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畫推着薄司擎進屋了。
明起沖淩南豎起了大拇指，淩南則是無力地靠在欄杆上，一邊拍着自己的小心臟，一邊大喘氣。
雲畫推着薄司擎去了書房。
她放開了輪椅，繞到他的面前，緩緩地蹲了下來，雙手放在他的的膝蓋上，仰着頭看他。
“我願意幫淩隊。”雲畫低聲說道。
薄司擎的眉頭皺的很緊，“你不必如此。”
“不，我只是想驗證一下……我的那種感覺。”雲畫仰着頭，目光直直地盯着薄司擎，一字一句地說道。
薄司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雲畫的聲音則是很輕：“歐陽牧說過，他在我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他說我是他的同類……”
“你不是。”薄司擎斬釘截鐵地說。
雲畫笑了一下，“我不確定。薄司擎，你第一次帶我去看現場的時候，在衛生間裡，我很不舒服，你說那裡纔是真正殺人分屍的現場……其實我騙了你，我當時的感覺不是不舒服，而是一種特別詭異的興奮，興奮得我的血管似乎都要爆開了一般……”
薄司擎的臉色微微一變。
雲畫咬着脣，勉強笑了一下：“我很懼怕那種感覺。直到歐陽牧說我是他的同類，我才……我才恍然明白，或許我真的也是那種人……”
“不許亂想！”薄司擎握住了她的手，握的很緊，“你不是。你永遠都不會變成歐陽牧！”
雲畫卻抿着脣搖頭，好半天，她才輕聲說道：“我不確定，我真的不確定……如果我和歐陽牧不是同類人，爲什麼我會對他做的事情感覺興奮？爲什麼我能完全理解他的感受……”
她擡起了頭，眼眸中是一層薄薄的水霧，她掙扎着，逼着自己用微笑看他：“阿擎哥哥，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變成他……我害怕像他那樣傷害自己最愛的人……我不要變成那樣的魔鬼……或許，你上次不該救我的。”
“不會。”薄司擎伸手拭去她眼角不自覺滑下的淚水，他的目光很堅定，“你不會變成他，你也不會像他那樣傷害你愛的人。”
“畫畫，人生其實很簡單，在犯罪心理學的研究中，大多數的罪犯都有一個悲慘的童年，歐陽牧的情況更嚴重，前額葉的受損導致他無法感知正常人的情緒，再加上天生多一條Y染色體……可還有很多在身體上是正常的罪犯，他們的犯罪通常跟悲慘的童年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薄司擎的聲音不緊不慢，非常堅定：“可你要知道，有着悲慘童年的人非常多，有些人選擇努力奮鬥脫離那種環境，變得更加成功；可有些人卻選擇墮.落延續那種生活，甚至是成爲罪犯。”
“關鍵不在別的，在你的選擇。每個人內心都住着一個小惡魔，只要你能鎖好那個籠子，你就不會傷害到別人。”
雲畫的眼淚滾滾而下：“我能做到嗎？”
“你能。”薄司擎目光溫柔地看着她，又一次伸手幫她擦掉眼淚，“我信你。”
雲畫深吸口氣，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破涕爲笑：“我是不是很討厭？”
“正相反。”
“……”雲畫的臉忽然就有些紅，“我……我還是想幫淩隊，我要向自己證明，也要向你證明，我能管住心中的那隻小惡魔！”
她攥緊了拳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滿含期待：“你，可以信任我嗎？”
第362章音樂學院
淩南非常激動。
不知道雲畫跟薄司擎說了什麼，薄司擎居然答應讓雲畫去試一試了。
其實淩南自己也並不確定雲畫能否找到受害者遺骸，畢竟歐陽牧這種人說的話，是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的。
他也是沒辦法了，歐陽牧交待了那麼多的受害人，甚至還給出了受害者遺骸的範圍，可他們警方愣是沒有找到任何一個受害者的遺骸……
