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傍晚,風漸漸地小了,雪也終於停了。遠處的山峰被落日的餘暉籠罩着,周圍的一切顯得那麼清淨、乾淨,那麼的聖潔。
經過一天半宿與風雪的搏鬥,亦非也漸漸摸出了一些雪中行走的規律和技巧,下午的行進明顯加快了許多,但還遠遠低於自己預定的目標。此時他正走在一處碎石峽谷的平緩地帶,他熟悉這種地貌,知道自己到達河道附近了,這裡應該是天氣轉暖積雪融化或者是雨季時的河道,腳下都是大小不一的鵝卵石,雖然依舊步履維艱,但總比不知深淺的積雪地帶強多了。
到後半夜,亦非實在堅持不住了,雖然邊走邊吃了一些東西,但比起消耗的體能真是杯水車薪。此時他的體力也到了極限,他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找了些乾材點起了篝火,邊取暖邊收拾白天打到的獵物,好在這次的裝備裡有一個應急包,裡面不僅有一些醫療用品,還有一小包食鹽和一些淨水藥片,這些簡單的東西便於攜帶,不僅可以保持體力和飲用水的安全,戰時還可以避免非戰鬥減員和在敵後暴露自己。
亦非又累又餓又冷,他再一次對照地圖確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大致方位沒錯,但如果按今天的速度,五天之內是趕不到了,而且未來還不定遇到什麼天氣。標註的行進路線,是要圍着前面這座大山繞一個很大的c型彎,而且基本是沿着這條河道行進,應該相對容易些。這條河道是沿着山腳走向一直轉到山的背面纔會又轉到另一處峽谷,如果自己直接翻過這座山,不僅可以把失去的時間搶回來,還可以少走近百公里的路,但這座山根本沒路,自己真的能翻得過去嗎?
望着遠處的羣山,亦非心裡不禁產生一絲敬畏。
人類自古就對大山敬若神明,常年生活在山裡的人們,每逢伐木、開山都會先拜祭山神,祈求山神的護佑與寬恕,此刻,他從心了祈求山神能夠保佑他,讓他順利通過。
他又想起和自己一車的十幾個人,應該也是這同一個行軍路線,但到現在自己一個都沒碰見,除了最初因下車地點的不同,路線會稍有不同外,後邊幾乎都會彙集到附近的這幾條小路,越是走到最後,路線應該越集中,那時候應該會遇上一些隊員,但今天一天自己一個人也沒遇到。也許是剛剛開始,人員還比較分散;再有就是自己落後的太多,被大家甩在了後邊。
既然沿着這條路以最快的速度一直走下去,自己也很難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那不如就冒一下險,翻過眼前這座山,即便失敗,最壞的結果同樣是遲到,不冒險註定失敗,冒險也許就會成功,此刻,賭博的心理佔了上風。
亦非又望了望遠處的山峰,皎潔的月光灑向山林大地,在積雪的映襯下如同白晝,即便在黑夜也可以看得很遠。對照圖上的標註,這座山的海拔高度並不太高,遠低於狼窩和南方集訓基地所在地的海拔高度,應該不會有什麼缺氧及高原反應,唯一的的困難就是雪山路滑,積雪覆蓋下不知隱藏着什麼險惡,好在這裡森立茂密,在樹林裡穿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亦非下定決心,翻山。
亦非吃了兩隻烤熟的松鼠,又吃了少半個烤兔,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他決定即刻出發,爭取在天亮前趕到山腳下。
熟話說‘望山跑死馬’,看着不遠,一走起來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他人往前趕,山往後退,感覺就在眼前,卻總走不到近前。在這裡亦非真的體會出什麼叫寂靜無聲,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自己粗重的氣喘之聲順着山谷傳出好遠,爲了給自己鼓勁,他乾脆唱起歌來,也沒什麼正調,純屬瞎吼,有時唱着唱着,自己也樂了,感覺自己就跟一個神經不正常的人一樣。
但這有個好處,就是在不知不覺中,他趕到了山腳下。
此刻,天空泛白,朦朧間他看清了山的全貌,怪不得這裡沒路吶。
這裡怪石叢生,樹木雜草從岩石的縫隙中鑽出,許多地方懸掛着粗大的倒椎體冰凌,更有些冰雪瀑布從山間的某處流淌出來,在晨輝中閃爍着耀眼的白光。
亦非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沿着河道前行,他想找到一處相對平緩容易些的地方。
又走出很遠,太陽已完全升起,不遠處位於河道中間的幾塊石頭引起了亦非的注意。他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看,確定這是認爲擺設的,應該是在夏季用於涉水過河的,他又往兩邊看看,依稀中,即便被積雪覆蓋,還是可以分辨出非常隱秘的一條上山的路徑。
亦非一陣興奮,又仔細觀察了一番,這條隱秘的小路鑽入山裡不遠就看不到了,但這絲毫沒動搖亦非的決心。他取下揹包,整理了一下應用之物,拿出繩索拴上飛爪,又把一些用於索降的構件掛在腰間,全身捆紮結實,開始向山中行進。
開始還算順利,遇有比較陡峭之處,他就藉助飛爪向上攀登。亦非暗暗慶幸自己的選擇沒錯,照這個速度,天黑之前就可以到達山的另一邊。
行至半山腰,地勢相對平緩了許多,他解下揹包坐下準備休息一會,順便吃點東西。即便沒風,山中也是寒冷異常,他又點起一堆篝火,把睡袋也披在身上,他把剩餘的那大半個烤熟的兔子都吃了,感覺差不多了,就熄滅了篝火繼續前行。
這段路比先前的那一段相對容易,亦非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猛然間,他愣住了,前邊的一堆灰燼嚇了他一跳,“難道這個時節也會有人上山嗎?”
帶着疑問他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他就頹然地坐到了地上,地上殘留的的骨頭和周圍鞋印證明這都是自己留下的,自己圍着這地方轉了一個大圈,又轉回來了。
他翻出被毛巾纏在手臂上的指北針,對照了一下方位和地圖座標,這個位置雖說略有偏離,但問題不大,剛纔自己光顧着往前趕,忽視了方向,才導致自己原地轉圈。
‘鬼打牆’的這種事在他們最初的野生存外訓練中沒少碰到,但今天不一樣,這一圈下來,意味着自己白白損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心裡暗罵着自己,背起揹包確定好方位繼續前行。
剛走出每幾步,遠處的一聲槍響又把他嚇了一跳,開始他以爲是其他學員放的槍,但馬上覺得不對,這次所隊員都沒攜帶槍支,配發的物品只有一把匕首和睡袋等一些附屬品,其他一些路上應用之物也都是每個人自己就地取材鼓搗出的,那這槍聲又是哪來的,信號槍的聲音也不是這樣的。
“嘭!”又是一聲槍響,巨大的回聲在山谷間傳出很遠,亦非斷定這是獵槍發出的聲響,應該是當地的山民上山打獵,而且好像離自己並不遠,亦非趕緊順着槍響的方向走去。
自從昨天計時開始到現在,自己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長年生活在山裡的獵人們應該很熟悉這片山,此刻,他太想見到一位這樣的村民詢問一下,這比自己在山裡瞎撞強多了。
穿幾處山彎、峭壁,又一聲槍響,感覺自己已經離得很近了,亦非加快了腳步。
“站住”一聲斷喝讓亦非打了個激靈,他停住腳步,慢慢地迴轉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