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馬加鞭拼命的趕路,趕到商州碼頭,冷家的船剛剛駛出,我仍然能看到一個大大的冷字,我在岸上大呼,卻沒有一個人聽到,船越離越遠,漸漸連那個“冷”字也看不到,我氣得在岸邊直跺腳,這死男人的心也忒狠了,說不等真的不等了。
岸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海面船隻堆積,真是一派熱鬧,更襯得我形單影隻,好不淒涼,經過一番哀求,終於有一家商家肯送我一程,只不過要了我二十兩銀子,心痛得我不行,商人果然是唯利是圖,如果這隻商船半路遇到海賊,我不幸身亡,我做鬼也不放過冷凌風。
我這次總共帶了二十甕泉水回來,爲了省錢,我沒有請搬運工,二十甕水全是自己搬上船,搬完那瞬間,我簡直是虛脫般倒在船板上,渾身痠軟得使不出一絲力氣。
這船沒有冷家的氣派,行駛的速度當然沒有冷家船那麼快,我在海上飄蕩了八天才上岸,好在也算平平安安安,到了岸邊,我叫了一輛馬車,然後再將這些泉水一甕一甕地往上搬,搬完軟綿綿靠在馬車旁直喘氣,我覺得我就快累死在這裡了。
“這些是什麼?早知你力氣那麼大,我這次搬酒就不用請搬運工了。”在我喘氣的當兒,冷凌風竟然笑若春風般出現在我面前。
“你一直看着我搬?”我氣得聲音都顫了。
“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搬最後一甕了,想幫你也沒有機會。”冷凌風裝出一副遺憾的樣子,傻子纔會相信他說的鬼話,他一定是躲在一旁,一邊看我搬甕,一邊在偷笑,這男人心腸怎麼就那麼黑呢?
“鐵牛,你把這些甕與我們的酒放在一起,送回冷府。”我氣得發顫的當兒,他就指揮幾個三大無粗的男子過來搬我的甕,似乎這也是他冷凌風的。
“這些是我的東西。”我攔在他們面前說。
“放心,你這破甕我不稀罕。”冷凌風那爪子朝我伸來,硬是將我扯走了。
“你怎麼還沒回家?你的船不是提前兩天就回到涼州了嗎?”
“當然等你一起纔回去,要不爹怎會相信我們現在是郎情妾意呢?爲了等你,我可在這裡滯留了兩天。”
“既然都要等,爲什麼不在商州碼頭等?”我氣得吼他。
“你剛剛吼什麼了?我這兩晚睡不好,精神恍惚,總感覺有一隻蚊子在耳邊嗡嗡叫,聽得實在是不舒服。”某人學着我的腔調,那模樣實在該打,還真行,懂得報復人了。
知道我回來,小葉與老爺子竟然都出門相迎,尤其是小葉,簡直是朝我撲來,那模樣就像想孃的孩子,這樣讓我得到極大的滿足,還是有人想着我。
“爹,我外出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你來接我一次,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抑或是兒媳婦比兒子更重要?”冷凌風那句兒媳婦叫得我一個勁地冒寒,還真虧他叫得出口。
“小姐,莫非你與冷大少爺——”小葉一聽冷凌風說我是兒媳婦,就開始朝我擠眉弄眼,那眼神似乎在說我終於陰謀得逞,老狼騙了小羊一般,我現在才發現,跟冷凌風比,我纔是那隻可憐的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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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意思說,你一年有多少天在家?鐵木頭比我十歲,他的孫子都滿地跑了。”冷老爺子甕聲甕氣地說,發泄着對冷凌風的極大不滿。
“不是你從小就教導我男兒志在四方,不爲家庭所困,不爲兒女私情牽絆嗎?如今我按你要求做,你卻一個勁地罵。”兩父子雖然見面就吵架,劍拔弩張的,但卻又感覺溫情得很。
“小歡,他有沒有欺負你?”冷老爺子的臉變得真快,剛剛還一臉兇相,轉到我這邊就變得笑容滿面了。
“大少爺對我很好,沒有欺負我。”我佯裝開心地說。
“他都肯說你是他媳婦了,你還叫他大少爺,這不顯得生分了嗎?就他凌風,或者風,等日後成親了,再叫他相公。”老爺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我感覺冷凌風一句媳婦,將我們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一下子拉得毫無距離。
“你爹我的眼光不錯吧,這丫頭聰慧,長得也好看,我看配你就很好,如果對上眼了,就早點成親,丫頭,你要什麼聘禮,就儘管說,別客氣。”老頭子的話讓我急出一身冷汗,這也太快了吧。
“爹,你那麼急幹什麼?弄的你兒子沒人要似的,她我還要考慮考慮。”冷凌風的聲音不小,很明顯就是想讓我知道,他瞧不上我,但誰稀罕他了?