局長可是震怒呢！
反正找不找得到，讓雲畫試試也無妨，萬一找到了呢？
正巧隔日就是週六。
第一個要找的受害者是白禾，歐陽牧說他把她放在了音樂學院。
哪個音樂學院？
其實很好找，調取到了白禾的失蹤報告以及她的個人檔案，就會知道她是江大的學生，而江大就有音樂學院。
警方已經把江大音樂學院裡裡外外搜了個遍，都沒找到白禾的蹤影。
雲畫推着薄司擎，身邊還跟着楚煜、淩南、賀筠和周生北謙，一行人來到了江大音樂學院。
江大音樂學院的造型別具一格，前面是一個小型的音樂廣場，裡面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噴泉池，噴泉池中則有一組人物雕像，一個女子衣袂飄飄在吹笛子，一個女子端坐着，十指纖纖在彈古琴，還有一個女子則做着非常高難度的反彈琵琶……
這一組雕像很切合音樂學院的風格，古風女子雕像看起來也很唯美。
每當夜幕降臨音樂響起之時，噴泉底部的各色燈光就會亮起，給這一組人物雕塑披上五彩霞光，噴泉隨着音樂起舞……這是江大音樂學院非常引人喜歡的一個場景。
而在音樂廣場的後面，就是江大音樂學院非常有名的貝殼樓了，這是音樂學院的主要建築，整個人形狀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貝殼，非常有創意。
淩南帶着一行人進了音樂樓。
今天是週六，沒什麼課，但在音樂樓，永遠都不乏音樂——有不少同學在練習，或者是排練節目。
“我們裡裡外外全部都找過了，完全沒有！”淩南無語地說。
雲畫其實一直很緊張，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找到，甚至她內心深處也在祈禱着，如果找不到……纔好呢……
找不到，就意味着歐陽牧是在亂說，她跟他根本不是同一類人！
“雲畫呀，你要怎麼找？從哪兒開始入手？”淩南問。
雲畫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走走看看吧。”
淩南還想說什麼，卻被薄司擎一個眼神給堵了回去，憋得直翻白眼。
雲畫本想自己一個人到處走走看看，可薄司擎不同意。
最終……沒辦法了，只好讓其他人留在原地，她推着薄司擎一起在音樂樓裡轉悠。
從一樓到二樓，到三樓……一直到8樓。
每一間教室、衛生間、樓梯間，甚至是儲物間，雲畫都進去看了。
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
幸好音樂樓並不是特別大，否則的話，雲畫覺得自己真要累暈了。
饒是如此，全部走完下來，她也有些累了。
“有什麼發現嗎？”淩南有些着急，又有些期待。
雲畫搖搖頭。
瞬間，淩南的臉上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第363章雕像中的美人
沒有發現，沒有找到。
淩南的心情也是五味陳雜。
或許……或許沒找到才更簡單一點吧。
畢竟若真的找到了，他還得想方設法去跟距離解釋是怎麼找到的，沒找到的話，解釋起來就容易多了，甚至可以說是歐陽牧在故意欺騙警方，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知道了一些失蹤人口的名單，就拿來欺騙警方……
但作爲一個警察，淩南其實更傾向於相信歐陽牧的話。
他對那些失蹤的女性，瞭解得太清楚了。
如果真的能夠找到受害者遺骸，那些失蹤人口的案子就可以結案了，也可以給失蹤者的家庭有一個交代。
如果找不到，那他們永遠都是記錄在冊的失蹤者，永遠失蹤……
“不好意思啊淩隊，沒能幫上你。”雲畫有些抱歉地說。
淩南擺了擺手，“沒事，要不……去下一個現場看看？”
他心中其實還保留了那麼一點兒期待的，那麼多個受害者，那麼多的現場，就算是能找到一個……也行啊！
雲畫點頭同意。
周生北謙笑了笑：“已經中午了，吃過飯再去吧。不急這一會兒。”
“對對對，咱們去吃個飯，這江大附近我最熟了。”淩南連忙笑道。
