毒舌是哪裡來的，不會是遺傳的吧。
“小姨，我不跟你說了，浪費青青老師的電話費。我會注意安全的，有青青老師照顧我，你就放心吧。”徐思言小朋友熟練地收了線，將手機還給丹青。
“小姨說了，你答應送我回家的。”
“這。。。”
“青青老師，小姨對你不禮貌，我幫你出氣了。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那就給我做飯吧，我好想吃家裡做的飯。”
“這。。。”
“青青老師，我們家冰箱裡好像沒有什麼菜，要不我們去買菜好不好？我也想坐在超市的推車裡。小胖說，小孩子逛超市都不用走路的，那車子走得可快了，方向轉的也快。”
“青青老師，我不喜歡吃胡蘿蔔，但爸爸說我每天都必須吃胡蘿蔔。你要是給我做飯的話，我就多吃點，把明天的也吃了，好不好？”
“青青老師。。。”小思言絮絮叨叨了好幾句，丹青都沒有點頭。她不知道怎麼去拒絕一個小孩子的請求，可她也不願意隨便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徐思言熱切的眼神，在丹青猶豫不決的表情中慢慢退了下去。抓住丹青胳膊的小手慢慢鬆開，爸爸說過，不能強求別人。她不聽話，已經求了這麼久，居然還不行。。。
徐思言背起小書包，乖乖坐蹲在積木旁邊，開始搭起小房子。
終究是不夠狠心，那小小的背影已經足夠融化她的心。總有一些坎是要過的，也許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逼着她往前走。
丹青背起包，站到門口，喊了徐思言一聲，引得她看向自己，向她招了招手：“快點走了，再晚點，超市的菜都是剩的了，不新鮮的胡蘿蔔更難吃。”
“好！”徐思言眉開眼笑地跑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腰卡得緊緊的。
丹青牽住那柔柔軟軟的小手，心裡也一陣柔軟。很好，她還有母性，她將來定然也有自己的孩子，也這般牽着她的手，帶她去買菜，逼她吃胡蘿蔔，給她最好的愛。
關燈，鎖門，昏暗的樓道上，一大一小，一個蹦跳，一個保護。
丹青怕餓着思言，在去的路上給她買了一個包子，小孩子啃得很開心，小臉笑開了花，咬一口喊一句“青青老師真好。”還是孩子好哄，一個包子換來所有讚美。
爲了不讓徐思言小朋友失望，丹青專門挑了一家三層的大超市。思言一看見手推車，興奮地掙脫了丹青的手，蹦了過去，一把抓住一輛，對着丹青大喊：“這個，就是這個，我要坐這個！”
看見她笑，丹青跟着也心情大好，快速走過去，將她抱起來放到車裡。徐思言按着小胖子說的，盤腿坐在裡面，還指着丹青肩上的包：“老師，給我。”
丹青依着他，思言將包摟在懷裡，機靈的眼睛來回穿梭，彷彿剛剛掉入塵世的小仙女。丹青在蔬菜區逛了一圈，買了幾根胡蘿蔔和幾種青菜，又挑了塊肥瘦均勻的五花肉，做小思言嚷嚷着要吃的回鍋肉。
晚餐的食材備好了，孩子還是意猶未盡的樣子，丹青也不想掃她的興，推着小車去了食品區。
“媽媽，我要那個！”前面的推車裡，一個跟思言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手指着貨架頂層的一包果糖，一手摟着媽媽的肩膀作勢要她抱。
孩子的媽媽寵溺地捏了下孩子的臉，雙手抱起孩子，小男孩輕鬆夠到果糖，嬉笑着在媽媽的臉上印下一個吻。
母子倆開開心心地走了，孩子抱着果糖，商量着一天能不能多吃兩顆，他的牙還很好，比同學們的都好。。。
徐思言臉上的笑慢慢退去，琳琅滿目的包裝也不能勾起她的興奮，那一聲聲的媽媽足夠將她的快樂奪走。她討厭沒事仍會不停喊媽媽的人，彷彿那是多大的特權，喊一聲便得能得到所有。
這樣的特權，她卻沒有。
丹青驅車上前，也學着剛纔那人將徐思言抱起，一個還沒當過媽媽的女人，抱孩子的姿勢還是不夠自然。被舉起的徐思言愣了一下，冰冷的小臉瞬間融化。
丹青朝着貨架上的果糖怒了努嘴：“快拿，你好重啊！”
徐思言一手抓起一包，丹青看着她的笑臉，不由得也笑了。
丹青將她重新抱到車籃裡，鬆開的時候卻感覺到脖子上一緊，一雙稚嫩的小手交疊在她的腦後，緊緊地摟住了她，肉嘟嘟的臉在她的臉上來回地蹭了幾下。
徐思言似踩在雲端，身體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那股不熟悉卻溫暖的味道將她對媽媽的全部幻想拉到現實。她不敢看，卻又不捨得不說。她抱了又抱，蹭了又蹭，見對方沒有掙扎，纔敢忘乎所以，輕輕呼喚：
“媽媽。。。”
對一個認爲結婚還很遙遠的人來說，做媽媽似乎是個要放到下輩子纔會發生的事情。
丹青心軟，所以一再憐愛善待徐思言，可媽媽這個稱呼太重，初聽之時經不住冒了一陣冷汗。
“青青老師，一天，就一天，好不好？”她想做一天有媽媽的孩子。
丹青望着她哀求的小眼神，心裡翻江倒海的猶豫。一個稱呼而已，不該這麼小氣。
“可以，但人多的地方就不行。老師還沒男朋友呢，萬一讓人家誤會了，就嫁不出去了。”丹青朝四周看了看，確保沒熟人，才放下心來。
“嗯嗯！”小思言第一次這麼配合，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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