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秋雪,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嗯……啊?”羅遠程恍惚之中一下愣住了,半響無語。
事實上江湖中人都知道,自怒蛟幫上代幫主上官雲因肺癌去世後,他唯一的兒子上官澤至今年齡還不到十歲,因此自上官雲逝世後,怒蛟幫的大小事務都由他們的兩位護法,『神尊』白落雲和『鬼尊』江臨天處理決斷。而這江湖人人驚懼的兩大巨頭中,首座白落雲極少露面,大多時候都待在怒蛟主島上,要麼處理幫中內務,要麼閉關修煉他的獨門絕藝『弒神訣』。因而無論外界,還是怒蛟幫大多數幫衆,最熟悉的,就是此時坐在羅遠程面前,輕吹着杯中茶水發問的副座江臨天了。
無論是對外的商務談判,還是處理江湖上的紛爭,這位拿到過MIT工商管理學和經濟學雙博士學位,又高踞黑榜第六的非凡人物,都做得面面俱圓,讓怒蛟幫上上下下均心悅誠服。所以說如今單論威望而言,江臨天已經隱隱位居白落雲之上了。
更加不消說,羅遠程自己就是江臨天一手帶出來的,對待江臨天,羅遠程就彷彿對着自己的父親一般。
還有一點就是,自羅遠程接任鄂州分舵總舵主之後這三年多來,江臨天將所有鄂州的事務全放手交給了他。三年多的時間裡江臨天僅僅來過江城一次,而那次還是韓家的老爺子韓山八十大壽,韓家廣發邀請函,黑道三大巨擘的頭頭均到場的情況之下。
這其實也是爲什麼羅遠程痛快決定幫蕭秋雪出手,對付嘯天門的重要原因。可他萬萬沒想到的就是,事情過後不過三天,江臨天就飛抵江城,這當然讓他心頭惴惴,忐忑不安。
而江臨天來江城後,並沒有去鄂州分舵所在地,而是來到了他的居所。坐在客廳中,足足沉默了近一個小時,在他幾乎要將頭皮抓破了的時候,江臨天問出了這句話,讓他意外之下愣在了那裡。
“怎麼?難不成你給人家做了‘幫兇’,居然還不知道你的‘同夥’是個什麼人物?你這算什麼,盲婚啞嫁麼?”江臨天看他那個呆樣,微笑着說道。
羅遠程一看江臨天這模樣,立時感覺輕鬆了許多,嬉皮笑臉地說道:“副座,嘿,嘿嘿,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江臨天放下茶杯,轉頭看着他說道,“以爲我在想用什麼幫規處罰你?”
“是
啊,嘿嘿,不過我知道副座對我最好了。”這小子樂顛顛地跑過去,親手拿起茶壺又給江臨天的茶杯注滿了。
江臨天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搖搖頭道:“那也就是說你明知此事違反幫規,你還是去做了?”
“當……當然了,來江城前副座您囑咐過我不要對江城的勢力動手嘛,嘿嘿,副座的話,我當然記在心裡了的。”羅遠程撓着頭髮說道。
“那你怎麼明知故犯?”江臨天淡淡說道。
“這個……”羅遠程不知怎麼回答了。
“所以,還是回到了剛纔的問題上,”江臨天淺飲了口茶然後說道,“這個蕭秋雪,究竟是個什麼人物,讓你如此傾心?”
“這個……”羅遠程苦着臉說不出話來。倒不是他不願對江臨天說,而是這純粹是種個人的感覺,他本來又不是什麼口舌伶俐之輩,更感覺不知怎麼說好了。
“嗯?”江臨天微微皺起眉看着這個幾乎視作半個兒子的小子。其實他深知這小子的秉性,絕不會在他面前弄虛作假的,只是他實在太好奇蕭秋雪到底是個什麼用的人了,爲什麼會讓這個他一向視作怒蛟幫下代棟樑的小子做出如此衝動的事來,所以他想這樣對羅遠程施加些壓力。來此之前,他當然通過怒蛟幫的渠道瞭解過蕭秋雪的情況,但和T13的雲清溪差不多,他也得不到太多的資料。
關鍵是蕭秋雪孤島修習的那幾年,好似一個斷帶,讓蕭秋雪就像彗星一樣突然出現在這個江湖之中。和T13不同,通過怒蛟幫自己的渠道,江臨天更清楚蕭秋雪在金陵幹過什麼事,別人不知道,他當年可是親自和『枯竹翁』範於交過手的,雖然沒幾招範於就敗在他手下了,可這老頭的分量他自然一清二楚。因此江城的事一發生,他立刻就丟下手頭的一樁談判趕來了,如果換做別人,也許他還不會這麼急。
羅遠程在江臨天如此目光的注視下,腦門都汗跡點點了。他吱吱嗚嗚了半天,眼睛溜溜地轉來轉去,掃過江臨天時,他靈光一閃,大喜道:“對了!我感覺許多時候,他和副座你真的很像,感覺不到深淺,但又很值得信任。我也一直很奇怪這種感覺,現在看到副座你,總算知道爲什麼了,嘿嘿……”
聽了他的話,江臨天呆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蕭秋雪居然給他最得意的弟子如此的感覺。他的眼皮慢慢低垂了下去,望着手裡杯中緩緩旋轉着的茶水,陷
入沉思之中。
倒是羅遠程見他這樣子,以爲又是自己輕率的舉動讓江臨天陷入了煩惱之中,不禁低聲嘟噥道:“副座,打就打了嘛。這幾年嘯天門本來行事就越來越張狂了,去年還像染指鄂州到巴蜀的長河航運生意,想從我們怒蛟幫的生意裡分一杯羹。馬躍那傢伙也不看看他自己什麼德行,居然打氣我們怒蛟的主意來,那時我就想揍他了。”
“現在這社會,人家想做生意賺錢有什麼奇怪的。”江臨天淡淡說道。
“是不奇怪,”羅遠程有些憤憤地說道,“但主意打到我們怒蛟頭上就不行,哼,也不看看他們是些什麼玩意……”
江臨天撇了這個得意門生一眼,暗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了外面的陽臺上。
他心裡很清楚,雖說羅遠程一直在強調嘯天門這些年的行事格調,以及對怒蛟幫的挑釁,但潛意識裡,他是始終在努力維護着那個蕭秋雪。他這樣拐彎抹角,就是竭力地想說服自己不去找蕭秋雪的麻煩,因爲他清楚自己來江城,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放過那小子的。
唉,蕭秋雪,看來雖然我自以爲已經很重視你了,但還是低估了你啊……
他突然轉過身來,着對羅遠程說道:“小程,他現在的住處你知道吧?”
“啊……這個……”羅遠程傻了一會,他明白江臨天這是打定主意要去會會蕭秋雪了。想到自己的努力都白費,他有些喪氣了。“知道的……”
江臨天微微一笑,一邊往門外走去,一邊說道:“待會你打電話告訴我。”
“啊?”看這架勢,羅遠程急道,“副座你現在就去找他?要不我陪副座你去?”
江臨天回頭笑道:“怎麼,怕那小子在我手上吃虧了?”
“不……不是,”羅遠程暗抹一把汗道,“只是那小子脾氣比較古怪,我怕他會對副座你不恭敬……”
“哈哈,”江臨天朗聲笑道,“難道你以爲我會吃虧?”
“不是不是……”羅遠程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打結了,“這個……這個……,對了,現在太晚了,副座你休息一下,明天再去?”
江臨天此刻已經打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說道:“擇日不如撞日嘛,這麼精彩的傢伙,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羅遠程只得呆呆地望着這個怒蛟幫中他最尊敬的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