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他是病了,才跑來這裡做做樣子,但乍一聽北天帆這話,我還是愣了愣,因爲他這句朕病了,竟帶着幾分柔弱,可憐兮兮的,實在不符合他歹毒的形象,裝可憐博同情,然後背後捅你一刀的人,最可恥。
不過他既然開口叫我過去,我不好裝沒聽到轉身就走,我十分不情願地朝他的龍牀走去。但等我走到他跟前,他卻不說話了,雙目緊閉,似乎正在熟睡一般,但我能看出,他真的是病了,俊美的臉龐浮出幾抹異樣的紅,似乎被活烘烤過,這樣竟讓他增添了幾分美感,說不出的魅惑,看起來還真賞心悅目,只是那脣,乾裂缺水,有點破壞美感。
“皇上估計是日夜忙與政事,病倒了,日後一定要爲天下蒼生保重身體,就算不爲天上蒼生,起碼也爲宮中一羣妃子着想,皇上病了,她們可擔心得日夜不能寐。”其實如果那天他不監督我,估計就不會病了,現在這個樣子,真是活該,我一點都不同情他。
“站在這裡幹什麼?沒聽到朕的話嗎?朕病了,你身爲太妃,是不是應該留在這裡好生侍侯?”北天帆說,因爲發燒,聲音有些沙啞。我又不是他的貼身宮娥,爲什麼要我留下來侍侯他?
“朕口渴了,給朕端杯水過來。”他閉着眼睛對我說,雖然聲音不大,但那口吻,那語調,絕對的居高臨下,絕對的頤指氣使,聽得我十分不爽,估計是對當日我讓他端水給我喝的事,耿耿於懷,小心眼的男人。
“皇上請你稍等,本宮這就去,一會就有水喝。”我笑着對他說,他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在說算你識趣。
“你們這幫狗奴才是怎麼侍侯皇上的?皇上現在口渴了,還不趕緊去端水過來?再慢點讓你們人頭落地。”我走到門口,指着門前侍侯的宮娥一頓臭罵,罵完我揚長而去,我只對着北淺淺才母性大發,對着那麼虛弱的北天帆,我害怕,我獸性大發,會猛地撲上去,活活掐死他。
“給朕回來——”聽到北天帆叫我,我走得更快,只是一路回去,感覺陰風陣陣,尤其後腦勺,估計某人此刻正在背後惡毒地咒罵着我。
從北天帆的龍騰宮出來,我去了德妃的寢宮,雖然北天帆已經還她一個清白,她也從陰冷潮溼的冷宮搬了回來,但回來之後,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臉上再見不到一絲笑容,估計一顆心都傷透了,自己心愛的男人,這般誣陷自己,心能不痛嗎?
“德妃呢?”看見我進來,宮娥公公忙出門跪着,但獨不見的德妃出來迎接,她去了哪呢?
“德妃在魚池那裡賞魚,奴婢這就去稟告。”宮娥對我說,其實她這時候,還有什麼心情賞魚?估計看什麼都是灰濛濛的一片,我往魚池走去。
“見過太妃。”看見我過來,德妃忙向我行禮,臉色蒼白,笑容愁苦,與之前明媚的她,相差甚遠,她和羅蘊進宮尚不夠一年,卻已經摺磨成這個樣子,這後宮真是紅顏冢。
“本宮不是警告過你們,不能動情嗎?你看現在不是自己折磨自己?何苦如此呢?”我責怪道,其實我自己最明白,人有時控制不住情動,就如我這般。我明明知道公孫宇心裡只有小姐一人,我明明知道他不會喜歡我,但他就是這般佔據着你的心,你就是看見他的影子,那顆芳心都會砰砰亂跳,無論你怎麼軀趕,都無法將他的影子,從你心,你的骨血驅趕。
旁的男人再好看,也入不了心,這麼多年,夢裡只有那襲白衣勝雪。
“謝謝太妃,如果不是太妃,素容如今還在那潮溼的冷宮呆着,從此不見天日,與蟲鼠爲伴。”德妃說得悽苦,看到她這樣,心裡不好受。
其實一開始,玄素容還真以爲自己能從冷宮出來,是皇上心裡有她,還真以爲自己能洗刷冤情,都是皇上相信她,是皇上出手相助,所以從冷宮出來那天,她還充滿感激去向皇上謝恩,那刻的她,光彩奪目,雙眼含情,沒有絲毫落魄之感,反而像一隻耀眼的鳳凰。
但我自然不會讓這個誤會存在,我怎能讓北天帆做了壞事,德妃將他當作恩人呢?只是這事一向德妃挑明,她容顏慘淡,雙目無神,身體似乎受了重創,幾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看到她那空洞的眼神,我心中不是滋味,都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有時她們活得傻一點,許是一種幸福,但入了宮的女人,傻的只有死路一條,而我也不允許她們傻傻地被北天帆利用,轉過身子對付我們。
