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道長客氣了。”雪陽笑道。
“諸位,請跟貧道來。”這位道長相當的雷厲風行,簡單地打過招呼,便領着雪陽和陸之謠等人向着城隍殿內部的遊客止步區域走去。
路上,陸之謠再次拉了拉雪陽,讓她低頭把耳朵貼過來,雪陽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輕聲道:
“謠兒,我聽力很好的,你小聲說話,我聽得見。”
陸之謠這纔想起來人家可是狼,那聽力可不是蓋的,更何況還是成了神的狼。不由得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然後輕聲說道:
“這位霍道長就是開了陰陽眼的那個道士嗎?”
“沒錯。”雪陽道。
“咦?看起來好年輕。我還以爲會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呢。”陸之謠驚歎。
提起道士就給你老頭子這樣的印象嗎?雪陽笑呵呵地在心裡吐了個槽。
“你別看他容貌年輕,實則年齡已經有四十多歲了。他14歲便於茅山入道,現在是正一派中著名的修道有成之士。等會兒人家與你講解陰陽眼的控制方法,你可要虛心受教,莫要以年齡相欺。”雪陽叮囑道。聽着雪陽像個老媽子般語重心長的話,陸之謠抿脣一笑,點了點頭。
這位霍道長帶着一行人進入了一間辦公室模樣的房間,說是辦公室,其實更像是禪房。不過禪房這是佛教中的說法,陸之謠不大清楚道教中這種地方被稱作什麼。不過看樣子,這裡應當是會客的地方,就姑且喚作客堂吧。
木地板上擺着與人數相符的蒲團,霍道長道了一聲“請坐”,於是雪跡的大妖們非常自然地落座於蒲團之上。陸之謠愣了片刻,這纔有些笨拙地跪坐下來,心道就不能來把椅子嗎?最近她總是跪坐,覺得特別的彆扭,好像自己突然變成了扶桑人士。
“那麼,開陰陽眼的便是這位女施主了?”陸之謠剛坐穩,霍道長便非常直接地拋了個問題給她。
“呃…是我。”陸之謠點點頭道。
“失禮,請問施主貴姓?”
“免貴姓陸。”
“陸施主,請報一下你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呃…八字什麼的不大懂,我是1986年1月18日生的。”
“時間呢?”
“大概是下午一點多吧。”陸之謠回答。
“嗯……八字:乙丑、己丑、壬戌、丁未。五行:木土、土土、水土、火土。本命屬:海中金命。五行土旺,缺金。日主天干爲水,生於冬季。水主智,其性聰,其情善,其味鹹,其色黑。水旺之人面黑有采,語言清和,爲人深思熟慮,足智多謀,學識過人。太過則好說是非,飄蕩貪淫。不及則人物短小,性情無常,膽小無略,行事反覆。”霍道長半閉雙眼,喃喃自語道。
呃…陸之謠頓時有種膝蓋中槍的感覺,大部分的說法確實是很準確的。陸之謠很聰明,也很博學,當然性格也很善良。面黑有采,不是說陸之謠皮膚黑,而是她的面相中多帶黑,不是那種時常紅光滿面的人,情緒一直都挺陰鬱,偶爾纔會放出光彩。當然,陸之謠不是那種好說是非,飄蕩貪淫的人。她是屬於性情無常的類型,確實膽子也不大,行事反覆,情緒也很反覆。
“敢問道長,八字與陰陽眼有何干系?”陸之謠問道。
“陸施主可聽過一種說法,陰陽眼是會選擇人的。”霍道長說道。
陸之謠點點頭,她確實聽過這個說法,難道是真的?
“陸施主的八字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與陰陽眼也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陸施主靈臺空明,心潔靈清,精氣神完足,開陰陽眼是必然之勢。另外,貧道還想問問,陸施主開陰陽眼的日子,還記得嗎?”
“這個……記不大清楚了,我只記得是在五歲那年車禍後,大概是住院治療的那段時間,某天突然發現自己能看見鬼魂了。”陸之謠偏着腦袋仔細回想。
“還請仔細回憶。”霍道長堅持道。
“大概是…我想想…車禍是發生在我五歲生日那天,開陰陽眼的日子應當是在住院三個月後,1991年的春天,應當是4月份吧,那時候天氣挺溫暖的,我還記得醫院病房外綻放的桃花樹。具體日期真的不記得了。”
“好,這就夠了。陸施主的命格很特殊,用您的生辰八字在紫微命盤中測算,您命主破軍,命宮主星乃是七殺獨座。在那之後的第五年,劫孤二煞怕同辰,醜合見寅辰見巳,戌人逢亥未逢申。三大條件已經滿足,陸施主,您應當是天煞孤星之命。”
陸之謠只覺得自己突然被一棒子打在了頭上,徹底懵了。過了這麼多年,她都快29歲了,居然在這個時候有人來告訴她,她命犯天煞孤星?所以,她剋死了父母嗎?所以她註定孤獨嗎?她覺得難以置信。
“但是…”霍道長簡直說話大喘氣,突然來了個轉折,“這個命格並非是顯性的,而是隱性的。”
“什麼意思?”又不是遺傳學,還顯性基因、隱形基因呢。
“您的身上有非常罕見的雙命格。恕貧道失禮,陸施主,您出車禍的那天,真正的您應當已經死了。但是您死而復生,破而後立,您原本的破軍七殺命被翻改壓制了。那天是您的隱性命格出現的日子,也是天煞孤星降臨的日子。實際上那天也同樣是您開陰陽眼的日子,而並非您所說的,在那之後的四月份。”
陸之謠聽得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施主,您的顯性命格破軍七殺命,別聽名字感覺很可怕,實則是非常好的命格,是大富大貴大吉之命。正因如此,您才能扛得住天煞孤星的降臨,而沒有身死當場。這是您命裡的劫數。另外,您命中還有貴人降臨,她能保您一世平安,幸福美滿。只不過,您的隱性命格實在兇險,而且還伴隨着殺伐太白星的插足,不僅克親人,還會給您自己招來無盡的危險。”
說了這麼多,到底是好命,還是不好命,陸之謠自己已經是糊塗了。總體來說,她應當是個挺慘的人,活到現在爲止,好的時候很少,壞的時候更多。
不過她分明記得,她的大伯父就在兩天前,對雪陽和她說過。在自己出生的時候,大伯父的師父張得一道長曾經親自來找大伯父,說她的命格很特殊,對陸家亦是大吉、亦是大凶,還讓大伯父一定要保住自己並且隱藏自己,儘量不要讓自己離開姑蘇,否則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果不其然,五歲那年生日她父母親帶着她第一次離開姑蘇駕車出去遊玩,就遭遇車禍雙雙死亡,她自己在痛失雙親之後,還住院了足足五個月纔出院。
等等,那年好像父母親也是要帶着自己去淞滬玩的,好像是到淞滬剛剛開業的海濱公園看海來着。
可是爲什麼要說“也”字?除了那一次,還有最近的這兩次,她還來過淞滬嗎?總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麼,可是偏偏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就在陸之謠分外困惑的時候,一直沉默着的雪陽開口問道:
“請問道長,可認識姑蘇玄妙觀的張得一張道長?”