“晚上都躺一塊去了,你還考慮考慮?”冷老頭子一手朝冷凌風的頭摑去,雖然他已經刻意壓低聲音,但我還是清晰聽到,尤其小葉,那嘴巴張得可真夠大的,面對如此說不清的局面,我藉口說疲倦,趕緊開溜了。
我沒有回自己的房子歇息,反而去了冷凌風的寢室,我記得他的書架上有好幾本關於釀酒的書,我找到捧在手裡,然後找了一個角落細細看了起來。
“我等你的美酒面世。”冷凌風進來了,他這話帶着諷刺,似乎看死我不會釀酒一般,我也不理他,多說無益,等我釀出美酒再說,因爲想抓緊時間看書,老爺子找我喝酒,我都推了。
“你不會想今晚也在我這裡過夜吧。”聽到冷凌風那陰陰冷冷的聲音,我才發現窗外已經黑漆漆的,我揉了揉發痛的雙眼,將沒看好的書放在手裡,準備趁他不注意就拿走溜人。
“你肚子不餓?”他不說我還不留意,一說才發現自己晚飯都還沒有吃,肚子空蕩蕩的。
“我中午吃得很抱,一點不餓,你想睡了是吧,我這就幫你吹熄燈火。”我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口將油燈滅了,然後夾着書溜之大吉。
“誰要你熄了我的燈?趕緊給我點上。”某人在身後怒吼,但我已經逃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將門關上,還在路上還有些吃剩的乾糧,我一邊看一邊塞了些進肚子,這一夜我看到通宵。
一大早冷老爺子就叫我去用早點,我照了一下鏡子,雙眼微微紅腫,但也不礙事,去的時候,只有老爺子一人。
“小葉呢?”我問。
“這丫頭貪睡,我沒叫她,丫頭,這次有什麼收穫?”老爺子饒有趣味地看着我,我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將這次商州之行的收穫興致勃勃地告訴他。
“還有沒別的收穫?”我說得眉飛色舞,可老爺子似乎對這些不大感興趣。
“收穫當然還有,你不看你兒子今天都認我是媳婦了嗎?只不過成親這事不能操之過急,還是順其自然,逼得太緊,他跑了,我怎麼辦?”
“丫頭,你老實告訴我,凌風他是不是怕我逼他娶妻,就裝得跟你好上了?其實你們沒有——”老爺子那剛剛還眯縫起來的眼睛,露出意味深長的光。
“老爺子你過慮了,我這等聰明之人,怎會做這種吃虧的事,放心吧,一年之後,他看不上我,我絕不纏他,老爺子也不用爲難他。”老爺子長嘆了一聲。
“大清早的,嘆什麼氣?”就在這時,冷凌風一身清爽地走了進來。
“這樣的丫頭你不珍惜,日後你就後悔。”冷老爺子扔下這句話就氣呼呼地走了,偏堂就剩他和我,氣氛變得特別古怪。
“想看書說一聲,何必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他突然變得如此通情達理,我倒有點無所適從了。
“那先謝謝冷大少爺了,我看完準時歸還,不會損毀半點。”我朝他保證着。
“我那還有兩本,要看就過去拿,我還等着你釀出絕世好酒,替我掙銀兩呢?”冷凌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我還是從他的聲音聽出了嘲諷。
“要釀出絕世好久單單是這幾本書不夠,我要幾個信得過的釀酒師傅,還要一間酒坊做試驗,當然銀兩也必不可少,冷大少爺你給我多一點,日後你就掙多一點,你給得少一點,日後就少掙點。”我必須爭取多一點銀兩。
“你需要多長時間?”冷凌風的目光透着精明。
“兩個月。”
“如果兩個月過後,你一點成效都沒有,你如何賠償我這兩個月酒坊的損失?”
“如果我成功了,你會有大把大把的銀兩,如果我失敗了,你也只不過損失那麼一丁點,這生意怎麼說你都不虧,如果冷大少爺不願意,我去找那個洪天良,反正他家也經營着酒坊,我不愁沒人跟我合作。”
“你想也別想,爲他人做嫁衣這種事我絕對不做,帶你去商州的人是我,包你吃包你住的人也是我,如果你敢過去洪家酒坊,要你的命,明日我給你一千兩,如果成功算是你的酬勞,並且我會教你武功,如果失敗簽下賣身契,一生在冷府爲奴,怎樣?”一千兩太誘人,一身爲奴太可怕,我真的猶豫了。
怕什麼,簽下賣身契一身爲奴的人是羅小歡,又不是我楚合歡,日後我離開這裡,恢復女兒身,再來一個死口不認,他能奈我何?但爲了不讓他起疑,我還是猶豫了一天才答應。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就泡在酒坊裡面,每日每夜地與釀酒師傅試驗,第一壺釀出來的酒是酸的,第二壺釀出來的酒是澀的,第三壺不酸不澀了,但卻沒有酒味,明明長醉坊的方法去釀酒了,但怎麼還弄不出同一樣的味?眼看一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成效,我心中急得不行。
剛開始那些釀酒師傅還聽我指揮,慢慢就變得愛理不理,瞧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似乎我在瞎弄一般。
“大少爺都信我,你們不信?莫非你們是懷疑大少爺你眼光?如果能釀出好酒,你們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如果失敗大家也只不過辛苦兩個月,自己下半輩子重要,還是這兩個月重要?”在我一番威逼利誘之下,衆人恢復了熱情,於是我又開始試驗……
我自認步驟沒錯,估計是比例出來問題,我繼續帶着這些釀酒師傅每日沒夜地釀酒,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兩個月都過去了,到了我與冷凌風約好的日子,看着那一罈罈準備開封的酒,我的心都提到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