“德妃,你這般你哥哥會很心疼,我們是爲那些愛護我們的人活着,爲那些需要我們守護的人而活着,一個從頭到尾對你沒有絲毫情意的男子,你何必爲他黯然神傷?真的是不值得。”
“皇上坐擁三宮六院,他人只有一個,但女人卻有那麼多,他一顆心有多少位置是爲你而留?本宮告訴過你,別奢望帝王的愛,那隻不過水中花,鏡中月,一切都是假的,好好爲自己活一回,花木一枯榮,人也只有這麼一輩子。”
我不知道德妃有沒有將我的話聽入心裡,情愛自古傷人,能否痊癒只能靠自己,如果她能想通,那將會是海闊天空,如果她想不通,硬要一條路走到頭,那我也沒辦法。
從德妃的寢宮出來,有些氣悶,隨意走走,不曾想遇到北天帆的一干妃嬪,估計剛剛探望完北天帆。
“皇上現在病情怎樣,有沒好轉?”我十分殷切地上前詢問北天帆的病情,以示我對北天帆的關心。
“李太醫說皇上現在最需要休息,所以臣妾都不敢去打擾。”聽到這話,我心中冷笑,這死人,那麼多女人送上門供他差使,他不要,偏來折磨我,就是看不得我好。
“本宮本想今晚再去探望一下皇上,既然皇上要歇息,本宮也不方便打擾。”有妃子們這番話,我就有了理由不去看北天帆,一時心情大好,如果這次他能病上一頭半個月,那真是大快我心。
今日喜事連連,有消息傳回,玄木已經動身回來,身體沒有什麼大礙,我心頭大石終於可以落了下來,心情大好。
當晚聽說皇上召古小柔前去服侍,讓一干女人紅了雙眼,第二天早上,古小柔也是最後一個前來請安。
“小柔,皇上如今身體不適,真是虛弱時,如果這時候,你溫柔細緻地照料他,皇上一定很感動,羅韻肚子的孩子沒了,德妃如今已經失寵,而她也心如死灰,只有你最淡然,但也最得皇上的心,好好把握這一機會。”
“謝太妃提點,臣妾會盡心服侍皇上,討皇上歡心。”
“皇上容不下李家的人,但凡與本宮有關係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因爲你隱藏得較好,你與我們李家有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對你戒心並不是很大,你得他歡心的可能性最大,並且皇上最喜歡一這類型的女子。”
“你不宜與本宮往來密切,但也不要主動靠近皇后,皇后疑心大,如果你主動接近皇后,皇后會懷疑你的用心。”
“嗯。”古小柔微微點頭,顧盼間,風情萬種,酥媚入骨,外表張揚,性格外露的她,應該最遭人妒忌,四處討不了好處,不曾想現在她竟是混得最好的一個,估計這傢伙左右逢迎的功夫了得,不愧是從妓院出來的,還是有點看家本領的,要不北天帆也不會如此留戀她,宮妃妒忌她,但卻與她相處融洽。
我瞭解過,古小柔侍寢的次數比皇后還有多,可見她在北天帆心中有着別人沒有的分量,只是不知道這次是真心還是假意。
“太妃,皇上如此待德妃姐姐,真是讓臣妾心寒。”聽到我說皇上如何設計陷害德妃,古小柔美麗的臉龐略顯蒼白,似乎是受到驚嚇。
“如今皇上步步緊逼,我們的處境不容樂觀,日後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不能讓別人抓住把柄,雖然本宮會暗中護你,但有時也會力不從心,左右不了大局,我們困在這高高宮牆,無處可逃,無地可藏,要想活,就一定要贏,我們沒有任何。”我細細叮囑古小柔。
“太妃,小柔有話——”古小柔欲言又止,這女人一向乾脆,很少像今日這般。
“小柔,有什麼事直接說,本宮不喜你吞吞吐吐。”
“太妃,我們是有的。”古小柔走近我,俯在我的耳朵說,她的聲音很小,即使貼着耳朵說,我也只是隱約聽聞,我的心微微跳了一下,我們有什麼?
“太妃,臣妾在寢宮無意中發現了一條地道,這條地道是通到宮外。”古小柔的聲音壓得更低,但我的心卻跳得猛,什麼?她這寢宮有一條地道通往宮外?那是不是說日後,我有機會通過這條通道,離開皇宮?
這天下掉餡餅了?這餡餅還要不偏不倚落到我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