“自然識得,不過張道長早在二十八年前就已經羽化飛仙,雪狼上神爲何要提起張道長?”霍道長回答。
“張道長臨終前曾耗費全身的精氣神卜出最後一卦,卦象說陸之謠命格特殊,亦大吉亦大凶,且不宜踏出姑蘇城範圍,否則會有凶事發生。不知霍道長對張道長此卦如何看?”
“啊,貧道明白雪狼上神的意思了。上神定是奇怪,爲何張道長那般法力高強的得道高人耗費全身的精氣神,乃至僅剩的壽元卜算出來的卦象,會在今日,被不才這個小小的道士,三言兩語地輕鬆算了出來?實際上,貧道與張道長所做之事有云泥的差別。張道長算的是未來之事,而貧道算的是過去之事。貧道如此解釋,可當解惑?”
“原來如此。”雪陽點了點頭。
“而且,貧道對陸施主身上所發生的事情,還有許多未解的疑惑,可以說,貧道現在在陸施主身上看到的東西,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張道長的卦象必有深意,若要全盤來解,必須獲得他當日測算出的完整卦象,否則只憑三言兩語,窺探不到全貌。貧道確實才疏學淺,法力卑微,更深的東西,便看不清了。”霍道長邊說邊搖頭,表情和語氣顯得頗爲遺憾。
“無妨,命格之事,我向來不大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這種話,我不敢說;但命中註定身不由己這種事,我也不願意去相信,因爲那太過悲哀。道長,今日我來,是向您請教陰陽眼的控制方法的,還請您賜教。”沒想到的是,陸之謠倒是輕描淡寫地把這個沉重的話題給揭了過去,顯得一點也不在意。一旁的雪陽側目看了她一眼,嘴角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好,既然已經明瞭陸施主陰陽眼的來歷,自然也能做出應對之策。陸施主的陰陽眼,應當說是與生俱來的,您的體質非常適合開陰陽眼,特別是在您出了車禍後,身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太陰太虛,精浮氣短,體內日夜不明,難分陰陽,一片混沌。所以,首先必須浮清氣沉濁氣,分陰陽化太極。具體來說,是以膻中爲界,上聚泥丸,下沉丹田,周天流轉體內之氣,於任督二處陰陽交互,形成太極之勢。練到一定程度,可學習意控天地,浮散精神於體外。每天朝日升起之時,東方紫氣東昇,可觀日吐納,口含生津,壓於舌下,吞吐三到五個呼吸即刻。每日午間可用桑葉泡水,擦洗雙眼。晚間打坐冥想二到三個小時即可。平日裡飲食要清淡,忌鮮蝦魚類、大油大葷、辛辣、過鹹過甜。可多食明目的食物,如枸杞、桑葚、藕、荸薺、胡蘿蔔、雞鴨肝臟等。少看傷眼的屏幕,切記勿要太過耗費精神,每日睡眠要保證在八個小時以上十個小時以下。睡眠質量深度爲上,若做不到,起碼勿要多夢。每日還要保證一定的運動量……”
霍道長開始滔滔不絕,陸之謠聽得一愣一愣的,具體該怎麼做,還是不大清楚。到了最後,反倒是身旁的雪陽全都記住了。
“就由孤來監督執行吧。”
“那麼就交給雪狼上神了,等會兒,貧道再將吐納心經,以及冥想口訣抄一份給陸施主,並且爲陸施主講解一遍。若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是貧道的手機號碼,可以隨時來問。”
手機號碼!陸之謠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啊,人家又不是古代人,有手機也不奇怪嘛。真是的,自己簡直糊塗了。
“大約多久能出效果?”陸之謠問道。
“如果嚴格執行,憑藉陸施主的靈臺清明,聰慧心靈,三週後便能有初步的效果,兩個月後能基本控制,最多三個月便能自由開闔陰陽眼,做到想看的盡皆入眼,不想看的通通消散。而且從此以後精氣神能夠一直保持最佳,延年益壽,返老還童都有可能。”霍道長話說得相當有自信,陸之謠只覺得自己這些年過得就像個傻子。
就在大家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雪陽最後開口了。
“那麼,霍道長,最後一個問題。請問,您最近可發現這城隍廟內有無異常?”