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百態。
美好和醜陋,陽光與黑暗,善良與邪惡,總是相對存在的,共生。
你永遠不能指望消除這世界上一切的醜陋、黑暗和邪惡,你只能盡最大努力,清掃一點是一點。
但在清掃不到的地方,一定會有那些東西存在,這是顯而易見的,也是誰都無法改變的。
雲畫想不到任何話語去安慰顏慕安,對於顏慕安來說,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也都是極其可笑的。
“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希希了。”顏慕安看着雲畫,“就算是豁出命,我也不會讓希希死。她爲我承受的已經太多太多,我欠她太多,我唯一能給她的就是,自由。”
“你冷靜一點。”雲畫道,“正如剛纔我們說過的那樣,就算是你真的死了,真的在這兒完成了他們交代的任務,他們就會放過希希了嗎?你死了,對於他們來說就更加不必顧忌什麼,他們何必要放過希希?要知道,放過希希對他們來說,可是要冒着很大的風險的!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殺掉希希,纔是最佳處理方式,不是嗎?”
顏慕安看着雲畫,輕輕地笑了一下,“你的話,確實讓我猶豫讓我遲疑,可是你要知道,抓走希希的是PN的人。你瞭解PN嗎?”
雲畫沒說話。
她不瞭解,但是又不是完全不瞭解,但如果說了解……她顯然又不是特別瞭解。
“你不瞭解PN。”顏慕安不等雲畫回答,她就直接說道,“PN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恐布組織。否則的話,上次劫機事故,還有火災事故的傷亡,可就不止那麼一丁點了。”
雲畫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PN最讓人神往的,就是他們的信仰,自由之神,自由國度。但我最喜歡PN的一點是,他們的殺戮並不是單純爲了殺戮而存在。”顏慕安道,“他們在努力矯正這個世界扭曲的價值觀。”
“呵。”雲畫冷笑一聲,“照你這麼說,還要感謝他們不成?那他們獻祭日的行動怎麼說?每年一次,人心惶惶,傷亡一年比一年大,被他們在獻祭日行動害死的那些人都該死嗎?”
顏慕安微笑:“從某種程度上說,那些死者,都不無辜。”
雲畫的眉頭緊皺。
顏慕安輕笑着,“如果你想看的話,可以給PN發送請求,讓他們發送具體的執行信息給你,放心,PN不會吝嗇的,它會告訴你們,那些死了的人,都犯了什麼罪。相信我,PN爲每年獻祭日所做的準備,非常龐大,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一點兒都不輕鬆。”
雲畫抿脣,“除了法律,任何人都沒有殺死別人的權利!”
“呵。”顏慕安冷笑,“這話,你可以跟受害者說啊。你倒是可以問問受害者,心底究竟能不能原諒那些罪犯!”
雲畫輕輕地搖頭,她已經明白了,顏慕安不會聽她勸說。
顏慕安已經徹底被PN洗腦了,即便是被PN的人逼着做出這種事情,可她內心對PN竟然是認同的!
只能說,她的心理已經扭曲到一定程度了。
“最重要的是,PN答應我,只要我完成任務,他們不光是會放過希希,還會給希希一個新身份,會幫她擺脫我們生物學上的父母!”
顏慕安說道,“他們能讓希希過上全新的生活,再也不必因爲有這樣的父母,有這樣的姐姐而擔驚受怕!”
雲畫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還有,你說的問題當然存在,但我要告訴你的是,PN沒有那麼不講信用。他們非常公平,而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是它能夠吸納那麼多信徒的根本原因所在。”
顏慕安看着雲畫,微微嘆氣:“真的很遺憾,沒能早點遇見你,如果能早一點……我可能會放你一條生路。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別的籌碼了。對不起。”
就在顏慕安說完對不起三個字的時候,雲畫的瞳孔驟然放大,整個人的神經全部繃緊到了極限。
人在生死存亡之際,是會爆發出強悍的本能的,那種來自肌肉內部和心臟深處的爆發,讓雲畫覺得自己整個人幾乎要爆血管,幾乎要從內到外完全爆開……
顏慕安說完最後一個字,她就將雙手緊握着的玻璃容器,狠狠地摔向地面。
“啊——”
“救命——”
後面時刻關注着雲畫和顏慕安狀況的乘客,見顏慕安說翻臉就翻臉,再看顏慕安將手中盛放危險品的容器往地上摔,所有乘客都崩潰了。
原本就擠在一起的乘客,這下子簡直炸開了鍋……
雲畫的精神高度集中,整個人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此時此刻,她的眼睛只盯着一樣東西,盛放危險品的玻璃容器!
甚至可以說,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這麼一件東西。
車廂內的慌亂尖叫和哭喊,她已經完全聽不見,她的世界,靜默無聲,唯有那被用力擲向地面的玻璃容器。
在生死關頭,她的身體潛能被髮揮到了極限,她以一種她自己完全感受不到的速度,整個人衝向那個玻璃容器。
抓住它,抓住它!
至於其他,她完全無暇顧及。
她也完全沒有看到,就在顏慕安舉起手中的玻璃容器,狠狠地往地上投的瞬間,“砰——”……
聽起來似乎是一聲槍響。
但實際上應該是兩聲槍響,只是這兩槍的間距太短了,零點零幾秒的間隔,一般人的耳朵根本聽不出來。
兩聲槍響,前者擊碎車廂玻璃,後者正中顏慕安的眉心。
當子彈從顏慕安的眉心正中擊出時,也正是她舉起手狠狠向地面投擲瓶子之時……
子彈破壞了她的神經中樞,她在一瞬間死亡。
她甚至都來不及延續之前的動作。
也只有這種方式,才能讓她瞬間死亡,瞬間停止手上的所有動作。
可是,她的大腦瞬間死亡,她手上投擲玻璃容器的動作卻因爲身體的慣性,即便她已經無法控制了,可玻璃容器還是朝着地面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