一行人從音樂樓裡往外走。
雲畫依舊推着薄司擎走在前面，在經過音樂廣場的噴泉時，有隊情侶正在拍照，女生站在噴泉池子上，一隻手扶着幾座雕像中吹笛子的那座雕像擺Pose，他男朋友則蹲着給她拍照。
“對對，就這個角度，這樣拍顯高！”女生笑着說。
男生一邊擺弄數位相機的鏡頭，一邊沖女生喊道：“雯雯你慢點，別把雕像弄壞了。”
“怎麼可能弄壞呀！”那女生一臉無語，“這可是雕像哎，我又不使勁推，怎麼可能壞呀！”
“這可說不準，我剛來學校就聽學長學姐們衷心告誡，千萬不要亂動音樂噴泉裡的雕像，萬一弄倒了，賠錢不說，砸斷腿纔是悲劇！據說幾年前就有個倒黴蛋，被雕像砸斷了腿，雕像也壞了，送去修修補補花了好多錢呢！”
雲畫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開了薄司擎輪椅的扶手，一步步走向了音樂噴泉。
淩南有些奇怪，“雲畫，你幹嘛呢？”
雲畫卻像是沒聽到淩南的聲音一般，徑直走到了拍照女生的跟前：“讓一下好嗎？”
拍照的女生眼神古怪地看着雲畫：“我還沒拍完呢？大成你能不能快點拍呀！”
“好了好了，剛纔已經拍了幾張了，很美的，放心！”男生連忙說道。
女生這才笑逐顏開地從噴泉池沿上跳了下來，跑到男朋友跟前去看他數位相機裡的照片：“哇，SN這款數位相機拍出來的效果真好！可惜就是內存太小。咱們去歷史學院吧，我聽說歷史學院有很多古建築……”
情侶走了。
雲畫則跳進了噴泉池中。
“她……這幹嘛呢？”淩南一臉懵逼。
薄司擎的臉色卻有些凝重了。
一分鐘後，雲畫轉過頭來看向淩南，一隻手攥着，另一隻手指着噴泉中那個吹笛子的古風女子雕像：“就是她。”
第364章他在爲她驕傲！
音樂噴泉的雕像裡有屍體！
這則勁爆的消息不脛而走，在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裡，傳遍了整個江大！
被警方帶走的其實只有吹笛子的那座雕像，可另外兩座……校方迫於壓力，沒辦法了，只能砸個稀巴爛，向學生們證明這是真雕像，裡面啥都沒有！
於是，在江大矗立了好幾年，一度成爲江大風景線和情侶必拍景點的雕像，從此作古！
而警方正在一點點地從雕像中分離屍體。
從屍體的骨骼上只能看出來是女性，年齡在18-22歲之間，但她到底是不是白禾，還需要DNA生物技術鑒定。
從雕像中分離受害者遺骸很難，也很麻煩，耗時耗力，這活當然是丟給法醫科去搞了。
淩南則心情舒爽地請幾人吃飯。
“畫畫，你怎麼想到受害者會在雕像中的？”淩南問。
雲畫拿着筷子，沒什麼胃口，好一會兒纔看向淩南：“淩隊，說好了不問的。”
“好好好，我不問。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啊雲畫，不管這具遺骸是誰的，至少都能讓她入土爲安了！”淩南說。
雲畫點了點頭。
薄司擎把面前堆滿了白淨魚肉的碟子推到雲畫面前：“受試者家庭其實都渴望一個了斷的，究竟是死是活，這麼多年，他們已經受夠了，他們需要一個結局，一個了斷。如果沒有你，那個女孩子會永遠被囚禁在雕像之中，而今，她終於能入土爲安，她的家人也不用再繼續備受折磨。”
雲畫轉頭，看着薄司擎。
四目相對。
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信任，還有毫不掩飾的驕傲！
他在爲她驕傲。
他在爲她喝彩！
她做的是對的！
雲畫輕輕地笑了一下，點了一下頭，慢慢地夾了一塊雪白的魚肉放入口中。
嫩、滑、鮮，很好吃。
“畫畫呀，我可以聘請你當我們的顧問了！你這纔是真顧問，哪像某個冒牌貨……不出工不出力，白瞎了我們警方顧問的頭銜了！”淩南笑着說。
雲畫也抿着嘴笑，淩南這性格真是，一會兒不作死就不開森！
吃過飯，稍微休息了一下，他們就出發去了歐陽牧公佈出來的第二個受害者鄭朱的棄屍地點，江溪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